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金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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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是中日甲午戰(zhàn)爭爆發(fā)120周年。與抗日戰(zhàn)爭相比,甲午戰(zhàn)爭持續(xù)的時間不算長,但這場戰(zhàn)爭給中國帶來的屈辱,一直持續(xù)到徐永昌在日本的降書上簽字受降那一刻,才告終結(jié)——根據(jù)降書條款,日本將霸占了半個世紀的臺灣歸還中國。
2015年是抗日戰(zhàn)爭勝利70周年。徐永昌的簽字受降,其歷史意義亦不言而喻。
那么,徐永昌是誰?
有必要在這里介紹一下這位將軍。出生在山西崞縣,成長于大同,從軍隊的雜役做起,最終成為國民黨陸軍一級上將。與抗日戰(zhàn)爭中各大實力人物或者在前線作戰(zhàn)的將領相比,徐永昌是一名不顯山露水的將軍,但不顯山露水,不意味著貢獻小。在抗戰(zhàn)中,他擔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軍令部部長,從事的是幕后工作,其功勞不易為世人獲知。在世人看來,他最顯著的功業(yè),是1945年9月2日在日本東京灣舉行的日本投降儀式上,代表中國政府簽字受降。
徐永昌是一位士人。他喜讀儒家經(jīng)典以及史籍,從他的立身行事來看,他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士君子。周公攝政而不有天下,儒家的理念是為天下培養(yǎng)良相,不是慫恿人去稱王稱霸。徐永昌在輔佐孫岳、閻錫山、蔣介石等人的過程中,盡職盡責、安分守己,出色地完成了“相”的任務。他幫孫岳帶兵,一直在軍中堅持唯孫岳馬首是瞻;孫岳死后,他歸附閻錫山,在閻錫山危難之際,出任山西省主席,旋即為閻錫山的復出而奔波,并拒絕培植自己的勢力;后來他轉(zhuǎn)投蔣介石麾下,更是為抗戰(zhàn)而竭盡心力,內(nèi)戰(zhàn)末期,國民黨敗局已定,蔣命他去爭取傅作義,明知此事必不成,他仍抱病前往,“知其不可而為之”。
徐永昌又是一位軍人。由“舊中國”價值觀培育出來的他,碰上了民國這個“新中國”。在那個傳統(tǒng)價值觀劇變的年代,革命之聲此起彼伏,各地豪強引兵自重,時有齟齬。徐永昌逆新風氣而行,自解兵權(quán),不專屬任何一個派系,為國家利益奔走,而各派系的首腦居然也信任他。這樣一個沒有“實力”的軍人,在動亂的年代,盡了守家衛(wèi)國的責任,可謂功德圓滿。
各派首腦禮敬徐永昌,或者還是因為他們也跟徐永昌一樣,都是最后一批“舊中國”的人。1959年,徐永昌在臺灣去世,蔣介石送的挽聯(lián)是“愴懷良輔”,閻錫山的挽聯(lián)寫有“事人忠而律己嚴”,白崇禧送來的挽聯(lián)則是“出總師干,入掌機樞,晚歲更藎勞,歷危夷而一貫;行由正路,居處安宅,平生惟謹慎,淬德業(yè)以常新”。這些都是“舊中國”的話語,把它們移用到諸葛亮身上,也一樣合適。
前賢作史、讀史,著眼于世運興衰。從徐永昌身上,我們依稀感覺到“舊中國”的衰,看到“新中國”的興。但“新”和“舊”并非冰炭不相容的兩樣東西。在今天這個更加“新”的世界里,一樣需要“舊”的人,而“舊”的人也一樣需要與“新”的世界相融。徐永昌立身的精神、行事的方法,依然值得我們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