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希和+耿昇

1906年9月27日，星期四

我6點鐘在墩庫勒起床。我發(fā)現(xiàn)的那塊石頭不規(guī)則，它被用作磨盤的一面，經(jīng)過了打磨。我們于其中讀不到任何文字。據(jù)說，這塊石塊來自哈什墻，也就是來自九間房。

我們于7點22分至7點43分間出發(fā)，重新折回通向西地的那條重要的將阿克喀什與英吉沙爾（英噶沙爾）直接連接起來的道路。我們從一出發(fā)就朝著東—東北方向行走。

7點45分，我們繼續(xù)沿這條路而向東北方向行進，順著一條只有少量水并與英吾斯塘相通的灌渠沿岸前進。這條灌渠于此叫作阿克喀什渠，或者是叫作阿（爾）斯蘭汗渠。

8時8分，我們的行進方向是東北，經(jīng)310°處。一直停止到8點25分。

8點34分，我們經(jīng)過了阿克喀什的第一幢房子。該綠洲以長條地帶由西南向東北，在兩條沙丘線之間沿伸。9點18分，我們來到了玉孜巴什的家，由于伯克不在（伯克當(dāng)然還留在城內(nèi)），我們只好把伊敏伯克的信件交給了他。

人們于此僅知道兩座古窣堵波。一座是克孜勒古窣堵波，另一座則是尕哈古窣堵波。有人還向我講到過莫卡古窣堵波（意為梭子），即梭子窣堵波，但它實際上是莫爾古窣堵波的別名;還有人向我講到過雀離窣堵波（意為沙漠之山），它本來就是土山或沙山窣堵波（托帕—提姆）。

帕依那普的阿卜達爾人清楚地知道，而且也向我提到了他們的某些辭匯。如gourouka系指“絲線”或“快逃”。麥蓋提確實由多郎人居住，但它位于距汗渠至少有3里行程的地方（這就是斯文·赫定所說的Murket，即麥蓋提）。

10點15分，我們離開了玉孜巴什府上。10點45分，我們穿過了大沙漠，它對馬蹄造成了可怕的疲勞（因為沙漠硬殼層會在馬蹄下破碎）。我們在那里每小時只能行進6公里多路，最終到達了克孜勒古窣堵波腳下。盡管天空沒有烏云，但天氣卻不太晴朗，我們不可能夢想去找到托帕（土山）窣堵波或其他地點了。我們只能對阿克喀什定位，而我們從那里而來的地方，位于南—東南方向，地處204°處。

克孜勒古窣堵波明顯是一座生坯砌建的窣堵波，它已經(jīng)坍塌得非常嚴(yán)重，以至于僅從土坯砌面東南一側(cè)，方能辨認(rèn)出其基本結(jié)構(gòu)來。土著人在那里從事了發(fā)掘，推倒了該建筑物的一堵體積很可觀的墻面。我們在坍塌的建筑物中，如同在土山窣堵波中一樣，發(fā)現(xiàn)了骨頭和木炭塊。窣堵波的周長似乎曾經(jīng)有25～30米。其坍塌物之上的最大高度是2.85米。在此處，坍塌物約有3米高。

我們于11點22分出發(fā)，行走得稍微慢了一些，于11點56分到達玉孜巴什的住宅，并經(jīng)同一條路繼續(xù)前進。我們開始在綠洲中行走，大約是取道東—東北和東北方向。我們于12點31分到達了我們向?qū)У募遥前⒖丝κ驳囊晃活H有影響的人物。他告訴我說，對克孜勒古窣堵波的表面發(fā)掘，起源于向附近的耕田中運土?？俗卫展鸥@堵波地面上的車輪印贊同性地證明了這種說法。阿克喀什與克孜勒窣堵波之間的地面上，留有大量相當(dāng)茂盛植物的痕跡，而這些植物于今天已經(jīng)完全干枯了。

有人向我們指出，在北部，于喀拉塔格牧場一帶，有一座喀拉塔格窣堵波。但我不想前往那里。

2時9分，我們攜一名向?qū)г俅纬霭l(fā)。2時18分，我們來到道路左側(cè)，距坍塌相當(dāng)嚴(yán)重的一座炮臺約有500米的地方，但它卻酷似墩庫勒附近的霍孜察克。這里究竟是一座炮臺還是一座窣堵波呢？我們的向?qū)ХQ之為霍祖察克窣堵波，它明顯與墩庫勒為同一地名。但我不懂該詞的意義。我剛剛離開的房子位于該窣堵波的西南方，形成了142°的角。這些荒涼地區(qū)的僅有居住者，在克孜爾窣堵波，則是蚚蜴和螂蜣。由于其耕耘的環(huán)境，所以那里還有成群的蚊子和胡蜂。

非常茂密的枯死蘆葦，倒在這種嚴(yán)重充滿鹽分的地面上。

我們于2時32分時出發(fā)，返回了大道并沿恰克馬克河前進。它實際上是一條小灌渠，一直流到恰喀窣堵波（恰爾喀窣堵波，烏鴉窣堵波）。

3時18分，我們每小時需要走8公里左右。我們到達喀爾喀窣堵波，此地位于恰克馬克河的北岸。

阿克喀什位于西部100°處，克孜勒蘇（克孜勒河）緊靠其南部。阿克吾斯塘（白色吾斯塘）在東部，284°處;阿奇木伯克的故鄉(xiāng)藍干位于東部，252°處;于其東南，自238°處開始，便是哈桑庫勒，其中心應(yīng)在南部196°處。南部的克買在180°處。在西部152°處，便是撒其孜利克。

恰喀窣堵波殘損嚴(yán)重。西部的坍塌物2.5米，堆積在建筑物的周圍。該建筑物在西側(cè)的坍塌物之上，還矗立有高達2.5米，其中的生坯砌工程尚依稀可見。我們于此就如同在莫爾窣堵波一樣，非常驚奇地發(fā)現(xiàn)了將地基部橫斷面分隔開的柴枝條排層，具有非常引人注目的完好保存狀態(tài)。坍塌物堆積地面的周圍，在其表面上部結(jié)束的平臺，約有40米。但我們很難由此而確定窣堵波的規(guī)模。在東側(cè)，地面較低，坍塌物高近5米。我覺得我們于此地很可能是發(fā)現(xiàn)不了什么東西，聲稱于此地找到過貝殼幣的那個人，可能是從哈撒墻和撒尕勒墻一側(cè)拾撿到的。

我們于4時30分出發(fā)，渡過了河流。我們直接前往恰喀窣堵波的南部走去。但我們?yōu)榱藢ふ业缆罚矒p失了不少時間。

我們經(jīng)過了喀喇蘇河，很快就將夏普達利克拋到了左面。我們于4時45分直接向卡桑（喀贊湖）走去，它位于東南方，215°。

5時5分，我核實了向喀喇蘇出發(fā)的角度（215°）。我們時刻都在快步小跑，每小時9～10公里。其后道路的角度似乎為224°。我們于5時9分出發(fā)。

我們的速度為每小時8公里。我們把自己已經(jīng)走過的路拋在了后邊，它一直通向喀拉墩（500米以遠地點），向南—西南方向斜穿而過，一直到達克孜勒博依。

我們于5時23分繼續(xù)趕路。5時28分，直接走上了從喀什到瑪喇爾巴什的電報線之路。

我們首先渡過第一道相當(dāng)大的灌渠，然后便依次渡過通向牌祖阿巴特的第二條渠、被稱為阿克艾日克（白渠）的第三條渠和第四條渠。我們自5時23分之后，便每小時行走9～10公里，直到6時34分，我們才趕到該地區(qū)每周一次的巴扎，也就是克孜博依大巴扎。

1906年9月28日，星期五

我們起床后，便忙于準(zhǔn)備前往帕依那普。在汗渠或罕艾日克，有兩個巴扎（集市）。一個是拍先拜巴扎（每星期一開市）和也先拜巴扎（星期日）。帕依那普在拍先拜巴扎，我們也要在那里停留。但我們首先要去也先拜巴扎，汗渠的伯克——伊敏伯克便生活在那里。

我們于7時57分出發(fā)。8時7分，我們走出了克孜勒—博依的住宅區(qū)。這條經(jīng)由田間的道路一直向東南走去，成240°角。8時10分，我們繼續(xù)趕路。

9時10分，我們向很偏東的地方繞了一個大的圈子。我們很快就遇到了一條通往也先拜巴扎的路。我們正處于耕作區(qū)的邊緣，橫穿一條西南—東北方向的大道（120°），它從這一側(cè)一直通向djangal（本指樹林稀疏的森林，斯文·赫定也是這樣用的。但伯希和于其筆記的開始部分，卻用該詞來指沙漠——譯者）。也先拜巴扎位于其正南，183°處。我們離開的地點叫作蘇勒坦拉日克。拍先拜巴扎位于南—西南方向。我們于9時21分再度出發(fā)，我們行進的速度，至此為止，是每小時9公里左右。

10時10分，我們到達了圖古什蘇丹的麻扎。兩分鐘之后，我們便到達了也先拜巴扎。再向西行進1公里，我們就到達了伊敏伯克的家，他原來是“通事”，即翻譯。他只能講漢語，但既不會閱讀，也不會書寫漢字。他是一個只受過很少教育的大胖子，態(tài)度不太坦誠。但他在喀什見過我們，并且殷勤地幫助那些與“道臺”保持良好關(guān)系的人。盡管他是喀什人，但他卻曾在烏魯木齊和塔爾巴哈服務(wù)過，并且能夠講兩三個俄文單詞。他一旦獲知我們的心愿，即需要有一個人被指定陪同我們赴帕依那普，并使我們與阿仆達爾人建立聯(lián)系，于是他便讓兩個人與我們共同出發(fā)赴喀什，共需要兩天。

經(jīng)過簡單地吃了一點東西之后，我們開始向西行，確實正在趕往帕依那普。我們于下午時出發(fā)向東走，將直接通向喀什的道路拋在了北—東北方向。我們于2時10分到達，每小時大約行進9公里。直到帕依那普村口，我們的道路始終是通向拍先拜巴扎的那條路。它距此很近，稍偏西北一些。經(jīng)過幾分鐘之后，我們到達了我們的東道主配水官家中，他是當(dāng)?shù)氐囊粋€大胖子，有一幢很漂亮的房子。屋子中的俄羅斯瓷器是對中國瓷器的仿制，唯有道光時代的瓷器例外。其制造徽標(biāo)“莫斯科的加爾德奈”，于其中代替了中國的“年號”（中國歷代王朝的各位皇帝的年號）。

時隔不久，來了兩名阿仆達爾人（由其語言有部分波斯語的民族社團組成。——譯者），其中一名是毛拉（伊斯蘭法學(xué)者）。他們向我提供了有關(guān)他們自己以及他們的語言的資料。請參閱我另外單獨發(fā)表的文章（《帕依那普的阿仆達爾人》，載《亞細(xì)亞學(xué)報》，1907年，第115～139頁）。

1906年9月29日，星期六

我們?nèi)〉劳ㄏ蚩κ驳牡缆?，攜我們的兩名阿仆達爾人同行，不管他們愿意與否（其本意為“尊貴的賊”——譯者）。其中的一個人已被換掉，因為昨天見到的那名毛拉，突然病倒了。我們先后經(jīng)由拍先拜巴扎南部的幾個地點：烏哈達、米夏、央艾日克（新渠，夏普吐勒）、塔尕爾其、亞曼牙、納丘克、英吉沙爾。

我們于9時17分出發(fā)。9時28分，我們到達了阿仆達爾麻扎。10時5分，我們繼續(xù)向喀什前進，偏西100°。

10時40分，我們到達米夏。10時52分，我們到達了米夏村本地。11時2分，我們沿克孜勒博依吾斯塘的南岸前進，于11時5分渡過了該水庫庫渠。這條路又以50°角而向上攀登，很快就增加到65°。11時19分，我們到達央艾日克（新渠，夏普吐勒）。11時24分，從我們所走的道路分出了一條北—西北方向的岔路，一直通向洋大曼。我們的路又轉(zhuǎn)向西北，53°處。

11時37分。塔尕爾其的第一批房子。12時5分，村莊，最后的房子。道路的角度為70°處。12時27分，這條路再向西，100°處。

12時45分，亞曼牙的第一批房子。

10時整，我們經(jīng)過了牌租阿巴特渠，地處亞曼牙的大平原上。這條灌渠流向西南，位于13°處。我們沿其西北岸一直前進到1時37分。當(dāng)時，我們尚有6公里路要走。我們繼續(xù)向西北方向行進，讓這條渠向西轉(zhuǎn)一個小彎了。這里仍是亞曼牙。

1時45分，我們到達蘭干。

1時47分，我們重新折回灌渠。

2時整，我們離開了灌渠，同時仍保持在距它相當(dāng)近的地方行走。我們每小時只行進6.5公里。2時13分，我們進入了納丘克，它一直延伸到英吉沙爾（即現(xiàn)在疏勒縣良種場，種畜場、蠶種場和水產(chǎn)場所在的地方，距疏勒縣城很近——譯者）。

3時35分，我們到達英吉沙爾。那兩名阿仆達爾人，盡管早上大啃大嚼了一頓，但卻又餓了。被帶到安集延的害怕尚不足以使他們感到心慌不安。我把他們留給了波科夫，自己便直接返回。但我在途中又禁不住想去近距離地考察一下舊營盤，幸運之神落到了我身上，因為這是一個相當(dāng)有意義的礦藏。在那里的孩子們傳奇性地把它歸于了諾黑塔·拉失德（諾黑塔·拉失德應(yīng)為一個神話傳說中的人物——譯者）。我們測繪了該地區(qū)的平面圖。

（在伯希和的小筆記本中，繼9月29日之后便中斷了。他然后又從10月17日起，于一本通訊的筆記本中繼續(xù)。然而，在筆記本中，于1906年9月29日和1907年5月9日之間，伯希和又加入了一頁其時間為10月18日的札記。）

1906年10月17日

我們到達了喀什噶爾。一切問題最終都解決了。我租了幾輛馬車，非常昂貴。其中有四輛馬車將直接前往庫車，第五輛卻只雇傭到阿克蘇。

中國當(dāng)局另外還許諾給我送來三匹馬和一頭驢。為了補齊使我們的“輕裝”車隊，這是必不可缺的。那個應(yīng)于啟浪離開馬車道的人，必須與我們會合后直接前往烏什—吐魯番。剩下的就是騎兵（騎手）的問題了。自從我辭退了泰儀爾以來，阿古柏（泰儀爾和阿古柏都應(yīng)該是中國當(dāng)局派給伯希和探險團的騎兵——譯者）也溜走了。我曾有過一位笨手笨腳的大個子薩爾特人，然后我又辭退了他，并準(zhǔn)備雇傭一名由拉松（拉松是伯希和探險團從喀什起，直到庫車期間的廚師——譯者）薦來的拉達克人。但經(jīng)過兩天的苦苦等待之后，那名拉達克人根本沒有來。拉松徒費口舌地許諾為我?guī)硪恍﹥?yōu)秀人士，我卻從未見到過有任何人前來。最后，有三個人出現(xiàn)了。其中的候選人之一向我得意揚揚地宣稱，他曾是斯坦因的“廚師”之一，其時間為今年9月末。羅布緊靠于闐，他在那里曾聲稱，那個青年人完全是善意的。但斯坦因為了雇傭一個更有經(jīng)驗的牽駱駝的人而辭退了他。我在數(shù)周前已經(jīng)擁有了一位候選人，他曾在斯坦因的首次西域旅行中，為他服務(wù)過。這就是尼亞孜阿 。這第二位在我頭腦中的出現(xiàn)的次數(shù)，還不比第一位多。經(jīng)過全面斟酌之后，我將另一位候選人暫時擱置一旁不顧，他顯得有點過分了不起的樣子。我以一個其穿著有點半歐化的小人物來撞運氣，而且他也曾為馬繼業(yè)家族服務(wù)過。其名字具有吉祥征兆，胡大·拜迪，其意為“神賜的”或“上帝賜予的”人。我在告別馬繼業(yè)家人時，他們告訴我說，他在他們家中時，略有一點懶惰。我們最終見面了。

一旦在馬車上裝貨之后，中國當(dāng)局給我調(diào)撥的那些馬匹便都不在那里了。我們將到廓羅科羅夫（時任俄國駐喀什總領(lǐng)事——譯者）家中，去吃我們在喀什的最后一頓飯。在此期間，由于波科夫的努力，馬車的準(zhǔn)備工作已經(jīng)取得了進展。但當(dāng)一切準(zhǔn)備就緒，我率馱載貨物的馬匹出發(fā)時，已經(jīng)是3點半鐘了。努埃特與瓦陽出發(fā)得較早一些，以便自英吉沙爾起測繪道路。這一次，我們確實是要長時間地告別歐洲人的社交界了。我們需要一直到達北京，才能重新獲得如同廓羅科羅夫或馬繼業(yè)那樣好客的歐洲人的招待了。

那些哥薩克人并非始終都強壯得能為馬匹上馱。我們在喀什與英吉沙爾之間，我們始終都要被迫停留不止六次，以便重新裝好那些散落的馱子。其結(jié)果是，當(dāng)我們到達英吉沙爾時，夜幕已經(jīng)降臨了。由于沒有任何月光，所以我根本不能去想一直趕到洋大曼了。然而，至少不會講當(dāng)?shù)卣Z言的努埃特和瓦陽都能夠獨自到達那里了。實際上，我對他們并不大感到多大擔(dān)心，他們始終都會找到一處蔽身的屋頂。

1906年10月18日（以下是伯希和小筆記本的一頁）

今天，我們最終離開了喀什。我共租用四輛馬車，一直到達庫車，只有一輛到達阿克蘇。為到達阿克蘇，其價格高達30兩白銀（48盧布）;為到庫車，則需要40兩白銀（48盧布）。這些馬車都遲到了，我不知道我們怎樣才能一直到達洋大曼。我們最終裝好了馬車，然后將去向廓羅科羅夫告別。返回時，我們必須派出我們自己的馱馬馬隊。那些哥薩克人和騎兵將馱子裝得很糟，當(dāng)瓦陽和努埃特提前出發(fā)去測繪道路時，這一天為我們留下的所有空閑時間，都用于從喀什到英吉沙爾的路途了。我們沿途要停留無數(shù)次，以矯正馬馱子?！肮亳R”（驛站馬）共有三匹，它們到達我們這里太晚了，其馬鞍都滑稽可笑，其馱載物每時每刻都會掉落下來?？偠灾覀冊谟⒓碃査X，率領(lǐng)我們那很可能會分成了三個梯隊的馬隊：洋大曼（馬車和波科夫）、努埃特和瓦陽（地點不詳）、馱馬和我（英吉沙爾）。

就在今天早晨，我雇傭了一名新騎手，他曾在馬繼業(yè)家族中任馬車夫，其名字就叫胡大·拜迪，意為“神賜的人”或“上帝賜予的人”。

1906年10月18日

我們睡覺的沙漠客棧主要是由漢人往來，其中有些人舒適地坐在院子深處的房間中，其墻壁上貼有“對子”（ “對子”是中國人寫在紙條上的平行的格言警句，即對聯(lián)或楹聯(lián)），方桌的中央擺著茶杯。他們在莊重地抽水煙。人們甚至認(rèn)為這是在北京。然而，尚有很長的時間將我們與北京隔開。

半夜時刻，我想到了我們的鐘表。如果它們都在洋大曼，而瓦陽又未能及時地趕到這里，那我們將會成為“很尷尬的人”了。非常幸運，這些鐘表都在那里，我立即對它們上了發(fā)表。從清晨4時起，人們開始飲馬并準(zhǔn)備馱子。我昨天對他們所做的指責(zé)，似乎是中肯的，但由于我們于清晨6時起便出發(fā)了，所以我們完全有可能在途中不用對馬馱子做任何糾正。

我們立即離開了我為正是我們從汗渠（罕艾日克）前來時所走的那條路。我確實感到非常奇怪，斯坦因是經(jīng)過罕艾日克而赴洋大曼的。在從此地到洋大曼，漢人和薩爾特人僅向我指出了阿熱巴格和巴仁的地名。巴仁的地名可能從斯文·赫定的地圖上轉(zhuǎn)入俄文地圖中了，但我覺得這酷似一種簡單的錯誤。從清晨6時半起，我們便返回北部，幾乎到了克孜勒蘇河畔，它與我們被一片沼澤地被分隔開了。沼澤地中的鳥類非常豐富。狩獵非常誘人，那些哥薩克人向我建議前去發(fā)射幾顆子彈。但我們今天要走的路非常漫長，我要趕快去與我的同伴們相會合。我不難遏制自己的狩獵激情，因為我的這種激情本身也不是極其強烈。我于是便帶頭前往洋大曼。

早7時之前，通過一座小橋上，有兩個人登上了陸地。他們自洋大曼趕來迎接我。其中之一繼續(xù)與我一并前進，另一個人則等待車隊和哥薩克人。7時15分，我們已經(jīng)完全面對阿熱巴格了。這條路沿途確實栽滿了白楊樹、柳樹和橄欖樹。我遇到了第一座炮臺，我此前曾看到過它。對于我來說，從此之后不再懷疑了，我在汗宮（罕烏依）和阿克喀什之間看見過的那些tim或potai，實際上都是窣堵波，它們至少都是要古老得多的建筑，與近代官道上的那些炮臺具有完全不同的另一種風(fēng)格。在此期間，我詢問了我的向?qū)?。他告訴我說，兩個“貴人”，也就是努埃特和瓦陽于昨天夜幕降臨時，安全地到達了洋大曼。7時45分，我們將一條當(dāng)時尚有人跡往來的道路拋在了左邊，該條路也相當(dāng)古老了，通往闊那古城。我們并沒有取道這條路，因為它沒有渡過克孜勒蘇河的橋梁。我的向?qū)Р涣私庵車娜魏喂袍E，但他聽人講到過夏普吐勒地區(qū)的一處窣堵波。這是需要在稍后驗證和具體化的一種信息。

8時，我到達了洋大曼，俄國領(lǐng)事館的主要官員都在那里向我表示歡迎。我們的馬車剛剛啟程。廚師拉松立即為我做了一頓早餐。這個年輕人顯得完全是一個機靈的人。他所獲得的由威爾比、克羅斯比、安吉斯諾爾（這是三位無考的人物——譯者）為他寫的證明，并不是扯謊，他要比我們從奧什帶來的廚師高明百倍。我非常感謝馬繼業(yè)先生為我們找到了他。

瓦陽和努埃特昨天未能用羅盤測繪道路。天氣已經(jīng)太暗了，但他們至少還大致地掌握其距離。他們立即出發(fā)，以便能于今天做得更好。

我們的三只犬：闊什、喀喇和占吉于其箱子中，很舒服地承受了這第一程，僅僅是出來后略有一點昏頭昏腦。那些哥薩克人非常用心地照料它們。

那些地圖似乎并不太準(zhǔn)確，把他們置于了洋大曼之外和克孜勒蘇河過分偏南的地方，而不是我們只距這條河有很少路程的地方。天氣相當(dāng)晴朗。我們于北部清楚地分別出了封閉了汗宮（罕烏依）平原的小山嶺，其后面便是比較高大的峻山，它們應(yīng)該一直延伸到上阿圖什。

10時55分，我們到達阿克亞。于此以遠，便是廣袤沙漠（或者是樹木稀疏的荒地）的第一片地段。

11時5分，我們將一條通向闊那古城的“江門”，難道這就是古城城門的名字嗎？我記不起來了，但這確實是我自信于此聽到的名字。

11時25分，我到達央哈格色格孜勒克。

11時40分，我們到達了緊靠克孜勒蘇河畔的地方。這里的鳥類特豐富。我們于這里看到三種烏鴉，其中一種的半身為灰色。我們于此沿電報桿之路前進，而且還可能長時間地沿此路行走，因為它經(jīng)瑪喇爾巴什而直通阿克蘇，就如同是一條大路一般。

11時40分，我們向南走了約1公里，便到達了科克其。

12時4分，這里實際上是從喀什起，中國正規(guī)的第一程。所以，這里有一個行臺（“行臺”是中央政府在地方設(shè)置的行政機構(gòu)——譯者）。衛(wèi)兵邀請我們進入其中并吃點東西。但我向他們表示感謝，僅僅在吃過一點甜瓜之后而再度登程。這是我尚能在該地區(qū)得到的最美味甜瓜，它在這里很有名氣（本處可能是伽師瓜。——譯者）。我們進入亞曼牙之后，又渡過了亞曼牙艾日克，它現(xiàn)在流經(jīng)于我們的左手。

經(jīng)過20分鐘的停留之后，我們又出發(fā)了。12時30分，我們的右手是克孜勒博依綠洲的第一片耕田，其面積廣袤，我從恰喀窣堵波到汗渠或罕艾日克，由北至南地走了一趟。在我們的左側(cè)，便是下薩吉斯利克，完全在克孜勒蘇河畔。

12時45分，我們再次渡過亞曼牙渠，它也重新流經(jīng)了我們的右側(cè)。

1時15分，我們渡過了查汗雅爾（老鼠地）。

1時20分，沙漠中止了，我們進入了倉窯（或者是綠洲）。我們于1時45分鐘渡過了克買綴恰奇。

2時，我們看到了喀贊庫勒的第一批房舍。

2時25分。我們的左手是一條大渠，它一直通向夏普吐勒和牌租阿巴特（伽師）。

2時35分，我們在喀贊庫勒稍作停留，以吃一點冷便餐。我決定一直向前推行到夏普吐勒。我們在一個小時后再度啟程，立即就發(fā)現(xiàn)要再次渡過一條大渠。從此之后，我們的左手便是夏普吐勒渠，右手是牌祖阿巴特渠。經(jīng)過四個半小時之后，我們便最終到達了夏普吐勒，我們的向?qū)扔谖覀兌竭_那里。沙漠客棧的“掌柜”向其客人表示歡迎。這一天相當(dāng)漫長，但我對于今天多走一點路并不感到生氣。因為到明天，如果有某些重要考古遺址的話，那么我可能需要多繞一兩個小彎子。

對于我提出的有關(guān)窣堵波的問題，眾人回答我說，那里確實曾經(jīng)有過一座古窣堵波，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幾乎不再存在任何蹤跡了。它位于距此有兩三個炮臺遠的地方，完全不在大道旁。這要迂回9～12公里的彎子。但當(dāng)那里只有一座古窣堵波的遺址時，我則必須要前去那里。人們同樣還向我證實，在牌租阿巴特以遠，英吉沙巴德（新城），即在英買里，可能有一座古窣堵波，無論如何也應(yīng)該是有一座“古城”。我們明天將一直到達英吉阿巴德（英買里），并在那里睡覺。如果于其周圍，有某種確有意義的東西，那么我們將于另一天再轉(zhuǎn)往那里。瓦陽對于這樣的機會不會不樂意。因為在沿途，當(dāng)我們需要畫路線圖并于其后測量它時，他會不惜任何時間以組成其自然史收藏品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