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聰敏

“‘下學期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有了一種新的玩兒法，歡迎光臨劉老師的馬原課慕課版！伴隨著輕快的音樂，視頻以明快的節(jié)奏預告著課程的內容……”曾經枯燥乏味的高校政治課，在慕課（MOOC）中變成了師生間的熱聊話題，并在1個月內吸引了近萬人參與，來自國內不同地區(qū)包括臺灣地區(qū)的人們，都用積極參與表達了對“劉老師”（清華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劉震）的馬原課的喜愛。2014年11月6日，人民日報海外版報道了清華大學慕課課程上線一年后的推進情況。據(jù)介紹，清華大學自2013年10月推出全球首個中文版慕課平臺“學堂在線”、上線7門課程，到2014年10月上線一周年，該平臺已至少上線69門課程，預告146門課程，有超過57萬人次選修該平臺上的慕課課程。如今，“學堂在線”不僅有了手機客戶端，支持視頻下載、離線觀看，而且開設了線上討論區(qū)、微信公眾號以及線下討論等功能。

慕課，這個發(fā)源于美國高校的大規(guī)模在線開放課程，用不長的時間迅速席卷世界各地高校。進入我國一年多，對我國的高等教育、基礎教育均產生了巨大的影響。這場慕課“風暴”，真的會掀起一場教育的革命嗎？它在國內外究竟有著怎樣的發(fā)展現(xiàn)狀和發(fā)展前景？本期我們將盡量廣泛地采集相關專家、研究者、學習者及一線教師對慕課的研究、實踐、觀點、觀感，引領大家走近慕課，去觀察、分析、研究、學習……

一、慕課及其本質特征

在清華大學“學堂在線”關于“什么是MOOC”的介紹中，有這樣幾行文字，很是撩撥人們的學習欲望：

對于未來，你是否曾有過很多想象？

舞蹈家、數(shù)學家、物理學（家），或是下一個莫言？

或許，因為種種原因，你與夢想擦肩而過

但學習，從不會開始太晚。

只要還有時間，就有機會獲得自己渴望的生活。

知識，不僅是為了改變命運，更是為了改變自己

學堂在線，把一流大學帶到你身邊。

讓每一個人，每一個夢想都可以閃閃發(fā)光

是激勵，是鼓舞，還是吹響了新征程的號角？都是，又都不是。的確，慕課給我們每一個人都帶來了一個新的學習和成就夢想的機會：它帶著世界名校名師的大規(guī)模在線公開課程，乘著網(wǎng)絡的東風，為點亮我們每一個人的夢想、讓“每一個夢想都閃閃發(fā)光”而來，對于廣大渴望學習的人們來說，它是不設門坎的免費的世界大師級課程！然而它也是沒有老師監(jiān)管、需要我們嚴格自律“自助”的課程，學習者需要主動去尋找資料、完成功課、進行研究，在起步之前甚至是起步之后，我們都要認真掂量一下自己：我真的熱愛這門課程嗎？我能夠堅持嗎？我能夠堅持多久？因為慕課自它誕生之日起，便是以課程的高注冊率、高輟學率、低通過率而著稱的。那么，慕課究竟是怎樣一種課程？

“慕課”，是“MOOC”的英文發(fā)音，意為“大規(guī)模在線開放課程”； MOOC的復數(shù)形式MOOCs，指的是多門慕課課程，通常一個慕課平臺會同時開設無數(shù)名師的多門相同或不同的慕課課程。其中，“M”為Massive，譯為“大規(guī)?！?，指的是課程注冊人數(shù)眾多；第二個字母“O”為Open，譯為“開放”，指凡是有學習動機的，都可以進去學；第三個字母“O”為Online，譯為“在線”，指的是學習的時間、地點不受限制，全天開放，使用自動化的線上學習評價系統(tǒng)，還可以使用開放化的網(wǎng)絡互動；“C”則代表Course，譯為“課程”，呈現(xiàn)為在某一個研究領域中的圍繞一系列學習目標的結構化（Structured）內容。慕課里的課程，既與傳統(tǒng)的通過電視廣播、互聯(lián)網(wǎng)、輔導專線、函授等形式的遠程教育課程有所不同，也不完全等同于近幾年比較走紅的教學視頻網(wǎng)絡共享——公開課。名校視頻公開課只提供課程資源，而慕課可實現(xiàn)教學課程的全程參與。在慕課這一平臺上，學員可以完成上課、分享觀點、互助解決學習中的疑難問題、做作業(yè)、參加考試、得到分數(shù)、拿到證書的全過程。用上海交通大學副校長黃震教授的話說，“視頻公開課只是網(wǎng)絡課程的1.0版，慕課是全新的2.0版，真正體現(xiàn)了高等教育國際化”。

“國際化”了的慕課，具備以下五個本質特征：

第一，開放式在線訪問?！伴_放”意味著公開、民主和自由的學術精神。不論學習者身在何地，相互間在人口、地域、經濟和文化等方面存在怎樣的差異，只要有學習愿望，大家都可以免費共享同樣的學習過程和學習內容：除了免費共享內容，還同時擁有對資源重復利用、修改和傳播的權利。比如，與慕課相匹配的開放性軟件（Open software），一般是指具有現(xiàn)成可用的（Readily available）源代碼以及由用戶根據(jù)自己的目的加以修改的軟件，或者是由代碼編寫志愿者構成的社區(qū)共同支持不斷改進的軟件如Linux等。

第二，大規(guī)模參與。大規(guī)模參與（Massive participation）是慕課“開放性”的具體體現(xiàn)。由于慕課平臺一般不限制注冊人數(shù)，來自世界各地的學員都可以自由參與到自己偏愛的課程活動之中。

第三，真正精品化的微課程資源。綜觀目前的主流慕課平臺，其核心的課程資源都是以5～15分鐘的短視頻（Short videos）課程為主，而且其主講教師大都由一流學校的名師擔任，學生可以對這些短視頻進行步調控制、暫停、回倒等操作，對相關內容進行探究與重新利用。這樣的課程，不僅迎合了學生保持注意力的最佳時長需求，而且可以很好地突出課程的重點、要點和難點，降低學生的認知負荷，提高學生學習的質量和效率。許多課程視頻中還穿插了習題測驗、仿真實驗操作、程序代碼編寫等互動檢測，不僅可以幫助學習者即時評估學習效果，而且可以為學習者提供檢索式學習（Retrieval learning）機會，幫助學習者在短時記憶中頻繁回憶和加工信息，極大地增強學習效果。慕課平臺整合了社交網(wǎng)絡、在線論壇、視頻會議甚至維基（Wiki），將專家、導師、學伴連接起來，深深地吸引著每一位學習者參與其中，使之獲得較強的目標感、歸屬感和成就感，名師效應成為慕課風靡時下的重要動因之一。

第四，基于大數(shù)據(jù)的分析與評估。伴隨著超大規(guī)模的學習訪問、全球范圍的協(xié)作交流和動態(tài)創(chuàng)生的信息資源，這些海量的實時學習數(shù)據(jù)都將被慕課平臺記錄在案，形成復雜的大數(shù)據(jù)（Big data）。學習者在參與慕課學習的過程中，不僅要觀看視頻和回答問題，而且可以利用社會網(wǎng)絡、論壇、博客與教師和他人進行交互，從而留下了又長又多（Long and rich）的數(shù)據(jù)“痕跡”。這就需要利用網(wǎng)絡技術對大數(shù)據(jù)進行分析處理，讓數(shù)據(jù)開口“說話”。大數(shù)據(jù)分析能夠揭示出在傳統(tǒng)教育的經驗模式中所無法檢測出來的趨勢與模式，有助于學習管理者洞察人是如何學習的，學生理解了什么、沒有理解什么，什么原因導致學習者獲得成功等關鍵問題，這就是所謂的“智能分析（Smart Analytics）”。智能分析，意在對學習者所產生的大范圍數(shù)據(jù)中的“隱含意義”進行挖掘，為評估學術過程、預測未來表現(xiàn)和發(fā)現(xiàn)潛在問題提供服務。

第五，逐漸與學分學位認證和就業(yè)推薦相聯(lián)系。學分和學位認證是對學習者的學習經歷和學習能力的一種較為公允的評判標準。在美國，不少高校開始認可學生在慕課上修得的學分。國內清華大學的“學堂在線”慕課平臺也正在積極探索學分互認問題。此外，Coursera提供了職業(yè)發(fā)展服務，對平臺記錄的學習數(shù)據(jù)進行分析后，再與招聘公司的人才需求條件相匹配，為招聘公司推送最適合的專業(yè)人才。

由此可見，慕課這一課程平臺體現(xiàn)了技術和文化的高度融合。慕課技術主要包括高質量的編目視頻、數(shù)據(jù)采集與分析、帶有社交功能的授遞平臺等，這使得基于網(wǎng)絡的教學相比過去更加有效、更具規(guī)模；從文化角度看，慕課秉承了一種基于網(wǎng)絡的交流、協(xié)作和知識發(fā)現(xiàn)的學習文化?？梢哉f，慕課既代表著一種新型技術系統(tǒng)，也蘊含著一種新型的教/學范式。

二、慕課的發(fā)展歷程

慕課“成名”于2008年，雖然誕生時間不長，卻有著一段并不短暫的孕育發(fā)展的歷程。這個歷程，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一個基于教育開放的理想，從小眾不斷走向大眾的人類文明的發(fā)展歷程。

1962年，美國發(fā)明家和知識創(chuàng)新者道格拉斯·恩格爾巴特（Douglas Engelbart）提出了一項名為《增進人類智慧：斯坦福研究院的一個概念框架》的研究計劃，提倡引領個人計算機的廣泛傳播，強調存在一種“應用計算機作為增進智慧的協(xié)作工具”的可能性，并解釋了如何將個人計算機與“互聯(lián)的計算機網(wǎng)絡”結合起來，從而形成一種大規(guī)模的甚至是世界性的信息分享的效應。

自恩格爾巴特提出這種可能性以來，世界各地許多熱衷于計算機的人們和教育變革家們陸續(xù)發(fā)表了大量的學術期刊文章、白皮書和研究報告，極力推動教育過程的開放，號召人們將計算機技術作為一種改革“破碎的教育系統(tǒng)”的手段應用于學習過程之中。

其實教育的開放始于19世紀從英國興起的函授教育。而自從計算機誕生以后，許多國家的普通高校開始利用遠程教育技術建立課程聯(lián)盟和遠程開放大學，比如美國曾經出現(xiàn)過普通高校運用遠程教育技術建立的大學與大學之間的課程聯(lián)盟，以及各大學舉辦的在線課程。在我國，也曾有過高校的精品課程聯(lián)盟。但是，不論是國內還是國外，這些聯(lián)盟無一例外地遭遇了同樣的挫折：點擊率低，使用效果較差。

麻省理工學院的計算機科學中心

2000年，美國麻省理工學院時任校長查爾斯·韋斯特先生建議學校組織一個由電子工程和計算機科學系教授海爾·艾貝爾森牽頭，10名教師組成的委員會，調查研究面對以網(wǎng)絡通訊技術為基礎的遠程教育的發(fā)展前景。經過一個夏天的調研，該委員會提出了多種可供選擇的方案，并特別建議學院吸取以往的經驗教訓，不走以盈利為目的的老路，而是把每門課程的全部內容通過網(wǎng)絡化通訊技術免費向全球開放，供所有需要學習的人免費使用，真正體現(xiàn)大學知識共享的理想。2001年4月，麻省理工學院鄭重宣布，將其2000多門課程通過網(wǎng)絡化通訊技術免費向全球開放。于是一個沖擊世界教育面貌的重大教育事件就此被激發(fā)。

麻省理工學院的舉措很快便得到了廣泛的響應。不僅僅是學習者熱烈歡迎，更重要的是許多知名高校也由此改變了既有的辦學思路和做法，紛紛加入到這一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免費向全球開放課程的行列中來。

在以上教育開放的進程中，發(fā)生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件”。那是2004年，一個擁有包括麻省理工學院的數(shù)學理學士、電子工程及計算機科學理學士和碩士以及哈佛大學商學院工商管理碩士多個學位的孟加拉裔美國小伙兒薩爾曼·可汗，為了輔導“在美國另一端”上七年級的表妹通過數(shù)學考試，嘗試著拍攝了一些課程講解的短視頻，通過網(wǎng)絡傳給表妹。沒想到這種講解清晰、態(tài)度親和的短視頻顯著提升了表妹的成績?？珊拱阉诺交ヂ?lián)網(wǎng)上，令他驚訝的是，這些短視頻很快便贏得了世界各地中學生的熱烈追捧；而這又引發(fā)了他持續(xù)制作、上傳課程短視頻的熱情。2006年11月，他在工作之余在Youtube開設了KhanAcademy（可汗學院）頻道，開辦了一個人的學校。

薩爾曼·可汗

2007年，美國猶他州立大學的戴維·維利（David Wiley）教授基于維基（wiki）發(fā)起了一門名為“Intro to Open Education（INST 7150）”的網(wǎng)絡開放課程，世界各地的用戶都可以分享該課程的課程資源并參與該課程。隨后，2008年1月，加拿大里賈納大學（University of Regina）的亞歷克·考羅斯（Alec Couros）教授開設了一門網(wǎng)絡開放課程“Media and Open Education（EC&I 831）”，并邀請全球眾多專家遠程參與教學。這兩個開放課程從思想和技術上為慕課這一新的課程模式的誕生奠定了基礎，可以說是慕課的前身。

“MOOC”一詞，是2008年戴夫·科米爾（Dave Cormier）和布萊恩·亞歷山大（Bryan Alexander）對喬治·西蒙斯（George Siemens ）和斯蒂芬·唐斯（Stephen Downes）在馬尼托巴大學開設的一種新型的大規(guī)模開放網(wǎng)絡課程英文名“Massive Open Online Courses”首字母的縮寫。這門課程吸引了25名在校生和2300名免費在線參與的學生。

2009年，薩爾曼·可汗辭去原本在基金公司的工作，開始全身心投入可汗學院的視頻制作，免費向公眾傳播包括數(shù)學、物理學、金融、生物和當代經濟學等學科知識。到2012年6月30日，薩爾曼·可汗放在YouTube的作品已經吸引了超過2億1千萬人次觀看。學生通過網(wǎng)絡短視頻自主學習，效果出奇地好。

可汗學院的成功，吸引著許多國家的中小學效仿此法，翻轉課堂（Flipped Classroom或Inverted Classroom）：在這種教學模式下，學生課外在家通過觀看微視頻學習新的概念和知識點，白天來學校完成作業(yè)，遇到問題再相互討論或由老師當場解答；老師們則通過軟件監(jiān)控學生的在線學習狀態(tài)，并在課內外適時給予指導幫助。正如英特爾全球教育總監(jiān)布瑞恩·岡薩雷斯（Brian Gonzalez）所說：“翻轉課堂其實是顛倒的教室，是指教育者賦予學生更多的自由，把知識傳授的過程放在教室外，讓大家選擇最適合自己的方式接受新知識；而把知識內化的過程放在教室內，以便同學之間、同學和老師之間有更多的溝通和交流?！?/p>

2011年3月，在美國加州“TED（技術、娛樂、設計）”科技盛會上，世界首富比爾·蓋茨盛贊薩爾曼·可汗“預見了教育的未來”，因為他曾經花大量時間教自己的三個孩子學習有關數(shù)學和科學的基本概念，卻比不過可汗那短短12分鐘的視頻更能讓孩子們融會貫通。同年秋，美國的斯坦福大學開設了三門慕課課程，每門課程的注冊學生都達到10萬人的規(guī)模，其中塞巴斯蒂安·特龍（Sebastian Thrun）與彼得·諾維德（Peter Norvig）教授聯(lián)合開出的“人工智能導論”的免費在線課程，注冊學生多達16萬人。這被當?shù)孛襟w驚為“慕課風暴”，震動了整個高等教育界，也引發(fā)了世界各地高校對這一基于計算機技術、網(wǎng)絡在線平臺的新型教學模式的重新審視。

“慕課風暴”標志著教育開始真正走出工業(yè)文明，步入信息時代。

在被《紐約時報》稱為“慕課元年”的2012年，出身于斯坦福大學的塞巴斯蒂恩·斯朗教授創(chuàng)辦了Udacity，同樣出身于斯坦福大學的兩名計算機科學教授達芙妮·科勒與安德魯·吳聯(lián)合創(chuàng)辦了Coursera，網(wǎng)絡公開課“鼻祖”麻省理工學院以MITx項目為基礎聯(lián)合哈佛大學組建了edX慕課平臺。Coursera、edX和udacity作為慕課平臺建設中最具影響力的“三駕馬車”，各自具有不同的經營理念。

Udacity是塞巴斯蒂安·特龍聯(lián)合David Stavens（戴維·斯塔文）和Mike Sokolsky（邁克·索科爾斯基）注資的一個私立教育組織。它認為，“書本教學”是灌輸真正知識的一種過時又無效的方式，而它的目標是實現(xiàn)民主教育。因此，與其他嘗試普及高等教育的網(wǎng)絡在線課程不同，它的平臺不僅有視頻，還有自己的學習管理系統(tǒng)，內置編程接口、論壇和社交元素。特龍將Udacity的課程描述得幾乎和游戲一樣。他說：“學生受到問題、小測驗而不是講課的轟炸。我們完全避免了講課?！痹赨dacity的課堂中，教授簡單介紹主題后便由學生主動解決問題。特龍解釋道：“我們認為寓教于練比寓教于聽更重要?！?/p>

Udacity的一些課程將與企業(yè)進行合作，讓學生參與相關研發(fā)項目。

Coursera在線教育公司，由美國斯坦福大學兩名計算機科學教授達芙妮·科勒與安德魯·吳在2012年底共同創(chuàng)辦，旨在同世界頂尖大學合作，在線提供任何人可學習的免費的網(wǎng)絡公開課程，期待在未來所有人都可以獲得世界最高水平的教育，希望教育能夠改善人們及其家人的生活，以及他們所在的社區(qū)的各方面情況；Coursera的意思，即“課程的時代”。其首批合作院校包括斯坦福大學、密歇根大學、普林斯頓大學、賓夕法尼亞大學等美國名校。到如今，已經有117所合作大學提供的890門課程，注冊學員每分每秒都在增加，已經超出一千萬人以上。

EdX是麻省理工大學和哈佛大學于2012年聯(lián)手發(fā)布的一個網(wǎng)絡在線教學計劃，免費給大眾提供大學教育水平的在線課堂。該計劃基于麻省理工大學的MITx計劃和哈佛大學的網(wǎng)絡在線教學計劃，主要目的是配合校內教學，提高教學質量和推廣網(wǎng)絡在線教育。該計劃將整合2所名校師資，推出1個版本，使10億人受益。除了在線教授相關課程，麻省理工大學和哈佛大學還將使用此共享平臺，進行教學法研究，促進現(xiàn)代技術在教學手段方面的應用，同時加強學生在線對課程效果的評價。

到2013年時，慕課在世界主要發(fā)達國家已是遍地開花，如英國的“未來學習”、法國的“數(shù)字大學”、德國的“我的大學”、歐盟的“開發(fā)教育”、日本的JMOOC和澳大利亞的Open2Study等等。2013年10月10日，我國清華大學的技術團隊歷時4個月研發(fā)的“學堂在線”開始上線，它采用了部分edX的開放源代碼，與edX功能類似，主要面向全球華人以及希望以中文為載體學習的人們。

……

幾乎每一個國家所開發(fā)的慕課平臺，都是由各個國家知名度較高的高校組建。慕課聯(lián)盟由美國波及全球，真正實現(xiàn)了大學優(yōu)質課程的全球共享，有力地推動了全球終身學習和學習化社會的發(fā)展，讓人類分享知識的理想逐漸邁向了現(xiàn)實。

三、慕課的基本類型及發(fā)展現(xiàn)狀

人們通?；诓煌瑢W習理論將慕課分為三大類：基于內容的慕課稱為xMOOC，以行為主義學習理論為基礎，強調對知識的傳播與復制；基于社會網(wǎng)絡的慕課稱為cMOOC，以聯(lián)通主義學習理論為基礎，強調對知識的聯(lián)結與學習網(wǎng)絡創(chuàng)建；基于任務的慕課稱為tMOOC，以建構主義學習理論為基礎，強調對復雜技能的掌握。目前，由于xMOOC保留了常見規(guī)范性課程的基本要素，如學習大綱、知識講授、章節(jié)練習、練習反饋等，比較符合主流的課堂教與學的行為模式，因而成為全球較為普遍采用的“慕課”形式。

慕課運用了大量新興教學法和工具，包含混合式學習、開放式教育資源和眾包交互（crowd-sourced interaction）等。通常支撐慕課工作流的技術工具在不同模式中不盡相同，但是共同的一點是這些工具都是易獲取和易使用的。慕課利用維基空間（WikiSpaces）、YouTube、谷歌聚點（Google Hangouts）和其他的云服務來促進討論、創(chuàng)建和分享視頻以及參與其他所有的活動，這已經成為現(xiàn)代網(wǎng)絡學習環(huán)境下教與學的基本要素。

慕課在全球的發(fā)展現(xiàn)狀，概括起來有以下幾個特點：

第一，自下而上席卷全球。慕課并非官方自上而下發(fā)起，而是由信譽高的名牌大學自主提供，課程講授則由知名度高的（High-profile）教師擔綱。美國的慕課機構數(shù)量正呈指數(shù)級增長，幾乎每周都有新的機構進入慕課領域。

第二，教學短視頻整體精制化。除了對內容和智能分析的精制化要求，根據(jù)不同的教學意圖靈活設計視頻的表現(xiàn)形式也被普遍看重，如利用電腦屏幕模擬黑板展示數(shù)學推導過程，利用“推”鏡頭清楚拍攝物理實驗過程，利用動畫模擬演示化學反應過程，利用真實外景拍攝引導現(xiàn)場考察，利用“近景”展示授課教師的表情甚至微表情以增強教學的臨場感、參與感等等。

第三，教學應用日漸增多。美國新媒體聯(lián)盟（NMC）在《地平線報告2013（高等教育）》中列舉了慕課在物理、音樂和寫作等學科的教學應用案例，以物理為例，“物理學中的地標（Landmarks in Physics）”這門MOOC由麻省理工學院的研究生制作，利用Udacity平臺傳送，他們在意大利、荷蘭和英格蘭實地拍攝后創(chuàng)設出虛擬旅程，以便學習者通過想象在歷史上取得重大發(fā)現(xiàn)的實際地點來解釋物理學中的基本概念。

第四，應用領域由高等教育向基礎教育拓展。隨著慕課教育價值的凸顯，其應用領域逐漸由高等教育向基礎教育拓展。目前，美國的K-12（從幼兒園到12年級的教育）教育工作者正在研究開放內容利用、學習分析、基于能力的教育和個性化教學，慕課將在這些方面發(fā)揮重要作用；最具影響力的可汗學院的使命是為大眾“提供一流的免費教育”，現(xiàn)有的超過3200個視頻涵蓋了K-12數(shù)學和科學主題，如生物學、化學和物理學，甚至涉及有關金融和歷史等人文方面。2013年9月，中國華東師范大學慕課中心正式成立，該中心的重要使命是研究、開發(fā)和利用基礎教育慕課平臺，促進學校教學模式的變革，探索個別化、自主性與互動式的人才培養(yǎng)模式。

第五，商業(yè)運作模式多元化。慕課的商業(yè)運作模式仍在探索中。美國高校教育信息化協(xié)會組織EDUCAUSE指出，慕課的商業(yè)模式（Business model）包括：數(shù)據(jù)挖掘、附加服務、學分收費、廣告收費、向機構售課等。目前，美國著名的MOOC組織Coursera在合同中所采用的8種商業(yè)模式為：認證（學生為證書或者證章付費）；安全評估（學生支付監(jiān)考費用）；員工招聘（企業(yè)為學生的課程學習付費）；申請人篩選（雇主/大學通過課程的訪問記錄來篩選申請人）；人工輔導或者作業(yè)評分（學生支付）；將MOOC平臺賣給企業(yè)；贊助（第三方對課程的贊助）；學費。

在對慕課的一片贊揚聲中，我們勿庸諱言它在世界范圍內仍面臨著諸多的尷尬與不足。譬如，慕課教學極高的退學率；知識復制的作用被過分夸大；知識產權保護效力較弱；學分學位認證未成氣候；學習分析層次較低；等等。

四、慕課與我國高校的“深情相擁”和“逐漸磨合”

2013年，“慕課來了”，我國許多著名的高等學府紛紛投入慕課“三駕馬車”的懷抱，嘗試與世界著名高校先進的課程理念、課程平臺接軌：推出自主慕課平臺，開發(fā)校本慕課課程，全面思考慕課與中國高等教育的融合，積極推動慕課課程在世界著名的慕課平臺上的上線開課。

在上海交通大學舉行的在線教育發(fā)展國際論壇上，教育部科技發(fā)展中心主任李志民的話道出了當時各高校擁抱慕課的共同“心聲”：“‘慕課平臺是高等教育的新大陸，誰都不希望失去向全世界傳播知識、提升國際地位的機會。在未確定‘慕課對高等教育是否具備顛覆性影響的前提下，參與其中是最好的選擇?！?/p>

初來乍到的慕課，與我國高校“深情相擁”。

先說我國的慕課平臺建設和慕課課程建設。2013年10月，清華大學的“學堂在線”正式上線，到2014年10月已經開設60余門慕課，注冊學生近26萬，選課總人次近54萬；2014年，上海交通大學推出“好大學在線”，如今已開設近40門通識課，專業(yè)性強的慕課仍在籌建中；2014年，深圳大學聯(lián)合一些地方高校，推出了針對地方高校本科生的中文慕課平臺“優(yōu)課”聯(lián)盟，平臺上的課程均按照本科教學大綱制作，第一批包括大學計算機課程在內的7門慕課已經上線，2014年10月初正式開課，并向聯(lián)盟內所有高校開放……除了高校自建的慕課平臺，一些知名學習網(wǎng)站也參與到了慕課平臺的建設中來，如愛課程網(wǎng)攜手云課堂打造的在線學習平臺中國大學MOOC（慕課），已經吸引了北京大學、浙江大學、西安交通大學、武漢大學等高校與之簽約。雖然有更多的高校沒有建成自己的線上平臺，但也都制作了自己的慕課課程，上線了相關的慕課平臺。我國不少大學的慕課課程，除了上線國內的慕課平臺，還與國外的慕課平臺聯(lián)手，進一步擴大了中國大學在世界的影響力。2013年，北京大學制作的《20世紀西方音樂》《民俗學》《電子線路》和《世界文化地理》四門慕課在edX網(wǎng)站上線以后，受到了學習者的熱烈追捧；同年，清華大學的兩門慕課《電路原理》和《中國建筑史》也出現(xiàn)在該平臺，在歷時一年的時間內，前者選修人數(shù)約7500人次、后者選修人數(shù)約5500人次，兩門課的選課者中，有8成以上的學習者為海外用戶。

再看高校教師對慕課的“擁抱程度”。據(jù)深圳大學校長李清泉介紹，因為慕課能擴大教師的影響力，部分“課講得好的老師很積極”。而不待見慕課的老師，也是各有各的理由：有的是因為自己的課本身就講得不出彩，“丑媳婦不敢見公婆”；有的是因為目標人群不明確，課程的難度不好把握，不敢上或者上得如履薄冰；有的是不習慣對著攝像頭講課，尷尬；而大多數(shù)持觀望態(tài)度的教師，最大的擔心是怕錄制慕課耗費時間，影響自己正常的教學和科研。北京大學信息技術科學學院的陳江老師在“學堂在線”上傳了“電子線路”的慕課課程，他參與該項目的初衷“與其說是激情，不如說是危機感”，他認為慕課的出現(xiàn)反映了一種趨勢，而為了吸引受眾的注意，他需要重新設計和編排課程，因為他知道通過網(wǎng)絡學習這門課程的人們不是沖著學分而來，而是真心喜歡這門課程本身。

喜歡慕課的學生，最初是從者洶涌，來自社會的各行各業(yè)，到如今一年有余，終于漸趨“平靜”。很多上班族和在校學生都有過慕課學習的經歷，但很多人幾天新鮮勁兒一過，就扔掉了“僵尸賬戶”——“能免費在線上課、能與老師互動當然好，但后來聽著聽著就覺得，講得太淺沒深度；而且課程不是實時在線，討論區(qū)也不熱烈，自己的問題沒人搭理。這和一些網(wǎng)絡公開課有何區(qū)別？”在北京讀大學的黃暢，一席話道出了眾多慕課紛絲的心聲。廈門大學的小陳也曾有過上果殼網(wǎng)學習慕課的經歷，他認為，盡管慕課有其自身無可比擬的優(yōu)越性，但與真實的大學課堂相比，依然存在著較大的距離和差別，比如說，“在學校的課堂上，我們能在第一時間提出問題，并得到老師最有針對性的回答，直接互動交流，但在‘慕課上，就算我們也能在短時間內獲得問題的答案，但卻無法讓思想碰撞出火花”。

業(yè)內專家分析，說到底，慕課的核心競爭力還是課程質量。目前，來自中國高校的慕課課程雖然數(shù)量不少，但水平不一，精品課太少，對學生缺乏吸引力，有些高校參與度不高，不太愿意將自己的優(yōu)質課程拿出來分享。另外，因為有著眾多的學習者，其中可能多數(shù)是學生、教師，所以慕課課程特別需要能促進大量回應和互動的教學設計，而正是在這一點上，出現(xiàn)了不小的問題。學習者對慕課互動性的理解是理想態(tài)的，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一是提交作業(yè)后，馬上有對錯的反饋；二是老師或助教參與論壇，討論學生“點贊”的問題；三是學生間在論壇上充分互動。但從目前慕課課程的運行情況來看，事實遠非如此。

“互動主要靠助教，他們經常在線，但是沒有固定時間?！痹浽凇昂么髮W在線”講授《唐詩宋詞人文解讀》的上海交通大學文化產業(yè)與管理系副教授李康化坦言，自己平時太忙，無暇顧及慕課的學生互動。

上海交通大學的王維克教授也表示，他跟學生互動較少，“一般是我的博士生和一個青年教師在參與互動”。

清華大學在線教育研究中心主任孫茂松教授說，“慕課互動目前還只是通過論壇討論實現(xiàn)”，而這樣的交流是有一定局限的，比如一些需要手把手教的課程像解剖課，只看慕課視頻就沒法掌握。

說到底，這其中還是隱藏著一個平臺建設的技術難題。據(jù)清華大學學堂在線項目負責人孫茂松教授介紹：未來其實有很多事要做，比如基于學習大數(shù)據(jù)的個性化服務，基于社交網(wǎng)絡的平臺互動交流機制，類似答疑的智能問答系統(tǒng)等等。設想一門課如果幾萬個學生提交了很多問題，如果沒有自動Q&A系統(tǒng)，就算是有助教在線，助教也可能會不勝其煩，而且可能需要配備很多助教，這也是不太現(xiàn)實的，所以“一定要有智能問答系統(tǒng)”。另外對文科的一些文章設計程序自動打分系統(tǒng)也是需要研究的現(xiàn)實問題，例如像作文自動評分系統(tǒng)，這個技術其實已經研究了很多年；虛擬實驗室，包括移動的客戶端等等。有很多技術都可以做很深入的研究，而這些技術都是計算機領域的前沿技術。

另外，慕課的學習成績認定問題，也是我國大學生學習積極性不高的原因，我國的慣性思維方式是學習與學分、學位掛鉤。而據(jù)edX主席AnantAgarwal介紹，他們和全球各地高校合作，如果是清華大學發(fā)布的課程，那就會得到清華edx這樣的證書，證書與學校的品牌關聯(lián)。盡管不是某校的學位證書，但因為MOOC學習對學習者的主動性要求甚高，國外的很多大學和企業(yè)會更喜歡學過MOOC的學生，比如曾經有個來自我國深圳的學生，他選修了一門人工智能課程，有了這個證書之后申請麻省理工學院得到了錄取，現(xiàn)在已經在MIT上課了。

令人欣慰的是，教育部高教司司長張大良曾經表示，教育部將組織專家研究校際間學分互認、學籍管理、證書發(fā)放和學位授予等方面的制度設計問題，以跟上網(wǎng)絡教學變革的步伐。而且我國的一些地方已經為此出臺了改進措施。如廣東省教育廳已經發(fā)布《關于普通高等學校實施學分制管理的意見》，指出未來高校將探索對慕課等互聯(lián)網(wǎng)學習平臺的學分制認證。我國的清華大學、上海交通大學、深圳大學等高校已經在嘗試將學分制引入慕課，實現(xiàn)對在校學生學習成績的認可。2013年，清華大學的《電路原理》課，就有幾名在慕課上學習的學生，通過參加最終的課堂考試拿到了學分。

盡管我們熱情擁抱慕課，但專家們對慕課的中國本土化依然保留自己的看法。清華大學副校長袁駟教授認為，MOOC并不能取代所有現(xiàn)在，特別是很密切的互動的課堂場景，而是促進這種物理課堂上的互動；MOOC的出現(xiàn)為更深入更有針對性的師生互動提供了機遇，我們應抓住這個機遇利用好這個機遇，“如果只是用在線課堂來學習，不再輔助一些小班討論的話，那你就等于丟了一個砝碼”。教育部高教司司長張大良表示：MOOC浪潮來襲，我們不是用某個課程來替代現(xiàn)有的學校課堂課程，而是要用這樣一個浪潮來沖掉我們現(xiàn)有學校里面的低水平的課程，然后保持高水平課程，再把優(yōu)質的課程資源放到類似于學堂在線MOOC這樣的平臺上面去，讓更多的人去共享這個資源。

慕課在中國高等教育的本土化，仍有相當長的一段路要走。慕課，還在“來到”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