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力斌
“腦癱詩人”的說法可能誤導(dǎo)了人們。余秀華腦癱而不腦殘。她的詩歌智商絕對在水平線之上。
余秀華瞬間走紅,是新媒體時代文化奇跡的又一個注腳,她是詩歌精神救贖奇跡的展示。余秀華的詩歌是從老牌紙媒《詩刊》發(fā)出的。隨后,微信廣泛便捷的傳播起到了加速器的作用。而她個人的博客,是“自己的園地”。如果沒有這塊自留地,她的詩歌夢想很可能夭折。因此,網(wǎng)絡(luò)詩歌,特別是博客詩歌,這種零門檻、零審查、零投入,與觀眾讀者零距離的多零陣地,成為當下中國千千萬萬余秀華們的人生舞臺和精神博物館。
余秀華刷新了大眾對詩人形象的想象,成為后革命時代草根文化崛起的新例證。撬動眾人心弦的竟然是這么一個“灰不溜秋的農(nóng)家老女人”。噢,原來詩人并非生活在天堂,并非長著羽毛,頭罩光環(huán)。但她的詩句顯然有著非同一般的精神光環(huán),讓人幾乎懷疑她本人的腦病?!拔艺埱蟪蔀樘炜盏暮⒆?即使它收回我內(nèi)心的翅膀”,這樣的詩句顯然出自飛翔的心靈。不管怎么說,是詩歌標明了余秀華的與眾不同。
余秀華讓人們看到了新媒體的威力、傳統(tǒng)媒體的功用,也讓人看到了一個農(nóng)家女的文化奇跡。但人們基本忽略了詩歌本身的當代功能。人們忽略了新媒體時代,詩歌已成為最便宜的文化消費,詩歌是一所距離最近的教堂。隨著中國的歷史轉(zhuǎn)型,中國人的精神危機日益暴露,其中一個很重要的現(xiàn)象是去教堂、做教徒。余秀華沒有去信教,她選擇寫詩。詩歌實際上扮演了她的教堂。
對新詩有了解的人都知道,當代大量詩人的詩歌,扮演了精神救贖功能。我們已產(chǎn)生了這樣的詩歌:“當我死時,詩是我的尸體”。視詩歌為生命,不再是一句矯情、表演式的廣告,而是詩人們發(fā)自內(nèi)心的精神宣言。唱歌可以出名,小說也能掙稿費,但詩歌與此幾乎不沾邊。但詩歌有它獨特的吸引力。詩歌成為詩人們的精神信仰。詩歌面前一律平等,詩歌沒有性別歧視,詩歌沒有貧富之分。
如果了解當代詩歌的狀況,就可以知道,有成千上萬的熱愛詩歌的人們,將滿腔熱情和大量心血投放到詩歌之上。詩歌就是離他們心靈最近的教堂。因此,在一個經(jīng)濟主導(dǎo)、利益困擾的時代,關(guān)注一點詩歌,閱讀一點詩歌,或許可以更真切地理解這個時代的偏見,或許可以帶來意料之外的心靈收獲?!ㄗ髡呤恰侗本┪膶W(xué)》副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