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建國 李 穎
《德國兵家克勞山維茲兵法精義》(下稱《精義》)在中國軍事學術(shù)史上留下了獨特的一頁。不懂外文的國學大師錢基博何以寫作論兵之作?應(yīng)該如何看待該書在軍事學術(shù)史上的地位?本文擬就此進行探討,不當之處,敬請方家指正。
《戰(zhàn)爭論》研究專家夏征難對《精義》這樣介紹:浙江大學教授顧谷宜精譯、國立師范學院教授錢基博注釋,浙江江南出版合作社出版發(fā)行了《戰(zhàn)爭論》的精要讀本?!霸撟g本不僅內(nèi)容過于單薄,僅涉及《戰(zhàn)爭論》8篇中的三個問題,一共僅6萬余字,又大量加進了中國的孫子、尉繚子、孟子、荀子等人的相關(guān)論述,難以反映克勞塞維茨《戰(zhàn)爭論》原著的本來面貌,充其量只是一種帶研究性的讀本,無法稱之為譯本?!雹傧恼麟y:《解讀<戰(zhàn)爭論>》,712頁,北京,解放軍出版社,2005。吳忠匡在《吾師錢基博先生傳略》中這樣介紹:“他和浙大顧谷宜教授合作,從俄文本翻譯了《德國兵家克勞山維茲(現(xiàn)譯‘克勞塞維茨’)兵法精義》?!雹诟岛晷牵骸跺X基博年譜》,300頁,武漢,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傅宏星的《錢基博年譜》這樣記載:“與浙江大學顧谷宜教授合作,從英文版翻譯了《德國兵家克勞山維茲兵法精義》一書?!雹鄹岛晷牵骸跺X基博年譜》,137頁。吳忠匡說“從俄文翻譯”,傅宏星認為譯自“英文版”。實際情況如何?請看該書“卷頭語”:“請毋斤斤于字比句次之直譯,而會通其旨以為要刪。意最其精,辭出以達,庶幾目治者易終卷,心維者挈要,其亦可也?!纫苏f其義,基博潤其辭,以一卷為一篇,隨篇標目,題曰精義……掛一漏萬,雖自知其未允;提要鉤玄,庶無負于作者!如以此為未足,則有克氏之原書在?!雹苠X基博:《德國兵家克勞山維茲兵法精義》,4頁,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從錢基博的表述中,可以清楚地看出:這部書不是從俄文翻譯而來,也不是對英文的直譯,是由于《戰(zhàn)爭論》“卷帙之浩浩”,顧谷宜翻譯時已經(jīng)高度“濃縮”,再由錢基博對“譯文”進行注釋。只要翻閱全文,我們就可以發(fā)現(xiàn),“譯文”所占內(nèi)容不到全文三分之一,“注釋”構(gòu)成了《精義》主體內(nèi)容。而所謂“注釋”,實際上是錢基博對“譯文”的展開與發(fā)揮。
錢基博深受愛國思想家嚴復(fù)的影響。錢基博回憶:在12歲的時候,“偶爾我哥哥借到人家看的《格致新報》……中間登著嚴復(fù)翻譯的赫胥黎《天演論》。我讀了,覺得耳目一新……”①《錢基博自述》,12頁,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2013。《精義》開篇就引述嚴復(fù)《與熊純?nèi)缡衷穬?nèi)容:“西方一德,東方一倭,皆猶吾古秦,知有權(quán)利而不知有禮義公理者也!德有三四兵家,且借天演之言,謂戰(zhàn)為人類進化不可少之作用。德人雖有議院,然實尚武而專制,以戰(zhàn)為不可少之圣藥;外交則尚夸詐,重诇偵;其教民以能刻苦、重競爭為本;其所厲行,乃盡吾國申、商、吳、孫之長而去其短。日本竊其緒余,遂能于三十年之中,超為一等強國?!雹阱X基博:《德國兵家克勞山維茲兵法精義》,1頁。仔細查閱嚴復(fù)寫給熊純?nèi)绲臅牛l(fā)現(xiàn)引文的內(nèi)容散見于以下幾篇書信之中。1915年5月6日書信:“西方一德,東方一倭,皆猶吾古秦,知有權(quán)力,而不信有禮義公理者也。德有三四兵家,且借天演之言,謂‘戰(zhàn)為人類進化不可少之作用’。”③王栻:《嚴復(fù)集》,第3冊,622頁,北京,中華書局,1986。1916年12月25日書信:“德、俄雖有議院,然皆尚武而專制?!雹芡鯑颍骸秶缽?fù)集》,第3冊,660頁。1917年4月5日書信:“日本自變法以來,其建國宗旨,法律、軍伍,乃至教育、醫(yī)療諸事實,皆以獨逸為步趨,以戰(zhàn)為國民不可少之圣藥。外交則尚夸詐,重诇偵;其教民以能刻苦、厲競爭為本,事屬利國,雖邪淫盜殺,無不可為。凡此種種,皆奉德教以為周旋者也?!雹萃鯑颍骸秶缽?fù)集》,第3冊,665頁。1917年4月26日書信:“德之政法,原較各國為長,其所厲行,乃盡吾國申、商之長,而去其短。日本竊其緒余,故能于卅年之中,超為一等之強國。”⑥王栻:《嚴復(fù)集》,第3冊,667頁??梢姡@段引文實際上是錢基博對上述四封書信內(nèi)容的綜合。這種寫作方法,只有對有關(guān)書信全面了解才能做到,可見錢基博對嚴復(fù)著作研究之深入。而將嚴復(fù)書信中內(nèi)容作為開篇,則足見嚴復(fù)對其影響至深。
錢基博有一段難忘的軍旅生涯。他這樣回憶:“迨辛亥革命軍興,同縣顧忠琛方以蘇浙聯(lián)軍總參謀,攻克南京,延治軍書。歷任援淮軍司令部、陸軍第十六師副官參謀,授職陸軍中校,調(diào)江蘇都督府?!雹摺跺X基博自述》,4頁。就在這一時期,錢基博開始了軍事學術(shù)研究:“日本參謀本部頒發(fā)的一本‘參謀須知’小冊,乃一日本留學陸軍朋友寄給我的,我就譯成中文,送給參謀長李竟成看,擱在他桌子上半個月,未揭一頁。我就自動取回,添入一些中國兵家理論,改題做‘參謀論’,寄上海民力日報。登載了半個月,頗有些反應(yīng)?!雹唷跺X基博自述》,18頁。錢基博是否因為蔡鍔的影響而參軍,無從查考。但是,入伍之后受到蔡鍔的影響則是無疑的。錢基博對蔡鍔極為推崇,抗日戰(zhàn)爭時期,曾寫作《辛亥革命運動中之蔡鍔》一文。在介紹了蔡鍔選編的《曾胡治兵語錄》后,特地引述了蔡鍔所加的按語:“兵略之取攻勢,固也;必兵力雄厚,士馬精煉,交通便利,四者具而后以操勝算。普法之役,法人國境之師,動員頗速,而以兵力未能集中,軍資亦虞缺乏,遂致著著落后,陷于守勢,以坐困。日俄之役,俄軍以西伯利亞鐵路之交通,僅單軌,遂為優(yōu)勢之日軍所致而挫敗。我國兵力,決難如歐洲列國之雄厚;而‘精煉’二字,此稍知軍事者能辨之。至于軍資交通,兩者更瞠乎人后,如此而曰‘吾將取攻勢之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何可得耶?若與他邦以兵戎相見,與其孤注一擲以墮軍,不如據(jù)險以守,節(jié)節(jié)為防,以全軍而老敵師為主。俟其深入無繼,乃一舉殲之。昔俄人之蹴拿皇,用此道也?!痹谝隽松鲜鰞?nèi)容之后,錢基博動情地強調(diào):“觀于今日,我國人之堅持抗日,所見略同。而鍔燭照幾先,論之于二十年以前?!雹帷跺X基博自述》,283頁?!缎梁ジ锩\動中之蔡鍔》全文僅1650字,而這段引文就占據(jù)260字之多,足見錢基博對蔡鍔的推崇。筆者將《精義》、《孫子章句訓義》與《曾胡治兵語錄》相比較,發(fā)現(xiàn)錢基博的寫作方法與蔡鍔的如出一轍。由此可見錢基博受蔡鍔影響之深。
錢基博有深刻的國恥記憶。火熱的愛國熱情洋溢在錢基博著作的字里行間。《國命旬刊》特意于1937年10月10日創(chuàng)刊,就是因為10月10日是“中華民國”的國慶節(jié)?!毒x》“卷頭語”這樣寫道:“時在中華民國二十七年之五九國恥紀念日……”①錢基博:《德國兵家克勞山維茲兵法精義》,4頁?!秾O子章句訓義》“序”這樣寫道:“時在中華民國之二十八年五月九日……”②錢基博:《孫子章句訓義》,19頁,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為什么總選擇5月9日?因為錢基博始終未能忘記“往者民國四年,日人之以條約煎迫我也”。③傅宏星:《錢基博年譜》,299頁。所謂“條約”,就是指日本向袁世凱的“二十一條”。曹汝霖這樣回憶:1915年1月,日本提出“二十一條”。經(jīng)過一番討價還價,“(袁世凱)定稿繕正,由陸總長(陸宗輿)及余及施秘書,親送至日使館,交與日使日置益,已在午夜,時為五月九日十一時也。余心感凄涼,若有親遞降表之感?!雹堋恫苋炅匾簧貞洝罚?36頁,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2009。親日派頭子曹汝霖“心感凄涼”,錢基博更是痛心不已。二書完成的時間都是國恥紀念日,顯然是錢基博有意為之。錢基博希望國人勿忘國恥,全身心地投入偉大的民族自衛(wèi)戰(zhàn)爭。錢基博這樣吐露心跡:“書生不能用兵,然而書生不妨談兵,由談兵而知兵?!雹蒎X基博:《孫子章句訓義》,2頁?!胺鼨乐K,不能無嘶!”⑥錢基博:《孫子章句訓義》,9頁。
盧溝橋事變爆發(fā),日本全面侵華。 “天下洶洶,士無靖志!”在這種背景之下,錢基博勸慰顧谷宜:“強弱無定形,勝負無常勢;要在量敵而審己,因利以制權(quán)。倘得孫武十三篇書讀之,心知其意,可以鎮(zhèn)方擾之人心,延國命于垂絕……”⑦錢基博:《德國兵家克勞山維茲兵法精義》,3~4頁。顧谷宜告訴錢基博:“德之有克氏焉,言而世為天下則,亦庶幾歐西之孫子也!”于是,將《戰(zhàn)爭論》(英譯本)與《孫子兵法》進行比較研究。隨著研究的深入,錢基博發(fā)現(xiàn)《戰(zhàn)爭論》對中國抗戰(zhàn)有很好的借鑒作用:“何圖狡焉啟疆,肆毒于我,喋血千里,乘勝遠斗,其鋒不可擋;顧究其所以用兵行軍之法,壹以德為師資。而百年以來,德之名將所奉行之戰(zhàn)略,皆出其軍學鼻祖克勞山維茲而自為神明變化……倘知克氏之所以言兵,則知我之所以制日;勝負之數(shù),其如示諸掌乎!”⑧錢基博:《德國兵家克勞山維茲兵法精義》,1頁。
在錢基博看來,《戰(zhàn)爭論》主要內(nèi)容是三個原則。第一,“戰(zhàn)爭之道,尤貴迅速決勝,而以消潰敵國之軍隊及其戰(zhàn)斗力?!边@一點與《孫子兵法》十分吻合:“貴勝不貴久”,“古之善用兵者,能使敵人前后不相及,眾寡不相待,貴賤不相救,上下不相收,卒離而不集,并合而不齊,用此道也?!雹徨X基博:《德國兵家克勞山維茲兵法精義》,2頁。第二,“戰(zhàn)略無妨政略,外交以輔軍事,斯其戰(zhàn)勝不忒。如恃勝好戰(zhàn),而外交因應(yīng)無方,則未有能終保其勝!”⑩錢基博:《孫子章句訓義》,2頁。這一點與《孫子兵法》基本一致:“不知諸侯之謀者,不能預(yù)交。”“霸王之兵,伐大國,則眾不能聚;威加于敵,則其交不得合;是故不爭天下之交,不養(yǎng)天下之權(quán),信己之私,威加于敵,故其城可拔,其國可墮?!?錢基博:《孫子章句訓義》,2~3頁。第三,“操縱敵國輿論,以煽誘敵國之人心,使之厭戰(zhàn)而自為瓦解。夫如是,其孰能御我!”“此則馬謖應(yīng)諸葛亮南征之對,所謂‘用兵之道,攻心為上’,而出以新式運用者也?!?錢基博:《孫子章句訓義》,3頁。
介紹克勞塞維茨主要觀點后,錢基博逐一分析各方面情況。其一,分析日軍的戰(zhàn)略錯誤:“方其始也,挾戰(zhàn)勝之威,乘積弛之我,欲以雷霆萬鈞,迅雷不及掩耳,脅我媾和,解我軍備,然后因我之資,蓄力養(yǎng)銳以與俄持;故其大命懸于速戰(zhàn)而大捷,信如克氏所論者!然而孟賁、烏獲,力有所底;飆發(fā)雷奮,浸淫以迄今日,老師深入,兵頓魯南?!彼錆M信心地指出:“豈非孫子所謂‘其用戰(zhàn)也,勝久則頓兵挫銳,攻城則力屈,久暴師則國用不足。夫頓兵挫銳,屈力殫貨,則諸侯乘其弊而起,雖有智者不能善其后’耶!”在此基礎(chǔ)上,他得出如下結(jié)論:“此其無勝我之道一矣!”其二,分析日本無法擺脫的困境:“日之有疾怨深仇于俄,非一日矣;而又以好大喜功,招英法之怒,脅以助我;而亦自慮專欲之難成也,乃以德、意為構(gòu)。德、意虛以協(xié)定相餌,而陰以邀利于英,大欲一嘗,何借于日!”這正是孫子所說的“不爭天下之交,不養(yǎng)天下之權(quán),信己之私,威加于敵,故其城可拔,其國可墮”。錢基博疾呼:“危乎殆哉!”“抑亦克氏之所致戒也!”指出日軍在“學習”克勞塞維茨兵法的時候,并沒有聽取克勞塞維茨的忠告。正因為如此,錢基博充滿信心地指出:“其無勝我之道二矣!”其三,分析中國軍民的抗戰(zhàn)決心:“凡我國人,外御其侮,大小畢力,未有貳志。而日則殘民以逞,師出無名,誹謗有誅,道路以目,兵無斗志,軍紀日壤;而貪財好色,淫掠無禁,賊殺不辜,益以堅我國人同仇敵愾之志,有死而無二。”明確指出:“雖欲如克氏所稱‘操縱我國之輿論’,消殺國人之抗戰(zhàn)而有所不能。何者?則以日軍之恣為不道,我國之人懷必死,而非可以虛詞飾說動焉!”錢基博得出了令人信服的結(jié)論:“此其無勝我之道三矣!”①錢基博:《孫子章句訓義》,3頁。
錢基博極具針對性地強調(diào)士氣在抗戰(zhàn)中作用:“一鼓之氣易為作,持久力難為繼也。一日之戰(zhàn)如此,況兵連禍結(jié)以延數(shù)年之曠日持久,何可不慎圖所以持其后哉!”“我之抗戰(zhàn),苦戰(zhàn)一年,破軍殺將,主客交困。日之師老,我亦力竭,勝負之分,其孰能久;而治氣治心則能久,奪氣奪心則不能久?!薄叭杖藥煶鰺o名……何如我之外御其侮,士以義怒;治氣治心既得其本矣?!雹阱X基博:《德國兵家克勞山維茲兵法精義》,14頁?!蔼毼易钥箲?zhàn)以來,義問昭宣,大小畢力。將軍有死之心,士卒無生之氣,莫不揮泣攘臂以殉國家之急,決命爭首。奮不顧身,天下之勇孰尚焉?!雹坼X基博:《德國兵家克勞山維茲兵法精義》,21頁。戰(zhàn)略的持久與戰(zhàn)術(shù)的速決,無疑需要抗日軍隊具有極為高昂的士氣。錢基博寫作《精義》就是為了“導宣民意,張皇士氣?!雹芨岛晷牵骸跺X基博年譜》,297頁。
《錢基博年譜》記載:“與浙江大學顧谷宜教授合作,從英文版翻譯了《德國兵家克勞山維茲兵法精義》一書,后由江西出版合作社在1942年11月出版?!雹莞岛晷牵骸跺X基博年譜》,137頁。這段表述有如下差錯:其一,將江南出版合作社誤為“江西出版合作社”;其二,出版時間是1941年11月,而不是1942年11月。上海古籍出版社重新出版《精義》時,曾經(jīng)仔細查找。不僅沒有找到希望找到的“下冊”,而且也沒有找到《國立師范學院季刊》發(fā)表的內(nèi)容。《精義》第一、二部分刊發(fā)于浙江大學創(chuàng)辦的《國命旬刊》,第三部分(即《戰(zhàn)略》)曾經(jīng)刊發(fā)于《國立師范學院季刊》第5期上。1941年11月,上述內(nèi)容由江南出版合作社(浙江麗水)出版發(fā)行。鑒于內(nèi)容不夠完整,江南出版合作社時特地注明“上冊”。筆者認為,“上冊”只有區(qū)區(qū)五六萬字,如果當時還有其他內(nèi)容,沒有理由不將其收入。由此推斷,從1939年12月到1941年底,錢基博并沒有寫作其他部分內(nèi)容。既然兩年的時間沒有寫,兩年后再寫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換言之,錢基博放棄了其它部分的寫作。江南出版合作社之所以特地注明是“上冊”,不外兩種可能:其一,錢基博當時還沒有最后作出放棄寫作的決定;其二,出版社希望錢基博繼續(xù)完成后續(xù)部分。
筆者認為,錢基博之所以放棄寫作,很可能是因為后面的內(nèi)容“專業(yè)性”特別強,寫作難度大。此外,可能與《戰(zhàn)爭論》的翻譯情況變化有關(guān)。錢基博寫作該書時,《戰(zhàn)爭論》在中國只有少量譯本:陸軍教育研究社與廣東軍事研究社的譯本《大戰(zhàn)學理》均為“非賣品”,北京武學書局的《大戰(zhàn)學理》和上海辛墾書店的《戰(zhàn)爭論》譯本發(fā)行量很小,否則,錢基博沒有必要請顧谷宜從英譯本中轉(zhuǎn)譯。從《國命旬刊》開始連載到《精義》出版,軍用圖書社、學術(shù)出版社、國防書店、八路軍軍政雜志社已經(jīng)出版了多種版本的《戰(zhàn)爭論》譯本。在《精義》出版后,又有世界兵學社、商務(wù)印書館、南方印書館等多家出版社出版、再版了《戰(zhàn)爭論》的中文譯本。也許考慮到這些因素,錢基博最終放棄了“精義”的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