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洪健,男,廣西作協(xié)會員,有散文、小說、詩歌散見各類期刊,出版有小說集一部,著有長篇散文《容器的光影》等?,F(xiàn)居南寧,從事創(chuàng)意文化產(chǎn)業(yè)工作。
零件變成展架
鐵與鋁制的部件銜接長長的展架
零件躺在倉庫里一堆堆被搬上大貨車
從工人的手里經(jīng)過顛沛流離來到另一個地方
在烈日與暴雨中被粗糙的雙手搬下來
節(jié)慶從0與1開始
“1”從這些沒有感情的零件開始
狂歡來自工人擰完一個螺絲釘?shù)哪芰?/p>
開幕式當天,零件作為展場的部分被隱蔽
組裝的部件和勞動的角色被隱藏
商品和器官被無限地溝通
工序與“0”掛鉤
從工具至手里都是零件的部位
人們可以任意敲打、蹂躪它們
工業(yè)時代的曲終人散
滿足了群眾的嘴巴與錢包
一片狼藉的場地
工人又出場收拾殘局
在深夜里將展架拆散
形象的遺忘與被遺忘
在深里的街頭被零件與水泥刮響尖叫聲
器官零件對機械零件的進行時
肉體與鐵器在深夜深度過度分解
一塊塊骨頭被擴張出傷痛
展架變零件
零件在清晨運回遙遠的倉庫
工人軀體的骨骼還需要很長、很長時間的歸位
直至沒有疼痛感
六莊的馬兒
連綿起伏的山峰,密密麻麻的森林
一個叫六莊的村莊被裹裹實實地包圍
不是烏托邦的小世界
六莊與寄托無關(guān)
與友人偶然的長途跋涉
都市的腳步換來疲憊的步履
世界任憑森林切割
森林的小溪里,小蛇的天地
嘴唇口渴難耐,聽聞囂聲逆去
城里的疾病突然暗暗流淚
熱帶的森林里生長著孤獨的病菌
驟然,山岡里發(fā)出咴咴咴的嘶鳴聲
雄渾的聲音讓身體顫抖
四周尋找不到馬兒的蹤影
在沉默的嘶鳴聲中
一種隱蔽對著另一種隱蔽
有一種隱蔽流淌在地下河里
熱血沸騰的六莊馬兒
在莊里、森林里終于看到了你們
矮小的身軀,默默伏在草地吃草
多讓人失望的形象
默默地馱著一座又一座的山峰
背著山民一袋又一袋的山魂
載著一代又一代的六莊苦難
馬兒從山下來,一串好奇的目光
那馬兒嘶鳴聲時常炸響耳朵
春天,一朵花的綻放
我們往往忽視一朵花的美麗
在欣賞群芳爭妍中遺忘她的存在
一朵花的綻放,在曠野中高貴或柔弱
在沒有凋零之前,始終發(fā)出內(nèi)心的微笑
春天,萬花叢中的一點渺小
是一朵朵的鮮花,挽救了春天
讓春天的表情,充滿漫天的笑容
喜鵲在綴滿紅花的枝頭歌唱
釋迦牟尼手持一朵花
摩訶迦葉沉默不語的微笑
一朵花的微笑在他的沃土生長
萬年長風,在春天一朵接一朵綻放
賣菜的婦女
她和白菜、紅蘿卜、姜、蒜沉默
說話如此的多余
從泥土來的紅白綠黃紫嘮叨過嗎
靜靜的來,無聲的去
雷電風雨都打不開它們的心扉
一棵行將腐爛的白菜
她與它們保持靜謐的默契
它們替她省下商販的吆喝聲
她將它們默默地送到顧客手里
仿佛是黯然的告別
又如啞巴,長時間沉默
獨白刻在那一張疲憊的神情上
瞬間
凌晨寒夜,旅館的窗外一片死寂
凝結(jié)的冬夜,大理石的表情
萬物被凍成巨大的冰箱
裹在被子的人,沉睡于美夢中
突然,軟軟無助的鳥叫聲
吱吱吱,讓人想起冰裂
屋里的人,聽到鳥兒沉重翅膀的掙扎
已無法歌唱,拍打的代表著一切
不啻于一聲冬雷
仿佛西伯利亞吹來的冷風
冰川期的寒流
今夜無眠,世界冷得讓人發(fā)抖
親愛的鳥兒,不知終歸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