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怡蓉
2015年6月的一天,四川省宜賓江安縣一家賓館504房間,一名20多歲的小伙在此割腕自盡,并留下了遺書。江安縣警方調查后發(fā)現(xiàn):自殺的男青年名叫胡松,25歲,籍貫江蘇常州,系國內一所著名大學博士研究生。博士在遺書中自稱自己為情所困,讓他深陷情網(wǎng)不可自拔的人,是江安縣政府一家職能部門的局長、年長胡松23歲的女人江風琴!
年輕的博士,是如何與一個和他母親差不多年齡的女人結下情緣的?最終又為何以如此慘烈的方式收場?筆者展開了調查……
“天府姐姐”邂逅“南方弟弟”,
一段“忘年戀”潛伏多少“兇險”
“我如果真的來了,你見我嗎?寶貝?!?/p>
“當然見啦……你真的要來,小老弟?”
“不要叫我小老弟,叫我寶貝。你在我心里永遠是年輕又漂亮的一個寶貝!”
這是2015年5月中旬的一天深夜11點25分,兩個分別名為“天府姐姐”和“南方弟弟”的網(wǎng)友的對白,案發(fā)后在相關部門的技術解密下被曝光,一度被上傳至BBS,后被刪除。“天府姐姐”就是江風琴,而“南方弟弟”則是浙江一所大學的在讀博士生。據(jù)了解,兩人已經交往兩年多時間。面對“南方弟弟”要來江安的請求,江風琴十分惶恐。江安可不比杭州、上海,他若真的來了,勢必在這彈丸小城掀起驚濤駭浪……
今年48歲的江風琴畢業(yè)于宜賓學院,最先在江安一所中學任教,后考上公務員,并與同為公務員的張如擇結婚?;楹笥幸慌?jù)知情人透露,江風琴能力強、本事大,從基層公務員,一路往上走,40歲出頭便當上了一局之長,仕途上可謂一帆風順。但江風琴的婚姻卻不如事業(yè)那么順風如意。博士自殺一事發(fā)生后,相關部門調查時發(fā)現(xiàn):江風琴與丈夫張如擇早在2012年初,就已經正式離婚,但未對外宣布。從法律上來說,離婚后就重新有了戀愛、擇偶的權利。從相關部門解密的江風琴的聊天記錄中發(fā)現(xiàn),從2012年江風琴正式離婚那天開始,她就在一直尋找可交往的對象,胡松就這樣進入了她的視線。
2012年4月底的一天晚10時30分左右,江風琴加了一個網(wǎng)名為“萌君”的男性網(wǎng)友,隨后和其展開了對白。通過聊天,對方很快將自己的資料如實告訴了江風琴:他叫胡松,22歲,江蘇常州人,系浙江一所大學碩士生,打算在2014年考博士。想逗對方玩的江風琴,假裝不信他“這么年輕就讀碩士”,沒想到,“萌君”很快將自己的身份證、學生證等一應證件,拍照后通過QQ傳給“天府姐姐”看,同時稱自己“希望得到姐姐的指導”。“萌君”單純得有點傻氣的個性,讓在官場浸淫已久的江風琴覺得特別有趣,于是發(fā)了個“咯咯笑”的圖片,而后說:“我怎么給你指導啦,我學到的那點東西,早就還給了學校。”兩人相聊甚歡。江風琴在自己的QQ號上,將胡松的名字更改為“南方弟弟”,正好與她自己的“天府姐姐”網(wǎng)名呼應。此后,“天府姐姐”與“南方弟弟”每天都會聊到深夜,發(fā)展到后來竟有一日不聊如隔三秋之感。2012年7月11日,兩人聊天過程中,胡松問“天府姐姐”:“你自稱是姐姐,但我始終不知你究竟有多大了。你是不是比我小,故意說是姐姐???”胡松越是想知道,她越“吊”他的胃口:“為什么總是問姐姐年齡?難道想和姐姐談戀愛???你還嫩了點!”胡松隨即便回復了一張“大哭”的圖片。
后據(jù)江風琴的閨蜜薛雅透露,她是掌握江風琴秘密離婚為數(shù)不多的人之一。江風琴離婚后,一直想找個靠譜的對象,可精力有限的她,只能利用業(yè)余時間在網(wǎng)上物色。起初,她屢遭挫敗,那些她心儀的單身男性網(wǎng)友們,往往在得知她的真實年齡之后,說一句“姐姐,我們以后有空再聊啊……”然后就再無音信。經歷這么幾次之后,江風琴這才學“聰明”了一點,不到“關鍵”時刻,絕不透露真實年齡。
如今,在“南方弟弟”胡松的窮追猛打下,江風琴覺得時機已到,在又一次深夜網(wǎng)聊中,她終于將自己的真實年齡告訴了他。而后,對方沉默了。
江風琴后來對薛雅說,當對方顯示沉默之后,她不屑地笑了:“不過如此,和其他男人沒區(qū)別?!笨纱蠹s一分鐘后,對方發(fā)來了訊息:“我喜歡你,姐姐!我不在乎你的年齡,也不在乎你的過去……”江風琴意外之余,真有點被感動了,她將自己的離婚證拍成照片發(fā)了過去,顯然是對“南方弟弟”告白的一種回報。
據(jù)調查信息顯示:2014年夏,江風琴與胡松之間的“戀情”由網(wǎng)絡走向了現(xiàn)實,兩人幽會的第一站選擇在了上海。當時,胡松已考上了博士。
47歲的江風琴顯然明白一點:這場年齡懸殊的姐弟戀過于驚世駭俗,所以,她并沒將約會的地點選擇在四川,而寧愿每次千里迢迢地趕到上海、杭州,與“小情郎”約會。過后,她又回到江安與胡松“網(wǎng)戀”。
但胡松顯然已不再滿足于這種“生活”。據(jù)其室友單建回憶,從2015年4月底開始,胡松就一直嚷嚷著要去四川。他們隱隱約約知道胡松談了比他大很多的“姐姐”女友,但具體情況不明,問他,他也說不出太多東西。單建與室友們均為此捏一把汗:“你該不會被人騙了吧?”當他們將這一疑問告訴胡松時,胡松一臉不屑地反駁:“騙什么呀?我一沒錢二沒色,有什么好騙的?”單建等人只能搖頭。胡松并不知道,這場看似平靜的“姐弟戀”,從一開始就暗藏“兇險”……
“姐姐”為仕途果斷“退場”,
“弟弟”陷情網(wǎng)無法自拔
原來,江風琴還有一個重要的、關鍵的秘密,并沒有告訴胡松,那就是:她與張如擇雖然離了婚,卻并沒有離家;在外人看來,他倆還是合法夫妻!除了極個別最親近的人之外,其他人均不知道這一隱秘。
江風琴與胡松戀愛過程中,究竟是惶恐多于甜蜜,還是甜蜜多過惶恐?除了江風琴本人之外,恐怕只有其閨蜜薛雅最清楚。筆者從薛雅處了解到,和胡松“戀愛”的那兩年時間里,江風琴變得比以前更加愛打扮。有一次局里開大會,坐在主席臺上的江風琴穿了一件低領而性感的服飾,驚艷全場的同時,也讓大家感覺匪夷所思。原來,那次會議的主題,是評議需要改進的為民服務事宜。那樣的穿著打扮,與會議風格明顯格格不入。當薛雅看到這張朋友圈發(fā)上來的照片之后,搖頭嘆息:“哎,戀愛中的女人啊……”
面對閨蜜薛雅時,江風琴并不諱言她與胡松的點點滴滴。薛雅也正是從她嘴里進一步得知了胡松更多的信息:其父親是一所小學的教師,母親是糕點鋪小老板,均為老實巴交的人。薛雅曾問江風琴:“人家雖是窮人家的孩子,好歹是名校博士,你有沒有想過你們未來咋辦?你能給他什么樣的明天?”對此,江風琴三緘其口,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這場年齡懸殊的姐弟戀,該以何種方式收場。
江風琴屬于干部中的中青年骨干,能力強有魄力,提升空間很大,前途原本一片光明。但如果在個人情感方面處理不好,很可能反過來影響她的仕途。據(jù)江風琴所在局的同事鐘敏回憶,有一天,她和其他幾個同事在辦公室閑聊:“如果一個領導干部,他有家庭,外面又養(yǎng)著小的,那么,他還能繼續(xù)在位置上嗎?還能升遷嗎?回答肯定是不可以的?!辩娒舭l(fā)現(xiàn),局長江風琴當時臉色慘白,頭上居然還在冒冷汗。鐘敏關切地詢問:“領導,你怎么了?”江風琴擺了擺手:“沒事,有點累而已?!?/p>
后據(jù)相關部門調查,盡管江風琴自以為將自己與胡松“戀愛”的事瞞得密不透風,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而她本身又是當?shù)氐娘L云人物,被人關注的焦點,時間一長,哪有不透風的墻?坊間已經開始流傳,女局長江風琴“包養(yǎng)”了一個“小白臉”,在外省。江風琴多么想告訴人們,她其實早就恢復了單身,她與胡松雖然年齡懸殊,卻是貨真價實的自由戀愛,是完全合法的,可不知為何,她始終沒有勇氣說出來。
從相關部門破譯的聊天記錄來看,從6月初開始,江風琴與胡松的聊天明顯減少。而從5月至事發(fā),江風琴也沒再去過杭州、上海。辦案人員分析:擔心仕途受影響的江風琴,已經做好斷絕與胡松來往的準備了。那段時間,人們經??吹揭呀浐芫脹]有秀恩愛的江風琴與張如擇,每天出入成雙、甜蜜無間。
可嘆的是,對于江風琴已經打定主意的“抽身而退”,遠在浙江的胡松似乎毫無覺察。據(jù)其室友單建回憶,那段時間,胡松情緒似乎有些低落,課余時間幾乎天天泡在網(wǎng)上、掛在線上。有一次,胡松出門打飯,忘了下線,而單建自己的電腦又出了故障,想借胡的電腦發(fā)份文件,無意間發(fā)現(xiàn):胡松的電腦桌面上,寫了好多封信;再看收信人地址,全部顯示為江安縣,收信人名叫江風琴。在信里,胡松一次次追問:“為什么不回我信息?”“我要到你們那兒去,向全世界宣布我愛你,愛你!”“你為什么不同意我去?我已經成年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愿意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一封封書信觸目驚心。
與胡松的“癡情堅守”不同的是,江風琴已經步步為營地展開了“甩掉”小男友的計劃。她先是在QQ和微信上冷落他,不久,索性將他拉黑。但手機她關不了。因為這是她作為局長,相關部門為她特別配置的,不能銷號、不能關機,除非她不想當局長了。也正因為如此,胡松總是在網(wǎng)絡上找不著江風琴的同時,可以通過打電話,讓她不得不“現(xiàn)身”。調查記錄顯示,2015年5月、6月,胡松給江風琴的手機打了數(shù)百個電話!由此可以推測,在江風琴打算甩掉胡松并付諸行動后,胡松是多么急切地想聯(lián)系她,內心又是多么的無助與絕望!
博士絕筆驚慟世人,
一段不該發(fā)生的“感情”一條不該逝去的“生命”
令江風琴擔心的事情終于來了!胡松這個一根筋的傻小子,居然于6月底的一天,悄無聲息地從杭州趕到了江安縣。在酒店安頓好之后,胡松便直奔江風琴所在單位。
據(jù)江風琴的同事鐘敏回憶——那天上午8時左右,剛上班的時候,局里突然來了一個個子瘦瘦、臉色清秀的男孩,20多歲。他說他要找江風琴。鐘敏有些驚詫:像這樣直呼江風琴名字的情況簡直罕見,更何況對方看上去是個和她女兒差不多年齡的小伙子。他是誰?是江局長家里的親戚,還是傳說中的“小白臉”?
鐘敏的猜測很快就得到證實。當有人打電話告訴江風琴,單位有一個男青年找她時,她聲稱自己臨時有事,不來單位了。鐘敏分析:局長不想見這個小伙!
胡松執(zhí)意在局里等了江風琴一整天!盡管江風琴始終沒有露面,但“小白臉”傳聞不脛而走,悄然傳遍了江安的大街小巷。江風琴為此既惶恐,又惱火,她決定會一會胡松。在此之前,她給胡松下榻的酒店打了一個電話,詢問酒店里有沒有住著一個名叫胡松的20多歲的小伙子。酒店前臺工作人員認識江局長,很快回復她確實有個叫胡松的人入住,在504房間。江風琴嘆了口氣,起身前往酒店。
事發(fā)后,據(jù)酒店監(jiān)控顯示,那天晚上7時30分左右,江風琴進了酒店,徑自向504房間走去。1個多小時后,江風琴才從房間出來。監(jiān)控畫面顯示:江風琴出門時神色凝重,想必那1個多小時里,她與胡松相處得并不愉快!據(jù)江風琴向相關部門交代:她確實前往酒店見了胡松。她說,她無意欺騙、傷害胡松,于是當天將自己的真實想法,全部告訴了他,希望他冷靜接受分手事實。但胡松表示會繼續(xù)“愛她”,直到“死”。她覺得小伙子不可理喻,就徑自離開了。
次日下午3時許,酒店服務人員打掃504房間時,敲門無人應答,于是便用備用鑰匙打開了房門,卻發(fā)現(xiàn)床上躺著一個人,手腕被刀片割破,血將整張床單都染紅了……嚇得魂飛魄散的服務員,馬上報告大堂經理,大堂經理迅速報警,并撥打120急救電話。
警車與救護車相繼呼嘯而至,但已無力回天。據(jù)鑒定:死者系手腕動脈被利器割破,失血過多而亡。根據(jù)死者登記的住宿信息及隨身攜帶的證件,警方確定了其身份——胡松,25歲,江蘇常州人,在讀博士。
進一步,警方在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了一封遺書,字里行間寫滿了對感情的絕望:“我還是希望在最后的時候能見得到她,她若出現(xiàn),我的生命會有轉機;可是,她真的不再見我,電話也不接,她真絕情,真狠心……”
結合所有證據(jù),警方做出結論:死者系自殺。因遺書中明確提及江風琴的名字,江風琴不得不接受了相關部門的調查。調查結果表明:江風琴與胡松之死并無直接關聯(lián)。但調查組認為:江風琴作為政府官員,在“離婚不離家”的情況下,與其他異性“戀愛”,有違黨紀?;诖?,江風琴被免去局長職務。胡松遠在江蘇常州的父母聞知兒子死訊,悲痛欲絕。內心有愧的江風琴,在江安相關部門的調解下,最終賠付胡松父母60萬左右。
知名婚戀情感專家、海南軟件職業(yè)技術學院心理學教授車廣秀認為,離異女子江風琴,和比自己年齡小20多歲的男孩談戀愛,原本無可厚非;但閱歷豐富、收放自如的她,在這場戀愛中,沒把握好分寸,她單方面決定分手后對滿腔癡情的博士避而不見,這種態(tài)度容易讓對方否定自我價值,進而產生幻滅感和過激行為,因此,她對悲劇的發(fā)生負有一定的道義責任,并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令人深思。而年輕博士胡松執(zhí)著追求一段并不靠譜的“愛情”,在對方明確提出分手之后,仍不愿放手,其情商與智商明顯不對稱,加上性格敏感脆弱,并為此付出了年輕的生命,著實令人扼腕嘆息。
(文中車廣秀系實名)
編輯/戴志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