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一覺醒來

時間并沒過去多少

你呼吸安詳

尚不需要儀器監(jiān)控脈搏

我也未曾長出

第一道皺紋

甚至還沒到早上

夜還沒有過半

這個冬天也沒有過去

只是更加寒冷了一些

失眠

睡意懸旋在腦中

仿佛一只游移的蜻蜒

懸旋在草尖上方

直等它落下

屏息凝神

手指輕輕圍攏

不讓一絲不安的氣流

驚擾它的翅膀

即便如此

有時一次能捉住它而

有時

要兩三次

血橙

潮濕的夜里

某些沉舊的傷疤會腫起來

又疼又癢

讓人失眠

卻不失憶

有些雨

總會在忘關(guān)天窗時下起來

濕乎乎的坐墊

讓你想起某個密不透風(fēng)的夏天

那些汗水至今都不能揮發(fā)

于是你爬起來

切開一只橙子

點點血跡烙在里面

有如一場封存的瘟疫

你沉默地吃掉了它

好像吸吮一只

咬破的手指般

腥甜凜冽

一塊豆腐

一塊豆腐不想被吃

一塊豆腐

它不想被涼拌

不想被搖晃

更不想熱氣騰騰

不想水漣漣

不想被冷凍

不想有腦兒

不想泌乳

不想被煎

不想入湯

一塊豆腐

它只需要狠狠

狠狠地被

摔個稀碎

悻悻

熬出足夠的困

夢才會開門

你才能

懸崖跳水般

扎進睡眠

吐出所有裝滿現(xiàn)實的氣泡

虔誠地沉下去

在那片

叫作回憶的水域

一頭撞上暗礁

醒來

肋骨

你說女人

是男人的一根肋骨

那我一定生長在

你胸腔左上方

唯有這根

能在折斷時

直接刺人心臟

自殺

是我兜里的最后一枚硬幣

時常摸摸

但永遠都不會花掉

活著

要做某人的女人

要做某娃的媽媽

要做某人的女兒

要還貸款

要追美劇

要把健身卡用完

要減足夠的份量

穿回變瘦的衣服

果然

還是有足夠多的理由

活在這個世界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