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那就不必再去地壇尋找安靜,莫如在安靜中尋找地壇。恰如莊生夢蝶,當年我在地壇里揮霍光陰,曾屢屢地有過懷疑:我在地壇嗎?還是地壇在我?現(xiàn)在我看虛空中也有一條界線,靠想念去邁過它,只要一邁過它便有清純之氣撲面而來。我已不在地壇,地壇在我。
——史鐵生《思念地壇》
三月的北京,溫暖宜人。我獨自在地壇公園里漫步,想象著史鐵生來這里的情景。
他搖著輪椅進來,看草木生長,看落葉飄搖,看歲月流轉。有時候他會帶著一本書,有時候他手里握著筆,有時候他只帶了孤單與失落。他說地壇里的一切,仿佛都是為了迎接他而準備的。這個壇子也因為有了他的到來而擁有了另一種韻味。
記得第一次讀到《我與地壇》的時候,我對自己說,如果可以,一定要去這個園子,看看那座古老的祭壇,聽聽麻雀的歌聲,尋找史鐵生呆過的痕跡。然而,當我如愿以償,世上已無史鐵生。
朋友說我這是多此一舉,史鐵生曾經(jīng)在另外一篇文章中說過他不怎么來這里了,他說這里早已變得面目全非,失去了原本的安寧與祥和。何況倘若他還在世,并且來這里,還讓我見到了,我要對他說什么呢?告訴他我是他的讀者?我特意來地壇偶遇他?讓他知道為了這次旅程,我用完了所有稿費?
對于朋友的質(zhì)問,我啞口無言。只能安慰自己:有些情感,是旁人不明白的。
2010年12月31日,陳超宇發(fā)信息說:你喜歡的作家去世了。我問他哪位作家,他回了“史鐵生”三個字。等待回復的期間,我腦海中列了一串名單,其中唯獨少了“史鐵生”三個字。只覺得,他活得這么艱辛,應該得到上天的眷顧,活至百歲,否則太對不住他的堅韌了。
為了紀念他,每一年我都會買一本他的書,從逝世前一段時間的作品合集《扶輪問路》,到代表作《我與地壇》和《命若琴弦》,再到不太著名的其他書……一年一本,每本都有“紀念史鐵生”的字樣。
我說不出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做,只想以這樣的方式思念一個人,因為他用一生的時間,寫了一個接納自己的故事,關于殘疾與愛情,關于寫作與生命。字里行間流露著的那份坦然與真誠,時常輕易地讓我潸然淚下。我知道,對于一個寫作者來說,在別人的文字中看到自己想寫又不敢寫的內(nèi)容,并不是一件好事,卻也不壞。
或許正因如此,我才會用買書和決意去地壇的方式來紀念他吧。
記得有一次,我去參加止庵老師的講座,他談到史鐵生,他說他們是好朋友,得知史鐵生逝世的消息后他很難過,想寫點什么,又一直寫不出來。他看了很多悼念的文章,有人說史鐵生去了天堂,在天堂里對在世的人幸福地微笑。
末了,止庵老師總結道:“真如別人說的那樣,他在天堂過得很好的話,我們就不需要為他感到難過了?!?/p>
編輯/付洋
馮瑜,筆名愈之,90后寫作者,廣州某校經(jīng)管類出身,“買書如山倒,讀書如抽絲”典型人物,忙時讀書寫作,閑來旅行攝影,用看展覽聽講座逛書店點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