雷三行
李虎子一仰脖子,一瓶冰鎮(zhèn)啤酒灌下去。
愣神的片刻,魯三穿著大褲衩光著膀子晃進來:“老板,你這大廳里真舒服!”
“可惜呀,大廳不是我享受的地方?!崩罨⒆诱f著,從額頭上刮著汗珠子,用力甩在地板上,“操作間里,比大街上還悶還熱?!背燥埜叻鍟r段,掌勺的胡師傅一個人忙不過來,廚師出身的李虎子就進操作間幫忙。
魯三租李虎子屋檐下的地方專賣各種褲衩和襪子。今天,魯三進來準備給李虎子交屋檐下的租錢。但是,當(dāng)李虎子知道魯三這個月又多賣了一千塊錢時,他笑著說:“真羨慕你,每天能安安穩(wěn)穩(wěn)睡覺。哪像我,一大早買菜,早飯剛端在手上顧客就來了;中午又熱又瞌睡還要進操作間,晚上客人吃飽喝足才能關(guān)門。你呀,逍遙著呢——”
“老板,咱倆換一換?”魯三嬉笑著。
“就怕你受不了操作間的憋悶,還有吃霸王餐的,難??!”李虎子沮喪著臉。
“扛大樹,挑糞桶,咱農(nóng)村來的,吃苦算啥。只要能賺錢——”魯三抓起餐桌上客人留下的半杯啤酒灌下去。
“飯店的生意真沒法做了。開年房租上漲,兩天前這街上又冒出兩家飯店。實話告訴兄弟吧,我這個月又賠了!”李虎子盯著魯三的臉,嘆了一口氣,說:“這屋檐下的租金應(yīng)該漲一漲了吧?”
魯三一下子沮喪了臉,汗水沁出來:“我那小買賣,不容易??!”
“我知道,都不容易,但是沒辦法?!崩罨⒆咏o魯三倒杯茶,接著說:“相比之下,你的買賣本錢小利潤大,咱們商量一下,每個月五百怎么樣?”
魯三擺出很多困難,說一家人靠著地攤吃飯,又有小孩上學(xué)。
最后,屋檐下巴掌大的地方,租金變成了一個月四百五。魯三光著膀子唉聲嘆氣地出去了。
李虎子轉(zhuǎn)身高興地對吧臺那邊的老婆說:“咱們又多撿了五十塊錢?!崩掀抛匀桓吲d。屋檐下的那點地方,空著也是空著,每月?lián)焖陌俣鄩K錢。四百多塊錢是一個服務(wù)員半個月的工錢呢。
就在李虎子等著收屋檐下已經(jīng)上漲的租金時,房東找來三個工人,把門前的地板換上地磚,順手又把一樓陽臺用鋁塑板裝飾了一番。
一個多月了,魯三遲遲沒來交屋檐下的租金,李虎子又不好催要。又過了一段時間,李虎子終于忍不住了。這天,李虎子脖子上掛著沾滿油漬的毛巾,來到魯三攤位面前,聊了幾句后李虎子提起屋檐下的租金。
“難道房東沒給你說?”
“說啥?”
“你房東說了,屋檐下的租金今后交給他?!?/p>
李虎子腦袋“轟”一下子大了,他回到大廳告訴老婆,說房東暗中收取屋檐下的租金。老婆生氣地說:“憑什么他收,我們一年交給他十五萬塊錢房租,屋檐下的地方應(yīng)該歸我們,看著我們收了一點租金,他就眼紅了……”
李虎子漲紅著臉準備找房東說理,老婆一把拽住他,嘆了一口氣,說:“忍了吧,別忘了我們是在城里人的屋檐下做生意!”
李虎子氣得罵了一句粗話,仰起脖子灌下一瓶啤酒。陸續(xù)有客人進來,操作間里又忙開了,李虎子鉆了進去。
房東所在的城中村村委會有幾個錢,近幾年每年組織村民外出旅游。這幾天,房東老婆跟著村里的老頭老太太外出旅游了,房東一個人沒地方吃飯,就來到李發(fā)財飯店蹭飯。
李虎子和房東喝了一箱啤酒,李虎子借著酒勁,質(zhì)問房東為啥收屋檐下的租金。
房東腆著肚子,搖著檀香木扇,說:“兄弟,我裝修可把錢花了,總不能讓我白花錢吧?”
李虎子又提到自己已經(jīng)交過房租,屋檐下的租金應(yīng)該歸他收。
房東愣了一下,晃著大腦袋,搖著檀香木扇,說:“兄弟,要不,你另找個地方做生意,咱這地方開飯店的人太多,競爭激烈著呢!”
李虎子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于是讓老婆又提來一箱啤酒。李虎子漲紅著臉沖房東說:“今天喝個盡興!”
本來,喝兩箱啤酒不醉的李虎子,今天卻醉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