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白
上期回顧:職業(yè)尋寶人喬暮、盧楊和盜賊遲飛組成的探險小隊為了傳說中的寶藏深入神秘的楚國遺跡蛇息城,沒想到遺跡的入口居然在墓室之中。暗河蜿蜒流淌的地底世界,來歷不明的雇傭兵尸體、洞穴里恐怖的“妄殖鬼母”和酷炫的裂甲十方刀機關(guān)不斷考驗著他們的智慧和勇氣……他們能否安全闖過?
Chapters 05
01
盧楊本來滿心希望地以為,裂甲十方刀射一會兒就停歇,可沒想到這東西居然連綿不斷,二十分鐘過去卻絲毫不見衰減。
一看之下,他震驚不已。
按理說射了這么久,地上早該像賣光碟的攤子一樣堆滿刀片,可是地上只有零星幾片被卡在石頭縫里的。只見那些強弩之末的十方刀,竟像是被某種磁力吸引,顫悠悠地被吸進(jìn)右上方一個洞口。十方刀不斷地被回收,又連綿不絕地從上方打出來,這套機關(guān)的原理簡直匪夷所思,恐怕一直射到明年也不會停止。
目睹這套近乎永動機的機關(guān),三人的驚訝難以形容,遲飛連瓜子也不敢嗑了,抱怨說:“這是什么鬼機關(guān),難道要一直射到世界末日嗎?”
盧楊說:“是啊,只要是機關(guān),就必然有某種中止的條件,我想這套機關(guān)一定是和鬼母聯(lián)動的??晌蚁氩煌ǖ氖牵砟傅降撞扇∈裁葱袆?,它才會中止呢,楚人再聰明,總不可能搗鼓出個生物熱感裝置吧?”
喬暮沉吟著:“我似乎明白了,只要鬼母還待在這上面,機關(guān)就會無休無止地發(fā)動?!彼D了頓,“難怪那兩個‘黑劍魚會死在那里,原來他們也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所以留下兩個人引開鬼母。這樣,由我去引開它!”
“不行,這太危險?!?/p>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辦法嗎?放心,我跑得很快?!?/p>
喬暮把裝備包解下,讓盧楊先拿著,她豎了下大拇指,從一片筍石后面貓過去,一直跑到機關(guān)的攻擊范圍外使勁揮舞手臂。鬼母似乎注意到了她,幾根觸須朝她卷去,卻被她靈活閃開,這東西不知道是否會被激怒,觸須的攻擊變得頻繁了,盧楊暗暗捏了一把汗。喬暮一邊做出大幅度動作,一邊后退,手電的光暈漸漸遠(yuǎn)去。
數(shù)秒后,機關(guān)停了下來,銅墻也縮回地面,他們的猜測是正確的。
“走!”
盧楊說完,兩人從巖石后面跳出來,賽跑一樣逃命。前方地勢開始走低,豈料樂極生悲,兩人一路慌慌張張地奔逃,盧楊不知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身體失去平衡一路翻滾,手電也不知道摔哪去了,突然間身下一空。
寒冷刺骨的水從四面八方合攏過來,下面原來是一道天然斷裂帶,地下暗河在這里匯聚成一個深潭。盧楊被凍得人舒展不開手腳,加上前后各背著重達(dá)十幾公斤的裝備包,根本無法游泳,眼看著一路沉到潭底。
這時只聽上方撲通一聲,大概是遲飛跳了下來。隔著三四米深的水,遲飛的呼喚聽上去格外遙遠(yuǎn),更何況盧楊也無法做出回應(yīng)。
盧楊好像踩到什么東西,用腳感受一下,潭底居然堆積著許多枯骨,大概是被殺掉滅口的工匠,不過眼下更要緊的還是游上去。
他索性蹲下來,奮力一躍,手腳并用地?fù)芩?,這是他五歲學(xué)游泳的時候在深水區(qū)溺水想出的招,在水里一跳可以跳很高,浮上去的時候趕緊吸一口空氣,沉下去之后再繼續(xù)跳,雖然不好看,但能救命。
這一招果然奏效,破水而出之際,盧楊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不遠(yuǎn)處的水面上有一盞頭燈亮著,盧楊朝那個方向喊了一聲“救我”,旋即沉了下去。
盧楊故伎重演,第二次浮出水面的時候,他看見那盞燈已經(jīng)離他很遠(yuǎn),一片嘩啦啦的劃水聲,盧楊大罵一聲,又沉下去了。
手腳已經(jīng)快凍僵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第五次跳出水面的時候,看見遲飛正往這邊游,他剛要沉下去,被遲飛一把拽住,總算是得救了。
“渾蛋,你剛剛怎么見死不救!”
“別廢話,不把包放下我怎么救你,把包給我一個?!?/p>
身上的重量輕了一半,加上遲飛拖著他游,兩人漸漸縮短到對岸的距離,遲飛埋怨:“你說你傻不傻,把包扔掉一個就是了,非要扛著兩個包,差點兒把自己搞死?!?/p>
盧楊默然不應(yīng),這時后面?zhèn)鱽硪魂囆鷩痰膭屿o,只見喬暮飛快地往這邊跑,身后好像還跟著一個龐然巨物,地動山搖地追趕她,她邊跑邊喊:“你們在下面嗎?”
“放心跳,是水!”盧楊大喊。
“等下,她是不是把什么引來了!我擦,風(fēng)緊,扯乎!”
遲飛撇開他,像裝了馬達(dá)似的游得飛快。只聽見背后“撲通”一聲巨響,水花濺得老高,巨大的波浪把兩人一路拍到岸上。
02
水波尚未平息,喬暮乘著浪頭飛快地朝岸邊游,她背后的水里有個龐然大物正在撲騰,嘩啦啦濺起一大片水花,整片潭水被攪動得波濤洶涌。那東西從輪廓看像一只蜥蜴,可是塊頭實在太大了,堪比電影上的史前巨鱷。
“隊長,你不是單刷副本去了嗎,怎么把怪引來了?”遲飛說。
“別啰唆!”喬暮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我也不知道這東西從哪兒鉆出來的,快跑。”
巨蜥緩過勁來,朝岸上游來,身體拖出長長一道三角型水紋。當(dāng)他們上岸之后才發(fā)現(xiàn),這東西速度奇快,裝甲般的硬皮輕易撞碎沿途的小塊巖石,搖頭擺尾地追逐在他們身后。三人一路狂奔,盧楊膽戰(zhàn)心驚地回頭看了一眼,巨蜥一身深綠色的皮膚,脖子下面像肉瘤般墜著一道道褶皺,兩眼如豆,利齒森森的大嘴兩側(cè)長滿霉菌,不要說被咬一口,就是被那牙齒擦破皮也會感染致命的細(xì)菌。
喬暮率先鉆進(jìn)一個瓶頸狀的洞口,盧楊緊隨其后。遲飛剛爬進(jìn)來,背后就傳來“咔嚓”一聲巨齒咬合的聲音,他鬼哭狼嚎地喊:“它咬著我了,咬著我了。”
盧楊回頭一看,巨蜥的長吻被卡住了,距離遲飛的背包尚有一拳距離,在那里不甘心地空咬,腐臭的氣息不停地吹在三人身上。
“別叫啦,它動不了了?!?/p>
遲飛臉上掛著淚,回頭一看,嚇得癱倒在地。
喬暮用手電晃它的眼睛,盧楊也發(fā)現(xiàn)了一些不尋常,這只巨蜥雙眼泛白,體表布滿紫紅色的水銀斑,頭顱上有兩排洞,皮膚下面隱約有一些黑色的東西在流動,從大張的嘴里能看見喉嚨深處有一團黑漿在蠕動。
喬暮說這東西是用水銀保存的尸體,平時像機關(guān)一樣沉睡,一旦有入侵者,鬼母就會注入到它的身體里,控制它。
遲飛驚訝地說:“這不就和我?guī)煾刚f的‘蠱傀一樣嗎?”
“鬼母本來就是一種火山寄生菌,巫蠱傳統(tǒng)正是從楚國的巫儺文化中脫胎出來的。搞不好,這東西還是蠱術(shù)的老祖宗呢?!眴棠赫f。
“行了,趕緊撤吧,對著這張嘴久了我怕會失禁?!北R楊說。
“哈哈,失禁。”遲飛嘲笑。
“我說的是你,你褲子下面怎么濕了。”
“這是水好不好!”
三人從狹窄處艱難地鉆過去,前方豁然開朗,這是一處崖洞般的平臺,下方的大片溶洞盡收眼底。他們點起酒精爐,把濕透的衣服烘干,吃點東西補充熱量。一放松下來,盧楊覺得身體像快散架似的,算起來他們進(jìn)這個洞已經(jīng)有十幾個小時了,喬暮決定在這里稍作休息,睡幾個小時繼續(xù)趕路。
盧楊布置好簡易的報警器走回來,喬暮正裹著一條毯子,望著爐火發(fā)呆,手里捏著吃了一半的壓縮餅干。
他在她旁邊坐下,向著火烘手:“有件事情,我現(xiàn)在能問嗎?”
“你說?!?/p>
“我們這次探險,和你養(yǎng)父有關(guān)系嗎?或者說,就是為了他而來的,對嗎?”
喬暮神情大變,把手伸向火爐旁的濕衣服,盧楊說:“別找了,那張紙條不在你口袋里了?!?/p>
“你什么時候……”
“剛剛你昏迷的時候,你總不能一直這樣瞞著我們吧?!?/p>
“我本來不想說的?!眴棠旱难凵聍龅氯?。
“為什么?怕我們聽到之后打退堂鼓嗎?”
“怎么了?怎么了?”遲飛興奮地問,他脫得只剩條內(nèi)褲鉆進(jìn)睡袋里取暖,裹得像個蛹。
盧楊一直很在意喬暮之前把什么藏在口袋里了,剛才趁她昏迷掏了一下,原來是一張紙條,上面只有一句話:“喬暮,不要進(jìn)來,這些人的目的是你無法想象的?!?/p>
稍稍動動腦子就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喬暮沒有別的親人,朋友也不多,給她留下字條的人最有可能是她的養(yǎng)父。她的養(yǎng)父恰好是研究先秦墓葬史的,盧楊猜測他是被一些心懷叵測的人綁架,挾持他一起尋找蛇息城。
盧楊說完自己的推測,喬暮雙手捧著臉,很痛苦地說:“如果不是我的任性,這一切就不會發(fā)生,我只是想盡一切努力彌補自己的過錯?!?/p>
良久,喬暮抬起頭,臉上滿是淚痕:“我和他關(guān)系一直很差,你知道的吧?因為他曾經(jīng)把他與我父親共同的研究成果據(jù)為己有,從小到大我一直很反感他向我灌輸?shù)哪切〇|西,所以從能獨立的那天起,我就很少回家。半個月前,他打電話說自己生病了,我想反正是過年,回來看看他吧,畢竟對我也有養(yǎng)育之恩。可我回到家,家里還是冷冷清清的樣子。那天是除夕夜,他只和我說了一句‘冰箱里有剩菜。當(dāng)時我心里想,‘早知道這樣我不回來好了。于是我和他吵了一架,跑出去喝酒,一直到深夜。他給我打電話,我沒有接,當(dāng)我回到家,發(fā)現(xiàn)家里亂糟糟的,他不見了,我才知道那個電話是他在求救,我真是差勁透頂!
“我一想到他那么大年紀(jì),又患了病,被一群陌生人挾持,兇吉未卜,就越憎恨我那天晚上的任性。我必須抓緊時間把他救回來,所以……所以……”喬暮哽咽地說不下去了。
“所以你臨時湊了這么個草臺班子,十萬火急地往這里趕?”
喬暮點頭。
“你怎么不早說呢?”
“我怕你討厭我?!?/p>
她孩子氣的回答逗得盧楊想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說,伸手想拍拍她的腦袋安慰她一下,喬暮卻撥開他的手,逞強地說:別占我便宜,我才不會在你肩膀上哭?!?/p>
“誰稀罕似的!”沉默片刻,盧楊有個疑問:“對了,你怎么確定那幫人要來這里?”
“養(yǎng)父有個習(xí)慣,一有什么新想法就馬上錄下來。那個人進(jìn)屋的時候,他用藏在睡衣口袋里的錄音筆錄下了當(dāng)時的對話,后來我在鞋柜上找到了他丟在那兒的錄音筆?!?/p>
喬暮大致描述了一下當(dāng)時的情景,盧楊聽罷搖頭。
“這也未必能證明他們會把他帶到這里,一旦他們得到想要的情報,很可能會殺了他滅口。”
“不會的,養(yǎng)父是國內(nèi)少數(shù)幾個通曉鳥蟲書的專家,對楚國文化了若指掌?!彼D了頓,“更何況,他曾經(jīng)到過這里,和我爸爸一起?!?/p>
03
喬暮說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當(dāng)時《虞淵錄》的出土在先秦史學(xué)界引起了巨大的轟動,根據(jù)對這本秘典的解讀,幾所大學(xué)聯(lián)合組織了一場考古行動,成員都是當(dāng)時最杰出的考古學(xué)家,目的正是尋找重泉蛇息城。
據(jù)養(yǎng)父回憶說,當(dāng)時一群人斗志高昂,一心想發(fā)掘出這座宏偉的楚國遺跡,歷經(jīng)千辛萬苦,他們最終真的找到了蛇息城,但那里面卻隱藏著他們根本無法想象的東西??脊抨犜馐苤貏?chuàng),許多人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從此之后這個計劃被束之高閣,二十年來再沒人踏足這里。
盧楊知道喬暮的父母是在她五歲那年死于一場意外,也就是說,她父親和養(yǎng)父都是那場考古行動的幸存者。他默默地思索,整件事聽上去毫無破綻,但他始終覺得哪些地方似乎不太對勁。
遲飛在一旁聽得起勁,滿懷期待地說:“隊長,我們救了你干爹,他會不會一高興給我開張一百萬的支票啊。”
“滾一邊去!”
“早點休息吧,爭取早一點把他救出來。”盧楊說。
因為喬暮是女生,所以讓她睡在洞里,盧楊和遲飛在平臺上睡。這一覺盧楊睡得很不舒服,醒來的時候腦袋被洞外的冷風(fēng)吹得很疼,鼻子好像堵住了一樣。
盧楊依稀聽見下面有沙沙的動靜,就著酒精爐微弱的亮光,他看見有個人影在石柱間鬼鬼祟祟地晃動,從身材上看像是個小孩子,或者別的什么。
“誰?”盧楊喊了一聲,下面?zhèn)鱽磉t飛的聲音。
“是我,我在拉屎,麻煩你把包里的紙遞給我?!?/p>
“不,我不是說你?!?/p>
“媽的,除了我還能有誰。”
盧楊翻下平臺,遲飛蹲在一個沒風(fēng)的角落里,煙頭明滅。他沒理會,打起強光手電照溶洞里掃射,四周圍布滿嶙峋怪石,影影綽綽,并沒有看見什么人。
“你剛才看見有人從那里經(jīng)過嗎?”
“這大晚上的,你別嚇我,給我紙!”遲飛扯著他的褲腿搖晃。
“紙都濕成一坨了,你用水洗洗吧。”
盧楊吃了點東西,又吞下幾片消炎藥和止疼片,可能是受了風(fēng)寒,東西剛吃進(jìn)肚就感覺胃里難受得要命,結(jié)果全吐了出來。
他最害怕的就是這種情況,以前從來沒遇到過,萬一在這種地方生病,只會拖累隊友。盧楊洗了把臉,冷水刺激過神經(jīng)之后,又灌了一聽功能飲料,算是勉強打起一些精神。
半小時后,喬暮醒了,她讓大家把罐頭、睡袋還有不需要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扔掉,輕裝上陣。
這一段洞穴并沒有什么機關(guān)陷阱,三人走了幾小時,最大的感覺是地勢越來越低,GPS上顯示的海拔已經(jīng)是地下六十米,千溝萬壑里流淌出汩汩細(xì)流,先前被斷層截斷的暗河漸漸又重新匯聚。
幾乎是突然間,異樣的景象呈現(xiàn)在三人眼前,只見淺緩的河水中浸泡著大量的骸骨,簡直可以用“尸骸相撐”來形容,地上滿是嚴(yán)重朽爛的鎧甲、銅劍、盾牌,這似乎是一支古代軍隊,整片水域都被銅銹染成了綠色。
喬暮發(fā)現(xiàn)一具弓身跪地的尸骸,當(dāng)她把這具尸體翻過來時,發(fā)現(xiàn)它死死地抱著一個銅盒,胸口處結(jié)了一層薄冰。喬暮很是詫異,伸手取過銅盒:“天啦,這個盒子像冰一樣?!?/p>
兩人過來摸了一下,果然。
盧楊把盒子拿在手上研究,銅盒表面鏤雕著一些神話圖案,鏤空處鑲嵌著藍(lán)田玉,做工精湛,正面有一只蜷曲的天祿,像是某種紋章。銅盒散發(fā)著森森冷氣,好像里面裝著一團冰,要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永遠(yuǎn)不化的冰就相當(dāng)于永遠(yuǎn)不熄的火,根本就是違背物理定律。
“你認(rèn)識這個嗎?”喬暮指著那只天祿說。
盧楊搖頭,他收過一些古董,天祿這種吉祥圖案并不罕見,他一時想不起來哪個國家用它做圖騰。
“給我瞧瞧!”遲飛說。
遲飛用袖子包著手掌,隨后發(fā)現(xiàn)蓋子下面有個鎖眼。遲飛獻(xiàn)寶似的取出一套家伙,展開來里面是十三件奇形怪狀的撓鉤、細(xì)針,讓人聯(lián)想到了蟹八件。他說這東西叫十三太保,是江湖人溜門撬鎖專用的。
“你居然還溜門撬鎖?”盧楊訝然。
“廢話,光盜墓能養(yǎng)活人嗎?我總得有個副業(yè)不是?!?/p>
“你還是個有故事的人吶?!?/p>
遲飛坐在地上鼓搗起來,盧楊發(fā)現(xiàn)這個狹小的空間四周有五塊弧形大石,藕斷絲連地圍成一個大圓,上面布滿小孔,這些似乎都是弩孔,楚人造弩的工藝相當(dāng)精湛,曾經(jīng)在一座春秋墓里出土過一把雙矢并射連發(fā)弩,有人將之復(fù)原,發(fā)現(xiàn)力道可以貫穿三層牛皮,這在那個時代不啻于AK47般的存在。遍地尸骸完全可以想象當(dāng)年這批人誤踏機關(guān)時慘烈的掙扎。
“那是五門絞殺陣?!边t飛說。
“什么陣?”
“兵法中的五門絞殺陣,設(shè)計這玩意兒的人也不簡單吶。這都是我?guī)煾父嬖V我的,他老人家可博學(xué)了,江湖人稱‘打洞諸葛‘背尸孔明?!?/p>
“這名字起的,太接地氣了?!?/p>
“打不開!”遲飛沮喪地說。
“怎么了,技術(shù)不到家?!?/p>
“不是的,這里面的鎖柱被凍住了,根本撥不動,這玩意兒也太邪乎了,夏天放在屋里倒挺合適?!闭f著,他就把銅盒往包里塞。
遲飛剛站起來,突然“哎喲”一聲摔倒,大腿上釘著一根短箭。喬暮抽刀在手,戒備道:“糟糕,這些機關(guān)還能啟動!”
Chapters 06
01
遲飛捂著腿倒在地上鬼哭狼嚎,然后等了半天也不見有機關(guān)觸發(fā)。盧楊循著短箭射來的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兩根鐘乳石的縫隙處有個東西,而且還是活的。
他朝喬暮招手,兩人湊上前,那是一種怪異的軟體生物,身上裹著鼻涕蟲一樣的黏液,如同??粯佑闷ü晌皆趲r石上,前端有個喇叭花狀的口器,此時口器已經(jīng)閉合。
喬暮用匕首戳了戳,訝然道:“這是什么東西。”
“我也沒見過,小心,它又要射了?!?/p>
怪蟲張開口器,“嗖”的一聲噴射出一支骨質(zhì)短箭,正射在遲飛另一邊大腿上,他“哎喲”一聲慘叫,破口大罵:“為什么躺槍的總是我!不就是骨釘蟲嗎,老子見過!”
“你見過?”
“我以前跟我?guī)煾溉ミ^江西的一個水洞墓,那里都是這種東西,可討厭了?!?/p>
骨釘蟲似乎是一種腔腸生物,能在體腔內(nèi)形成一根鈣化短釘,通過肌肉帶的收縮將其噴射出去。楚人知道弩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朽壞,只有不斷繁殖的生物機關(guān)才能千秋萬載地守護這里。喬暮說沒準(zhǔn)傳說中含沙射影的“蜮”就是這東西。把無意識的骨釘蟲布置成五門絞殺陣,設(shè)計這里的人不是瘋子就是天才,還好這套機關(guān)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了。
所幸遲飛只傷到了皮肉,簡單包扎一下,行走并沒有大礙。
三人剛離開此地,喬暮突然扯了下盧楊的衣服,用嘴朝上面努了努。
他抬頭一看,一陣寒意掠過脊背,洞穴上方滿滿當(dāng)當(dāng)全是骨釘蟲,仿佛顯微鏡下密集的珊瑚蟲,只是口器統(tǒng)統(tǒng)閉合,似乎是處于休眠中。
遲飛險些叫出聲,盧楊趕緊捂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發(fā)出聲音。
三人把腳步聲壓到很低,心跳得快要從嘴里蹦出來了,眼睛緊張地瞄著上方,盧楊注意到一件事情,這一帶一只蝙蝠也沒有,也沒有鬼母活動的跡象,完全是骨釘蟲的世界,就好像物種之間相互聲明了領(lǐng)地。
三人如履薄冰,只要一個疏忽,他們就將面臨滅頂之災(zāi)。
遲飛突然拼命拉扯盧楊的袖子,回頭一看,他好像做鬼臉一樣擠眉弄眼,這小子居然要打噴嚏!盧楊連忙伸手去捂他的嘴,一聲“阿嚏”還是從遲飛的嘴里竄出來,在極端的寂靜下簡直有如一聲炸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