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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街十題(中篇小說)

2015-01-07 10:34蔣寒
延安文學 2015年1期
關鍵詞:南街瞎子公雞

蔣寒

出名了

青貓是她在南街上的符號。

人名,即符號。

城市不小,南街系某小區(qū)一角。不然她初中畢業(yè)隱于此,親人們咋想不到呢?老實說,像青貓這等窈窕美女隱身于此,委實可惜。街坊鄰居搞不懂如今的年輕人,也就見怪不怪了。

青貓隱身的地方,是個發(fā)廊。白天,發(fā)廊跟她一樣懶洋洋的,一進入晚上,精神抖擻,燈火通明,音樂也隨之瘋狂起來了。陸續(xù)有充滿酒氣的男人出沒。人沒露面,嗓子先吊得老高:“找青貓!”青貓便猶如水中月,是那般皎潔璀璨,叫眾人可望而不可及,直至夜深,不得不倦怠地藏其光輝。一覺睡到次日中午,又才懶洋洋地晃出發(fā)廊,到街對面“羅百粥”喝粥去。

一天天,就這樣翻過去了。

這天出門,青貓眼前一亮,一激靈,渾身倦意頃刻全無,精神頭也恢復了。她看見大街上出現(xiàn)了許多美女,是模特兒,還有很多攝影師,鏡頭對準來回走動的模特兒,咔嚓咔嚓閃個不停。周邊看熱鬧的人也越來越多。比起眼前的模特兒,青貓立馬有了前所未有的自信,于是壯膽走上街,邁著貓步,扭著性感,徑直朝“羅百粥”而去。

一位謝頂如三毛的攝影師無意捕捉到了青貓,忙上前攔住她,想為她拍一組藝術照。青貓翻看著“三毛”的攝影作品,贊嘆不已。長這么大,還從來沒有拍過如此漂亮的照片,榮幸之至。

青貓來到臨時化妝棚,經(jīng)過化妝大師一番捯飭,搖身一變,成了絕色佳人。往大街上一站,南街上所有的目光都定格了。再將貓步一走,頓起一片贊嘆聲,還有咔嚓咔嚓的快門聲。

露胳膊露腿兒的時裝換了不少,并與模特兒們挽手搭背,齊走貓步……

街坊鄰居中有人認出了她,突然大聲喊道:“那是青貓!是青貓!”嘩嘩嘩,掌聲雷動。青貓受到鼓舞,再走步,就有些大腕的范兒了。直到結束,所有攝影師涌向她,給她留電話,希望她能去公司接受進一步包裝,或者長期合作。

青貓一下出名了,南街家喻戶曉?!傲_百粥”的羅老板也不收她的錢了,說:“青貓,你是名人了,要多宣傳羅百粥喲。以后這店就是你家的,隨時來隨時吃,不收錢。”青貓輕輕一哼:“不要錢,昨天才結清了上個月的賬?!绷_老板忙賠笑:“昨天是昨天,那一頁已經(jīng)翻過去。從今往后,我們的歷史得重新寫了?!?/p>

回到發(fā)廊,姐妹們也對她畢恭畢敬,皆因她的光環(huán)讓發(fā)廊蓬蓽生輝,都從她身上看到了光明前景。細瞧姐妹們,青貓突然就有了“鳳入雞群”的悲哀。走在南街上,被街坊鄰居一刮目,她更加覺得自己是名人了,好像她隱身發(fā)廊,也是為體驗生活……

再看名人青貓,目光超脫了,開始從網(wǎng)上關注名人了,必須為成名后的生活做打算了,據(jù)說還得請經(jīng)紀人。網(wǎng)上一搜索,哇!青貓驚訝地發(fā)現(xiàn),她的一組組藝術照被掛到了網(wǎng)站博客,點擊率哇哇的,早過百萬了。有評論說她美若天仙,賽過貂蟬,堪稱原生態(tài)極品!一條條評論讓青貓熱淚盈眶,熱血沸騰。

那位“三毛”攝影師果真來電話了,說已將她推薦給了一個模特公司,說是還將力推她進演藝界。陸續(xù)有電話找上門。都是相關事宜,應接不暇,疲憊不堪。

青貓有些措手不及了,于是恍然大悟,明白名人為什么要經(jīng)紀人了。她詢問發(fā)廊的姐妹:“怎么辦?”

姐妹們哪見過這陣勢,提醒她:“演藝界,模特兒公司,騙人的吧!”勸她慎重,說當今騙子的層次越來越高,手段花樣百出,七嘴八舌舉了很多例子。又說:“連大學生都被騙得團團轉,何況你一個初中生?!?/p>

想到自己是個初中生,青貓一下如墜冰窖,清醒了,是啊,那些體面的人為何拿她開涮,無非是因為她書讀得少,無知單純,又是山里女孩,好騙嘛!這樣一想,她就慢慢平靜下來了,覺得外面的世界跟自己無緣,那是一個根本與她無關的世界……

為防止騷擾,青貓換了手機號。誰料“三毛”攝影師竟然派人找上門。她不得不東躲西藏。姐妹們也齊心掩護,幫她盯梢,幫她撒謊,幫她圓謊。一個個“騙子”吃了閉門羹,不再來自討沒趣,發(fā)廊又恢復如從前,青貓又回到了從前的生活。

南街上的人再看見青貓,撇嘴了:“天生就是個招蜂引蝶的貨!雞就是雞,想扶上鳳架,都難??!”

青貓聽了,很傷心。

從此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名女人了,她想象著她們出名后的生活。

越想,頭越痛;越頭痛,越想。

太準了

吐瞎子算得太準了,一傳十,十傳百。他在南街黃桷樹下的算命生意就越來越火爆了。

吐瞎子不姓吐,百家姓里沒這個姓,可人們就這樣叫他。

吐瞎子兩眼賊亮,人們咋叫他瞎子呢?這樣叫他,他不但不生氣,反而笑瞇瞇的,扭頭吐一口,說:“來,我給你算算?!睂?,瞎子是人們對能掐會算的人的尊稱。

有人手伸過去,他接住,扭頭又吐一口。有人計算,幾分鐘命算下來,他攏共吐了近三十口,有時吐的是痰,有時吐的是空氣。反正他習慣吐,人們自然叫他吐瞎子了。

說來也怪,吐瞎子好的算不準,壞的一算一個準。南街丁跑子兩口子吵得天翻地覆,有人問吐瞎子:“他兩個會散伙不?”吐瞎子笑而不答。丁跑子兩口子好好的。彎溝村龍打滾剛結婚,兩口子也吵,有人問吐瞎子:“他兩個呢?”吐瞎子點點頭。果然不久就散伙了。柳條村的旺崽高中成績一直名列前茅,高考前,他父親問吐瞎子:“旺崽考重點大學有沒有問題?”吐瞎子笑而不答。旁觀者看他那表情,立馬明白了:“肯定沒問題?!苯Y果,屁。馬頭鎮(zhèn)的喬鄉(xiāng)長從上面領了個啥獎回來,興師動眾路過南街黃桷樹,有人議論:“聽說要提拔了。”吐瞎子扭頭吐了一口,說:“要進去了?!碑斦嬉粋€月不到,喬鄉(xiāng)長被警察帶走了。簡直是神了。南街的居民笑他,附近鄉(xiāng)村的百姓都笑他:狗日的長的哪是一張人嘴啊,根本就是一張烏鴉嘴,算得太準了!

準屁啊,純粹是瞎貓碰到死耗子,有時連吐瞎子自己都懷疑,老天偏偏賞他這碗飯?也不能說吐瞎子一點也不靠譜,他十八九歲時跟人學過幾天看相,后來做蔬菜生意一忙再忙,擱下了,年過不惑身體吃力了,重新操起了老本行,擺攤算命,嘿嘿,歪打正著。

更關鍵的是,吐瞎子雖然不是當?shù)厝?,但憑他二十多年販菜打下的江山,不僅安營扎寨,而且完全融入了當?shù)厣?,對當?shù)厝宋牧巳缰刚?。連當?shù)厝硕疾话阉斖獾厝肆?。除了擺攤算命,有時也跟當?shù)乩项^們喝茶聊天,硬把周邊鄉(xiāng)村搞得一清二楚。加之他每晚睡覺前必上網(wǎng)看新聞,捕捉了大量社會信息,掌握了不少人生規(guī)律。不然在他瞎貓碰到幾回死耗子之后,咋應付文化層次越來越高的求卜者呢?沒錯,他也是做了些“功課”的。

這不,連行頭都變了,冬長衫夏短褂,案前一摞泛黃的算命書,還有《上下五千年》。手搖鵝毛扇,總是擺出一副對路人不屑一顧的神態(tài),好像他真的能掐會算,賽如諸葛似的。難怪有時他老婆來給他送餐,都忍不住想笑。

麻煩來了!正是晌午時分,吐瞎子一邊用著老婆送來的餐,一邊跟幾個老伙計閑聊。一位滿臉橫肉的女漢子罵罵咧咧沖過來,一把掀了他的攤,書滾了一地,茶水瓶啪地粉碎,茶水迅速吞噬了書。他正要發(fā)作,驚見女漢子彎腰抓起書,邊撕邊罵:“烏鴉嘴!烏鴉嘴!我撕你個烏鴉嘴!”他看清了,女漢子正是馬頭鎮(zhèn)喬鄉(xiāng)長的老婆。旁邊有人提醒他,可能女漢子認為,是他一句話將她老公咒進了看守所,據(jù)說喬鄉(xiāng)長問題很嚴重,連家產(chǎn)都凍結了。難怪。

要說對付面前遠近聞名的女漢子,吐瞎子加上他老婆估計都不是對手。旁人更是不好插手,只好暗示他趕緊走。吐瞎子想,這一走,意味著以后就退出黃桷樹下這方舞臺了,丟不起人。

許是見吐瞎子穩(wěn)如泰山,女漢子撲上去真要撕他的嘴,全然一副喪心病狂的架勢。旁人勸不動吐瞎子,干脆打了“110”。警察迅速趕來,吐瞎子已經(jīng)鼻血長流了。警察帶走女漢子時,吐瞎子沖她的背影狠狠吐了一口,又一口。直到女漢子消失,他才感到心有余悸。

還擺個屁攤啊,吐瞎子被聞訊趕來的老婆扶著上醫(yī)院,涌滿南街看熱鬧的街坊背后笑:“看吧,算不準挨罵,算準了挨打?!薄巴孪棺右舱媸?,算得也太準了,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痛苦的吐瞎子從醫(yī)院被扶回來,躺在沙發(fā)上總也想不明白,明明是糊弄人的事,咋就整得跟真的似的?

無聊!上網(wǎng)沖浪。打開電腦,習慣性先掃一眼社會新聞時,吐瞎子一下驚叫起來:“老婆,快來看!”

當他老婆看到新聞《四川一算命先生當街被殺,疑因算命算得太準》,忙閉上雙眼拍著胸脯,不住地念叨著:“上帝保佑,上帝保佑,感謝那位大姐的出現(xiàn)……”

目睹那算命先生被殺的血腥畫面,吐瞎子全身顫抖不止。

開房了

南街雖小,卻是這座城市的折射。

城市里有的內(nèi)容,南街上一點不少。我盯黃桷樹下那對男女好久了。憑我的職業(yè)判斷,他倆不像是夫妻。女的胖,空手忽兒叉前,忽兒放后,男的也不瘦,右手擰著半個西瓜,二人不時望著心悅酒店,猶豫、徘徊好久了。他倆一定是想進酒店開房。

心悅酒店是南街上唯一的星級酒店,以前就是個招待所,后來趕時髦改酒店了。換湯不換藥。打擊賣淫嫖娼時沒少進去,我自然對酒店非常熟悉。作為片警,我必須阻止那對即將茍合的男女。

從裝束上看,二人像是山里人,或許是從某個農(nóng)貿(mào)市場趕過來的,也或許是別的情況,臨時勾搭上的。那女的幾次想離開,都被男的拽住了。畢竟人家啥也沒做,我總不能憑主觀臆斷就上前干預啊。

女的最終拗不過,被男的推搡著往酒店去了。女的推開了男的,許是怕人看見不好,就主動往前走了。

一前一后,還真像一對夫妻。

才上午九點過啊,二人就急著上酒店,不是開房,還會干嗎呢?若是夫妻,用得著這么麻煩,這么浪費,這么迫不及待,何況還擔著風險?幸虧我穿的是便衣,便尾隨而去。

進了酒店,陸續(xù)有人退房入住,兩位忙碌的前臺服務員見旋轉門轉動,習慣性招呼:“歡迎光臨!”那對男女正在前臺咨詢,我順勢靠在旁邊的沙發(fā)上,拿起茶幾上的一張報紙,裝作等人的樣子。

我側耳聽著,前臺,一位服務員不斷回答著電話咨詢,另一位服務員正向那對男女報價:“最便宜的138元?!?/p>

女的問:“還有沒有更便宜一點的?”

服務員回答:“一張床的就一間了,138元?!?/p>

男的拽了拽女的,忙說:“138就138吧,我們住。”口氣迫切,恨不得立馬上房間。

服務員說:“請出示你倆的身份證。”在辦理的過程中,服務員又說:“請交30元押金。如果傍晚前退房的話,押金就不退了?!?/p>

入住手續(xù)很快辦好了。二人埋頭往里走,然后東張西望地找電梯。打掃衛(wèi)生的大姐一指,說:“電梯在那?!?/p>

我起身來到前臺,見兩位服務員已是生面孔,只好出示了證件,問剛才為二人辦理登記的那位服務員:“就這樣讓他們?nèi)胱×???/p>

沒想到這位服務員反問我:“有問題嗎?”

我說:“僅出示身份證就讓他倆住一個房間,沒有問題嗎?他們是什么關系,夫妻還是情人,你清楚嗎?”

服務員平靜地說:“難道還要他倆出示結婚證?再說了,如今有幾個夫妻住酒店帶著結婚證?”

我倒被服務員問糊涂了,就說:“難道你就沒看出他倆有問題?”

服務員一臉不可思議看著我,搖搖頭,說:“沒看出來?!?/p>

我說:“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一男一女什么行李都不帶,一大早來住酒店,這正常嗎?”

服務員說:“正不正常我們不管,來的就是客,只要不是通緝犯,出示了身份證,就得讓人家住?!?/p>

我說:“他倆要是夫妻,又不帶行李,住酒店干嗎???”

另一位服務員說話了:“他倆要干嘛,我們管不了。就算不讓他倆住一個房間,難道他倆就不能干嘛啦?”

說得我啞口無言。是啊,我都覺得自己有些神經(jīng)過敏,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有些狗拿耗子的味道。酒店是開放式的,進出自由,又不像探監(jiān),非得叫我們這些警察陪著。

我有些不甘,回到了沙發(fā)上,等。一定要搞清楚那對男女啥情況。我就不信,自己的判斷出問題了。

不到半個小時,樓上突然鬧哄哄的。前臺電話驟響,服務員對著電話大聲說:“213只交了30元押金。床壞了,必須讓他倆賠?!?/p>

那對男女隨即罵罵咧咧下來了,樓層服務員緊隨其后。那男的沖到前臺,質(zhì)問道:“你們那啥床啊,還星級酒店呢?一張破板床訛房客2000元,打劫???”

那女的突然槍口對準男的:“都怪你,腦袋發(fā)熱非要一大早到城里來開房。玩刺激,這下子刺激大了,人都快刺激瘋了。”

“別鬧了!”那男的回頭大吼一聲。

“去你媽的!這下你跟她們慢慢玩吧!”女的沖出了酒店。

目睹旋轉門快速地轉動,我還憑啥給人家再添堵呢?拍拍屁股趕緊溜吧。想想就樂,連鄉(xiāng)下夫妻都跑到城里開房了……

卷入“公園門”

南街上的老丙察覺開局長近來愛上公園了,精神頭也好了,紅光滿面了,很好奇,決定跟蹤他,弄清他究竟使了何種養(yǎng)生妙招。

老丙要跟蹤開局長,必須甩掉老伴。那死老婆子,打他從革命崗位退下來,就粘住不放,遛彎啊,跳廣場舞啊,硬把他變成了老娘們。瞧人家開局長,即便被“開”回家也不與他們?yōu)槲?。人家偏喜歡跟老伴爬山,老伴心梗死后,干脆獨來獨往,上公園了。瞧瞧,一個孤家寡人,反比他們這些老伴健在的容光煥發(fā)了。

這天,老丙照樣早起,準備好茶水,陪老伴遛早彎。遛了幾圈,老伴就上菜市,他說:“我上公園釣魚去?!?/p>

老伴說:“去哪釣魚?”

老丙說:“去北城河邊公園。”

一聽說河邊,老伴可忌諱了,小時候被河水淹過,無可奈何地嗔道:“怎么想起釣魚了?好吧,晚上拿魚回來?。 ?/p>

釣啥魚啊,老丙是見開局長每天回去都帶著魚竿,就帶上了。南街距北城河邊公園近十站地,平常老頭老太們嫌遠,天又熱,都不愿去,就近找蔭涼處貓著,下下棋,打打牌,聊聊天什么的。可人家開局長不怕遠,或許為躲避大伙吧。

開局長不姓開,是犯了錯誤,被單位“開”了,大伙才這么叫他的。南街上的人,就好給人取個綽號。或許正是這個原因,他愧對街坊鄰居,故而才躲躲閃閃。

多虧開局長和他不熟,上了公交,老丙就坐他身后,都沒認出來。目視窗外,懷抱一黑包,形如拐杖的高級伸縮魚竿靠窗而立。論年齡,他比老丙大好幾歲,但看上去,顯年輕。這就是讓老丙心理不平衡的地方,偏偏沒老伴的比有老伴的活得滋潤。這么一想,老丙便有了擺脫老伴束縛的輕松,有了暢快呼吸新鮮空氣的愜意……

到了北城河邊公園,老丙為眼前的人間仙境吃驚了,許久不來,河岸已是濃蔭蔽日,園內(nèi)更是景致逸人,空氣清新,涼風習習,風景樹,休閑椅,錯落有致,有老頭們已經(jīng)在里面聊天了。

或許是上班時間,園內(nèi)并沒年輕人,多以老頭為主。老丙驚訝地發(fā)現(xiàn),在南街上自視清高的開局長,一進公園就變了個人似的,見人又說又笑了。原來是遠香近臭?。「尷媳@奇的是,悠悠的河水就在身后流淌,已有人垂釣,開局長卻并不忙于去釣,而是與老伙計聊上了,老丙管他扯啥淡,自己去了河邊。

三下兩下,老丙就擺開了陣勢,一邊瞟著浮標,等魚上鉤,一邊瞟著開局長。很快,開局長也在他的右邊擺開了陣勢。

老丙這才看清,開局長那黑包里,跟他一樣裝著一瓶濃茶,一把折疊凳。因?qū)λ皇?,開局長只看了他幾眼,沒話說。只釣魚。

老丙等了半天,不見魚標動,也不見左右的人釣起魚。正納悶兒,見幾位風韻猶存的中年婦女提著竹藍走來,老熟人一般跟左右的老頭打招呼:“早嘛!”回答:“不早了,太陽都曬屁股了。”就有嘻笑聲。

老丙又聽左邊的女人笑:“喲,大哥,鞋子又臟了啊,是在這兒擦,還是到上邊椅子上去擦啊?”回答:“到上邊吧?!?/p>

左邊的老伙計走了,右邊的開局長也走了。

老丙傻眼了,感情不是來釣魚的,是來擦鞋的??!跑大老遠來擦鞋,有病吧?他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就收竿上去看個究竟。

上去一看,椅子上鬼都沒有,擦個鞋還用躲躲閃閃?蹊蹺。

老丙拎著包,拄著竿,一雙老花眼就到處搜尋。他終于看見那些綠色的隔離帶里,那些蔭涼的風景樹后,老頭們正和那些婦女做著猥瑣的動作,還有人望風……

正感到兩眼充血,一雙柔手就摟住了他胳膊,柔聲說:“大哥,別光偷窺嘛,來嘛……”老丙扭頭一看,很俊俏的一個中年妹子,他立馬全身熱血沸騰,是那種久違的沸騰??伤芸烨逍堰^來,自己是有老伴的人,不能像開局長那等貨色一樣。就逃出了公園。

回到家,老伴驚訝地問他:“這么快就回來了,魚呢?”

老丙一五一十將看到的一切跟老伴說了,老伴瞪大了眼睛,說:“我不信,光天化日之下,會發(fā)生那樣的事?”

老丙發(fā)誓:“騙你是小狗??晌胰f萬沒有想到,平時看上去道貌岸然的開局長,原來是狗改不了吃屎!”

老伴反倒笑了:“我不信,回頭我跟你去公園看看。”

改日,就去了。老伴見了那場面,受了刺激,拉著老丙,直往背陰處跑,兩個人又恢復了年輕時的激情……

誰料他倆這一幕,被一位守株待兔的記者拍下了,傳到了網(wǎng)上。一時間,一個網(wǎng)絡新詞“公園門”就流行開了。

南街上有人從網(wǎng)上的照片辨認出了老丙兩口子,相互一傳,都不信,說那些孤老頭跟擦鞋女干柴烈火,他兩口子去湊啥熱鬧?

兒女也在電話里質(zhì)問他倆怎么回事,老丙和老伴打死都不承認去過那公園,并偷偷把那天穿的衣服燒了。

好在,那照片并不清晰,謝天謝地。

失聯(lián)了

繼老丙老兩口“公園門”事件之后,南街上又發(fā)生一件怪事,紅鼻子失聯(lián)了。

一個年近七旬的老頭,人間蒸發(fā)了。

伍叢對警察心急如焚地說:“我?guī)缀趺刻於家o我爸打電話,可這次都兩天了,仍是杳無音信,親戚朋友都說沒見到他?!?/p>

是啊,門鎖得好好的,屋內(nèi)陳設井然有序,不像被綁架,更沒有與鄰居發(fā)生口舌。只有一種可能,離家出走了。也怪了,街道及路口所有的監(jiān)控設備都失靈了一樣,沒他半點信息。他去哪兒了呢?

街坊鄰居一個個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一齊幫著尋找這個為人謙和的孤老頭。有人埋怨伍叢:“為何不將老人接到身邊呢?”伍叢有苦難言:“我爸舍不得老房子啊,就愿意一個人過,還怕我們打擾他,就是打電話勤了,他也煩?!惫掷项^。有人說:“要真是去哪兒了,聯(lián)系不上,倒還好,自從馬航MH370失聯(lián)后,失聯(lián)二字就成了人們心頭的一團陰影。這不,就8月份,全國幾起女大學生失聯(lián),結果……”伍叢一下就抱頭蹲地,嚎道:“爸,你這是折磨我??!”

接下來,伍叢和大家將目標鎖定在這座城市的大小公園,派出所也向各街道辦及周邊鄉(xiāng)鎮(zhèn)發(fā)了協(xié)查函。大家邊找邊罵那些“擦鞋女”,她們目光都盯在沒有老伴的孤老頭身上,真是可惡。

掘地三尺,沒有。

是不是跟哪個“擦鞋女”開房去了?

翻遍賓館酒店,沒有。

伍叢說:“不可能不可能,我爸不是那種人!”

老丙問:“伍子,你爸跟你提過找老伴的事嗎?”

伍叢努力回想,說:“幾年前跟我們委婉地提過,我們擔心他老人家上當受騙,勸他老人家慎重,就沒有答應?!?/p>

老丙不理解:“你大學畢業(yè)在外面買了房,成了家,干嘛將老人丟在老家,連個說話的都沒有,為何還阻止他找老伴呢?”

伍叢說:“可他后來再沒有提了啊,何況我也經(jīng)常給他打電話,聊聊天,一有時間,就回家來看他,他也挺高興,沒說什么??!”

老丙再說,伍叢就不高興了:“你別將我爸想成跟你一樣啊,我爸不是那種人。清清白白的,被你說成啥了?”

對啊,街坊鄰居七嘴八舌,說平常也沒見紅鼻子跟誰眉來眼去,也沒見他見了女人就走不動了。有的說,要是為了女人還好,至少人沒有危險。要是出了其它意外……

伍叢一急,沒跟妻子商量,就在新浪微博上發(fā)了條“5萬元懸賞找爹”的信息。微博被瘋轉。幾大網(wǎng)站也轉了。一時間,他的手機成了程控交換機,被打爆了。篩選多條信息,最終確認都不是。

第5天。

第6天。

伍叢又將5萬元懸賞加到了10萬元。然而,各路人馬反饋回來的信息都是失望。手機也處于靜默狀態(tài)。伍叢的耐心已到極限,心理刷地崩潰了。在不得不繼續(xù)痛苦的等待中,他甚至作出了最壞的打算。

第9天。

……

伍叢翻箱倒柜翻出了爸的6萬元存折,撫摸著爸的照片,淚如雨下。已經(jīng)過了黃金搜索時間,如果他還在,難道不知道親人著急,不可能不聯(lián)系的,一直沒聯(lián)系,準保是兇多吉少。

派出所也沒線索。正當伍叢徹底絕望時,接到一個電話:“你爸是不是叫伍修文?紅鼻子……”接著就欣喜地聽到了爸的聲音:“你這個臭小子,就不能消停消停,讓你爸安靜會兒嗎?”

喲喝,紅鼻子原來是在馬頭鎮(zhèn)的馬頭山里,被他的相好梅娘藏得嚴嚴實實。若不是伍叢發(fā)懸賞微博,被幾個登山愛好者去梅娘家討水喝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他,也許,他正樂不思蜀呢。

紅鼻子被幾個陌生人送回南街,街坊鄰居聞訊夾道歡迎。

警察拿他沒辦法。紅鼻子理直氣壯:“我找老伴,犯法嗎?我去山里,手機沒電了,你們興師動眾地找,我有罪嗎?”

警察哭笑不得。紅鼻子又吼伍叢:“你這臭小子,你開銀行啊,我走10多天,你拿10萬元懸賞來找,你當我是高檔旅游???10萬元,新馬泰我都跑幾個來回了,你爸這輩子還沒出過國呢?哼!”

伍叢痛苦地說:“爸,你找老伴,也應該跟我們說一聲啊?!?/p>

紅鼻子吼道:“我沒說過嗎?你們同意了嗎?”

伍叢啞口無言了。事實上,當他在看到爸的瞬間,所有責備都溜了,任憑老人家大聲責罵。而后抱拳謝過警察,謝過街坊鄰居,當面兌現(xiàn)懸賞承諾。

幾位登山愛好者總算弄明白了,拒絕了懸賞,并對紅鼻子說:“大叔,你老別生氣了,錢我們一分不要,但要勸你一句,你老以后別這樣玩了,玩得人心驚肉跳?!?/p>

聽說不要錢,紅鼻子立馬陽光燦爛,整張臉都成了紅色。人群中有人打趣道:“害羞了?!?/p>

出租了

小鳳仙的事在南街菜市上傳開了,說她出租子宮,一年掙30萬。天?。〈蠹掖笱鄣尚⊙?,拼命賣幾年菜也賺不了這個數(shù)啊。

有點姿色的女菜販坐立不安了,也要去南方出租子宮。男人很擔心,說人家小鳳仙的老公也在南方打工。女人說,你也去啊。男人說,那哪是出租子宮啊,據(jù)說是代孕。女人說,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不租白不租。男人說,要是遇到流氓咋辦?把你禍害了,不給錢了咋辦?女人說,那咱們?nèi)枂栃▲P仙唄,她說咋辦就咋辦?

一群人都蠢蠢欲動。

特別是辛喬,一同和小鳳仙來南街販菜,人家突然不干了,原來在南方發(fā)大財啊!她哪輸?shù)昧诉@口氣,反正做生意也累了,老公對她也煩了,索性到南方出租子宮去。

辛喬跟小鳳仙通了電話,說走就走。攤子交給老公。

驢打滾急了,抱住辛喬懇求:“老婆,我跟你去?!?/p>

“我去替人家生孩子,你去干啥?再說,都走了,攤子呢,屋頭的娃和老人呢?”

“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哼!”辛喬甩開他,“不放心,我白天在攤上拼死拼活,晚上還獨守空房,你倒好,四處逍遙?!?/p>

驢打滾說:“不行,我必須去,一想到你跟別的男人……”

“說啥?”辛喬打斷他的話,“我問過小鳳仙了,人家根本不接觸男人,只把受精卵注入子宮,人家只租子宮!”

驢打滾堅決地說:“要去都去,不然你挺著個大肚子,誰來保護你?。 ?/p>

辛喬一下就樂了:“看來,你還是怕我跑了嘛!好,去吧?!?/p>

兩口子就一同坐火車去了南方。

南方的城市很繁華,就連小鳳仙老公的工地都比南街氣派。在工地上住了幾天,一輛小車就來接他倆了。是小鳳仙聯(lián)系的。開車的王老板一見到辛喬,笑容就再也收不回去了,不時回頭跟她說話,叮囑有些緊張的她:“馬上就見到小鳳仙了?!?

見到挺著大肚子,透著洋氣的小鳳仙,他倆的懸石才落地,貪婪地打量著小鳳仙所處的仙境,哪還顧得上一旁的王老板。當小鳳仙介紹,找她代孕的就是王老板時,辛喬竟含羞地埋下了頭。驢打滾也渾身不自在,一時六神無主了。

原來,王老板是小鳳仙代孕東家的好朋友,接到辛喬的電話后,小鳳仙跟東家一說。東家當即和王老板敲定了。

見了面,雙方比較滿意,就簽訂了協(xié)議,報酬25萬元。至于驢打滾,可去小鳳仙老公的工地干活,也可進王老板的公司上班。那是一家玩具廠,雜活多,輕松。驢打滾怕累,就選擇了進廠。

王老板為他倆安排了住處。按照協(xié)議,受孕后,他倆就得分居,為保證孕婦健康等等。驢打滾希望老婆早點受孕,如此就能早拿到錢,早回老家買房了。

從醫(yī)院咨詢出來,驢打滾就迫不及待了,對王老板說:“太麻煩了,你老婆是少卵癥,得等你們?nèi)斯な芫螅佟堑玫鹊胶文旰卧掳??你還不如直接要我老婆的,反正我老婆的卵子多的是?!?/p>

事情發(fā)生了變化,四個人都坐下來商量。王老板說:“這樣的話,再加10萬。”王夫人第一個贊同,辛喬和驢打滾還能說什么。

辛喬就住進了王老板家,驢打滾也進廠上班了。兩口子每周見一面,安排在王老板家會個餐,說說話。

很快,辛喬有了妊娠反應。去醫(yī)院檢查,懷上了。

王夫人第一個站出來充當保護傘,不準老公再碰辛妹子了,把她當親妹子伺候著。想吃啥喝啥,她像保姆一樣鞍前馬后。

吃啥喝啥,怎能難倒菜販子呢?辛喬轉眼成了王夫人的廚房軍師,并讓之前一直養(yǎng)尊處優(yōu),以貴婦自居的王夫人成了營養(yǎng)大師。

再說辛喬,突然體會到了皇后般的懷孕感覺,聯(lián)想到在老家懷兩個娃所受的罪,那時驢打滾根本不拿她當回事,忙生意,喝爛酒,拈花惹草,還說生娃是女人天經(jīng)地義的事……就不想再理他了。

為保證孕婦愉快,寶寶聰明,王夫人為她彈鋼琴,講世界名女人的故事,陪她散步,讓她完全過起了貴婦生活。

辛喬再見到俗氣的驢打滾,尤其是驢打滾對她動手動腳時,她就像警告流氓一樣小聲說:“你想讓幾十萬前功盡棄???”

驢打滾立馬就規(guī)矩了。

一年后,兩口子如約拿到全部報酬。辛喬想繼續(xù)替人代孕,驢打滾打死也不干了,硬將她弄回了老家。

回老家不久,辛喬就跑了。

驢打滾從此在南街上,瘋瘋癲癲,搖搖晃晃,滿口酒氣,自言自語:“出租了……”

傻眼了

南街悅來悅爽茶館里,一群老頭正圍著吐瞎子,聽他眉飛色舞地講老鴨灘的麻老四:“那老哥艷福不淺啊……”

麻老四,大家并不陌生,一個七旬老光棍,長期與牛為伴,天氣好時,會到老鴨灘放牛,時間一長,膚色跟牛一樣。有時也來茶館坐坐。經(jīng)吐瞎子這一點撥,老頭們才猛然想起,難怪他每次來都是靠著街窗而坐,眼睛不時停留在過往娘們的豐乳肥臀上。

挺可憐的,生產(chǎn)隊時,麻老四在紅苕地里摸了香傻包的屁股,香傻包當場大叫:“麻老四強奸我!”事情鬧得家喻戶曉,名聲臭了,沒誰嫁給他。害得他的三個姐跑斷了腿,說破了嘴,一概徒勞。十年前,南街大華商場,某服裝廠搞促銷活動,用真人代替了假模特,擺著各種姿勢一動不動。聽絡繹不絕的顧客說,那些女人都是“摸得”。麻老四老毛病犯了,就悄悄摸了一個模特的屁股,模特一動不動,但他的手像觸電一樣爽,于是又摸了一把,且還用勁捏!模特當即痛得跳了起來,罵他流氓。這事又傳得沸沸揚揚。后來,一提起麻老四,大家都搖頭。

那老哥又有啥艷福呢?大家洗耳恭聽。

吐瞎子張開右臂,撐開一空間,扭頭吐了一口,笑:“真是命運弄人啊,怕什么,偏偏來什么?!?/p>

大家瞪大了眼睛,伸長了耳朵,聽吐瞎子娓娓道來。

吐瞎子說:“你們信嗎,就是前兩天,麻老四在老鴨灘放牛,一個一絲不掛的仙女,坐在了他腿上……”

大家傻眼了,有人吞得口水咕嚕咕嚕響,嘆:“真是艷福!”

吐瞎子又吐了一口,說:“哼!不止一個仙女呢,接著一群仙女脫得一絲不掛,伴隨在他左右,你們可知道,麻老四當時笑瞇了……”

“那當然,傻子才不笑呢!”大家隨聲附和道。

“哼!更精彩的還在后頭,仙女們還在他面前擺出各種誘人的姿勢,還跟他的水牛擺姿勢,可把麻老四樂壞了……”

吐瞎子這么一煽呼,大家就不是品茶了,而是咕嚕咕嚕朝喉嚨里灌茶了。問:“那究竟是一些什么人???”

吐瞎子說:“說是舉辦人體攝影活動,城里去的年輕人,很開放?!?/p>

有人說:“麻老四真是傻人有傻福,美死了。”有人說:“他才不傻呢!他這輩子還真有女人緣,可惜沒有那命啊?!?/p>

很快大家證實了,幾天前,老鴨灘確實來了一群年輕人,一群拿相機的追著一群光屁股女娃,咔嚓咔嚓拍照。光屁股女娃奔跑在河灘上很快樂,很配合,還擺出各種優(yōu)美的姿勢。

當時,麻老四就在河灘上放牛,陽光灑在青河水里,勾勒出一幅幅山水畫,一群花花綠綠的年輕人突然降臨,嚇得灘上的野鴨騰空而起,四處逃散。他一回頭,就傻眼了,他看見一個個漂亮的城里女娃脫得一絲不掛,不知羞恥地朝他走來,潔白的膚色刺得他眼花。他起身牽著水牛正要離開,這時被一位拿相機的小伙子攔住了,懇求他說:“大爺,您老配合一下好嗎?”

就有一位光屁股女娃過來,柔軟的手臂搭上了他的肩膀,一股代替了河灘腥風的異香撲鼻而來,麻老四條件反射地一陣哆嗦,喚醒了他年輕時的美夢。

一個兩個三個甚至一群光屁股女娃靠著,一種異香籠罩著他,扭著身姿,做出各種姿勢,任鏡頭們拍攝。麻老四差點閉上雙眼,他有一種沉浸在被蛇妖纏繞的感覺。以前,他摸女人屁股遭受譴責,如今這是怎么了,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下,主動送他懷里,讓他摸……

不僅如此,光屁股女娃還騎在他的牛背上,讓他這只能對他哞哞叫的老兄弟也沾沾女人氣。

光屁股女娃們在他面前無拘無束地跑來跑去,開心的笑聲仿佛讓他如墜仙境……

直到年輕人們從老鴨灘上消失,又回到了昔日的寧靜中,麻老四狠狠地打了自己幾巴掌,以為自己在做夢。

目睹年輕人走時塞進手中的兩百元錢,麻老四這才相信不是夢。他就更不明白了,以前摸女人,還付出了沉重代價,今兒個送上門來摸,倒給他錢。他搞不懂了。

老鴨灘的事很快在村里轟動了。有村民親眼所見,說他麻老四真是前世修來的艷福。有人糾正:“只有艷,沒有福?!?/p>

老鴨灘人體攝影作品很快在網(wǎng)上轟動了。村里的小諸葛提醒麻老四:“麻叔,他們侵犯了你的肖像權,你可以請律師告他們,保證你能獲得一大筆精神損失費?!?/p>

麻老四笑得跟蜜一樣甜,說:“人家給了兩百塊錢。”

小諸葛說:“拿點毛錢就將你打發(fā)啦?”

麻老四仍笑,說:“我還摸了人家。”

小諸葛哭笑不得:“麻叔,你是不是覺得,你占了人家便宜?”

麻老四立馬樂得合不攏嘴了。

小諸葛朝地上呸了一口。

再提起麻老四,南街上的老頭們總是先咽一口口水。

氣死了

句公雞的女兒在東城,每周他都去一兩趟。

坐公交車去。南街出發(fā),到女兒家十二站地。女兒雅男多次說:“爸,太遠了,還是我常回家看二老吧?;蛘吣銇碇?,打個電話,我開車來接你?!?/p>

句公雞不以為然:“當鍛煉身體?!崩习橐策@么說。

句公雞好動,年輕時積下的毛病,說白了是好斗。他個頭不高,腿短。有人說,兔子前腿短,急了,跳起來可嚇人了。說的就是句公雞,他喜歡跟人急,喜歡跳。瞧瞧,把自己整成眾矢之的了,人見人唾了吧。在南街上,老兩口跟“獨行俠”開局長一樣,過著“冰凍日子”。好在有臺電視,不然悶死兩個老不死的。實在好斗的癮犯了,兩個老家伙也關起門來折騰一翻。

玩家家似的,吵了,賭氣跑到雅男家去透透。一去,女婿謝大偉如鼠見貓,要么出幾天差。否則老家伙一準兒咬著他不放。由于長期易怒易激動,血壓就上竄。一次,他跟老伴剛頂上一句,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幸虧送醫(yī)院及時,要不,就報銷了。據(jù)說屎尿都拉床上,害得老伴一把屎一把尿伺候了他幾個月。老伴實在受不了,就巴不得他出去,槍口對外人。

一早,句公雞左肩挎著包,裝上一瓶茶水,就大步流星地朝916路公交車站走去??此巧硌b扮,形同大兒童。

與老伴剛剛吵過的不屑仍掛在臉上。按句公雞的原則,夫妻不吵不鬧,沒情調(diào)。街坊鄰居說,屁情調(diào),分明是折對方壽。

句公雞前腳走,老伴背后放一句:“氣撒完了再回來哈!”

句公雞心里笑:“小樣兒,等老夫回來收拾你?!?/p>

正趕上916路公交車來。趕緊上,慢了公交車就溜了。

上了,句公雞就看見一個20歲的小伙子不順眼,徑直走過去靠緊小伙子,強大的氣場似乎要置對方窒息。

小伙子斜了他一眼,目光又回到了窗外。

僅此一眼,讓句公雞感覺受到了莫大的輕視,眼里火苗嗖嗖就撲了過去:“年輕人,沒看見嗎?讓開!”

小伙子并沒有理他。

句公雞站著,也并不比坐著的小伙子高多少,被小伙子這一“忽略”,氣就不打一處來,大聲喝道:“年輕人,沒聽見嗎?讓開!”

小伙子裝作沒聽見,不理他。

句公雞氣不過,伸手啪啪扇了小伙子幾耳光。

小伙子火冒而起,觸及滿車驚訝的目光,咬牙喝問句公雞:“你干嗎打人???”

句公雞吼:“我是替你那有能力生,沒能力養(yǎng)的父母教育你!”

小伙子捂著火辣辣的臉,面對滿車疑問的目光,不好發(fā)作,只好壓著滿腔怒火,對句公雞說了句:“我看你就是一只好斗的公雞!”

這一句,直戳句公雞的痛處:竟然滿世界的人都看出了他是只公雞?只見他情緒激動得腮幫子直顫,嘴唇直哆嗦……

滿車人不解地看著句公雞。小伙子見狀,起身讓出了位置,俯視著矮小的句公雞,鼻孔一哼,便擠到了車門口。

句公雞緊緊地抱著鐵桿,并沒落坐,情緒更加激動,腮幫子直抖,良久冒出一句:“我操你姥姥!”

“死公雞!”小伙子頂了一句。

司機聽見后面的吵鬧,吼了一聲:“要吵,都下車!”

句公雞兩眼火苗穿過乘客,直撲小伙子的臉,仿佛見了女婿謝大偉,罵:“我操你姥姥?!?/p>

公交車戛然剎住,小伙子趁機溜下車。

滿車乘客鄙夷地看著句公雞。句公雞抖著全身,正要挪上小伙子讓出的位置,一個上車的小伙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句公雞一怔,指著小伙子,腮幫嘴唇抖得更加厲害了,小伙子見狀,趕緊逃離了座位,還沒等句公雞坐上去,這時只見他口吐白沫,兩眼翻白,一下栽倒在車上。

周邊乘客頓時驚作一團,大聲提醒司機:“師傅,有人倒下了,趕緊停車,打120。”

120呼嘯而來。搶救無效。診斷猝死的句公雞,沒有任何外傷,確定死于高血壓和腦溢血。

警方通過句公雞的手機,聯(lián)系到了他老伴和女兒雅男。

老伴當時正在菜市場,接了電話,失聲痛哭道:“天啊,那刀殺的當真拋下我不管了!”隨后昏了過去。

句公雞“氣死”在公交車上的消息,在南街上不脛而走,老頭們聽了都不敢相信,說:“那只公雞終于暴斃了!可謂英雄氣短?!?/p>

句公雞死后,他老伴無臉見人,不得不賣了南街上的老房子,躲到雅男家去了。

嚇傻了

錢阿姨上街,看見一群衣著暴露的美女高舉牌子,被人群追逐著,定晴一看牌子上的字,頓時嚇傻了。

牌子上寫著:開房!開房!……

南方剛剛掃黃,小姐就上街游行,這世界到底怎么了?

美女有的戴著大口罩,扭著性感身姿,被人群追著拍照,錄像……公然高舉著“開房”的牌子,向社會呼吁,這還了得。

錢阿姨不敢怠慢,趕緊回家看住老頭子。那花老頭要看見這一幕,還不瘋了?;ɡ项^最近不知被誰灌了迷魂湯,老喜歡往公園跑,成天成天不回家,城里大大小小十多個公園,鬼知道他在哪個公園。聽街坊鄰居議論,說是網(wǎng)上都披露了,說一些“擦鞋女”專門在公園盯花老頭,難怪花老頭最近總是轉眼不見了人影?;丶覇査?,他理直氣壯:“循規(guī)蹈矩一輩子,老了老了還被限制人身自由,有這規(guī)定嗎?”錢阿姨一聽跟他急了:“講不清楚,說明你心里有鬼?!被ɡ项^也急了,說是跟老丙、老龔、老晉他們在某某公園下棋,不信問他們?nèi)ァ?/p>

錢阿姨當真問了,口徑一致,心想早串通一氣了,回家搪塞。仍不放心,回頭悄悄跟蹤,沒料跟著跟著就跟丟了。花老頭的反跟蹤能力太強了,上個廁所,就甩掉了。錢阿姨又不好發(fā)作,畢竟是悄悄跟蹤,于是滿心窩火,罵那些不要臉的狐貍精。

沒想到,比那些偷偷摸摸的“擦鞋女”更可惡的,是這些如花似玉的美女,竟大張旗鼓地喊“開房”,這不是索花老頭的命嗎?

錢阿姨快步往家趕,擔心花老頭早已在她前腳走,后腳就溜了。這個世界真是太瘋狂,美女都公然上街喊“開房”!

還沒到小區(qū),就聽見對街的大姐大聲說:“看不住男人,還不是怪自己沒本事,人老珠黃了?!卞X阿姨的腿一下就軟了,邁不動了。又一位大姐說:“哪有貓不貪腥,哪有老牛不吃嫩草的,攤上就任命吧,鬧出來還不是丟自己的臉?!?/p>

聽到這話,錢阿姨原本正常的腿,就變成一瘸一拐了。都怨那場大病下來,老頭子變了,自己的身體也變了。連對老頭子的一個正常擁抱,都感到渾身發(fā)毛了。

想想老頭子年輕時候的激情,幾十年對她的恩恩愛愛,在街坊鄰居面前,在兒女面前,那都是無可挑剔的。

錢阿姨不明白,該到了彼此只需噓寒問暖的年紀,老頭子干嗎還像年輕時候動手動腳呢?肯定是受到了什么污染。對,就怪公園里那些死了男人或者男人該死的妖精,勾引禍害弱勢群體,她們干嘛不去找年輕人,專盯老頭呢?呸呸呸!

錢阿姨痛苦地回到家門前,按門鈴,沒反應,開門進去,傻眼了,人早溜了。不帶手機,幾個老頭都不帶。都這把年紀了,盯得太緊又怕別人笑話,真是急火攻心啊。

傍晚時分,小區(qū)里炸開了鍋。

錢阿姨慌忙下樓,看見C樓的梅大姐在人群中傷心欲絕。鄰居們勸她想開些,都罵那些不要臉的妖精,說她老伴準是中邪了……原來是梅大姐的老伴居然跟人“開房”了,派出所打電話來,讓她去領人。

錢阿姨的心就緊了,七上八下。只聽鄰居們七嘴八舌,說上午小姐們還在大街上高舉牌子喊“開房”呢!那不是暗示,不是勾引是什么?有人反駁,說那“開房”的意思不是那意思,是指房源放開。有人說,不是那意思小姐干嗎穿得跟“站街女”似的,既然是禮儀小姐就要像禮儀小姐的樣子。有人說,對??!看看那一個個妖媚樣,主辦方想炒作什么呢,難道不是讓人想入非非嗎?

錢阿姨感到心跳加速,趕緊扶著墻壁回家,等花老頭回來再興師問罪??捎謸牡葋淼氖歉反蠼阋粯拥碾娫挕kp腿就下沉,下沉。碰到了鄰居小玲,就讓她將她扶到小區(qū)的涼亭里透透氣。

涼亭里的藤蔓很茂盛,將四周圍成了一個綠色王國,空氣中充滿宜人的清香。錢阿姨輕輕地呼吸,呼吸,啊,逐漸感到融入到了大自然的懷抱。不知不覺,她在一種舒適愉悅的狀態(tài)下睡著了。一會兒,手機鈴突然響起,她驚醒一看,是女兒的。

“媽媽,祝您生日快樂!”接著,是生日祝福歌,還有兒子兒媳的祝福……

錢阿姨趕緊回家。

推開門,眼前的情景讓她幸福死了,室內(nèi)燈光流彩,大蛋糕周圍是一張張熱情的臉和一束束鮮花,還有那該死的老頭,正笑瞇瞇地看著她。

錢阿姨上去就給老頭子一拳:“老頭子,你跑哪兒去了?”

兒女搶著說:“媽,爸為您的生日都奔忙好些天了!”

錢阿姨聽了,鼻子一酸,捂住嘴,扭過頭,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

你瘋了

陽光很足,熱得行人汗水直冒。

藍敏兒的奶水也很足,別說冒,都快噴了。上著班,擠了個空,急急地往家趕,嗷嗷待哺的兒子正盼著她。好在單位領導是個熱心大姐,理解,支持,一切為了下一代嘛。

悶熱的空氣中,揚塵也懶得動了,藍敏兒腳步生風,汗水奶水濕了胸前。陽光下奔走的行人,誰也顧不上誰。

出單位,經(jīng)超市,過立交橋,再穿過快餐店,就到南街了,就能看到家了。藍敏兒這樣來回穿梭了幾天,南街人都看在了眼里。穿梭的藍敏兒,也成了南街人眼里的一道靚麗風景。

上立交橋,藍敏兒忽聞一串沙啞的嬰兒啼哭聲,一急,奶水就噴了出來,胸前更加濕了??蘼晛碜詷蛏系钠蜇ざ牙?。一個蒼白的小臉蛋,正伏在半睡半醒蜷縮的婦女身上,饑餓的吶喊聲,撕心裂肺。婦女的旁邊,還躺著一個只剩下左腿的老頭。他們是一家人?還是?

乞丐的場面千姿百態(tài),現(xiàn)實中、網(wǎng)絡上比比皆是,行人已經(jīng)熟視無睹??蓩雰旱目蘼?,卻如一條繩索,勒住了藍敏兒的雙腿。她本能地蹲下,抱起嬰兒,解開衣服,雪白的奶子一下彈出來,在陽光下格外刺眼,行人目瞪口呆。

嬰兒的哭聲戛然而止,空氣仿佛凝固了,一切嘈雜仿佛靜止了,整個世界只有嬰兒快樂的吮吸聲。半睡半醒的婦女顯然被藍敏兒的舉動驚呆了,許是漂泊久了,面部神經(jīng)麻木了,她沒有絲毫的感激,仿佛喝問藍敏兒:“你瘋了?”

陽光下,嬰兒和乞丐堆散發(fā)的酸臭味醺得藍敏兒想吐,可她面對如饑似渴的嬰兒,又不忍心放下……

這驚人的一幕,被好奇的行人拍下了,錄下了,傳到了網(wǎng)上,引起了網(wǎng)友的強烈反響,大家對她的行為褒貶不一。然而,“最美媽媽”的照片和視頻在網(wǎng)上瘋傳,讓藍敏兒一夜成名?;貑挝?,回南街,甚至在路上,她都感覺了周圍熱切的目光。

“你瘋了!”丈夫秦鋒斥責道,“出風頭事小,萬一那嬰兒有傳染病,將我們的兒子傳染上,事就大了!”

藍敏兒很委屈:“我當時也沒多想,就見孩子可憐,況且我回家反復洗過了?!?/p>

秦鋒說:“頑疾,水能洗掉嗎?”

藍敏兒不禁后怕起來:“那該咋辦?可也沒啥感覺啊?!?/p>

秦鋒說:“有的病,潛伏期很長的,哼!”

藍敏兒忽然大笑道:“我看你就是心理不平衡,老婆的奶子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覺得吃虧了。其實當時,我就是見那孩子可憐,作為一個母親的本能反應,沒多想?!?/p>

秦鋒沒再爭辯,說啥也于事無補了。

“最美媽媽”的照片和視頻在網(wǎng)上愈演愈烈。甚至有記者到藍敏兒的單位和小區(qū)采訪,讓單位領導和小區(qū)領導揚眉吐氣,為她給單位和小區(qū)贏得了好口碑而給予了表揚。

新聞再熱,也不過半個月。

可是,半個月過去,“最美媽媽”的新聞卻被網(wǎng)友掀起又一個高潮。細心的網(wǎng)友將那天立交橋上的乞丐關系搞清楚了,說那個婦女并不是嬰兒的媽媽,嬰兒是偷來的,那個躺著的只剩左腿的老頭也跟她沒關系,只是臨時組成的乞討搭檔。這個貼子一發(fā)出,再對照藍敏兒奶那嬰兒的一幕,有網(wǎng)友開始對她由贊美到指責了,罵她是“助惡”、“幫兇”。也有冷靜的網(wǎng)友替她說話,說孩子是無辜的,說“最美媽媽”的行為不能質(zhì)疑。

說什么,藍敏兒都深感痛心。事實上,她第二天經(jīng)過立交橋,幾個乞丐已經(jīng)不見了。網(wǎng)友新一輪“轟炸”,將事件升級了。記者的再次介入,徹底打亂了藍敏兒的正常生活。如今,網(wǎng)絡的力量是無窮的,多少貪官都被“一網(wǎng)打盡”,何況她區(qū)區(qū)藍敏兒。在應接不暇之中,藍敏兒真正到了崩潰的邊緣……

在悶熱的空氣中,藍敏兒真正感到快窒息了。在單位抬不起頭,在小區(qū)抬不起頭,在南街上抬不起頭,回家,也被秦鋒冷嘲熱諷。

更讓藍敏兒受不了的是,有網(wǎng)友居然改稱她“乞丐奶媽”了。一個下意識的小小舉動,竟讓無數(shù)人浪費無數(shù)大好時光將事件攪得如此風生水起。

這世界,怎么了?

藍敏兒哭了。在單位,在小區(qū),在南街,抑或在商場,在路上,凡是見到啼哭的嬰兒,她都笑指對方:“乞兒!”

責任編輯:張?zhí)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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