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凡

從1949年開國大典的閱兵開始，中國的閱兵就分為兩個步驟：檢閱和分列式。檢閱在前，分列式在后。整個過程，都體現(xiàn)出一種莊嚴的儀式感，這是中國獨特的軍事文化，也是一種政治儀式。60多年來，從閱兵首長、口號、檢閱車、閱兵服這些細節(jié)處，都可以看出中國軍隊的進步里程。

首長 軍事領導體系的現(xiàn)代化

閱兵首長，是閱兵式的最高軍事領導。最初的幾屆閱兵，閱兵首長是朱德總司令。1953年的國慶閱兵，是新中國成立后的第5次國慶閱兵。毛澤東主席等領導人在天安門城樓觀禮閱兵式，朱德總司令乘檢閱車檢閱部隊，這是新中國成立后，朱總司令第5次任國慶閱兵首長，也是最后一次。

1954年到1958年，閱兵首長是由國防部長彭德懷擔任。1956年6月9日，第76次軍委會議討論國慶節(jié)檢閱部隊的準備工作，彭德懷發(fā)言說：“每年的閱兵命令內(nèi)容相同，今年可否不發(fā)命令，由各位元帥輪流檢閱，以過渡到由總參檢閱部隊?！碑敃r，關于國慶由誰閱兵的問題，軍委會議討論時有兩種意見，一是從當年起由10位元帥輪流擔任，一是仍由國防部長擔任，究竟采取何種方式，請中央確定。另外，國慶節(jié)閱兵所發(fā)布的命令內(nèi)容大體相同，今年閱兵時擬不發(fā)布命令，是否可以，也請中央決定。時間整整過去了一個月，7月13日，毛澤東作出批示：“仍由國防部長閱兵，并照舊發(fā)布命令，不要改變。”

1959年第十一次國慶閱兵，閱兵首長是林彪。此次閱兵也是毛澤東最后一次在天安門城樓觀禮閱兵式。1959年是中國政壇風云激蕩的一年。閱兵式由彭德懷元帥負責籌劃準備，卻由林彪元帥檢閱部隊，這也是林彪惟一一次任閱兵首長。因為在那年7月中旬，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在廬山召開，彭德懷等受到錯誤的批判。8月，中共中央在八屆八中全會上作出《關于以彭德懷同志為首的反黨集團錯誤的決議》，彭德懷已經(jīng)不再是軍委領導人，顯然他不能再作為國慶典禮的閱兵首長。

1984年、1999年、2009年，閱兵首長分別是鄧小平、江澤民和胡錦濤，閱兵時，他們的身份都是軍委主席。這反映出從1984年開始，中國軍隊的領導體制在逐漸走向成熟。

口號 從“萬歲”到問好

1950年，朱德總司令乘敞篷吉普車在另外一輛敞篷吉普車上的聶榮臻陪同下，檢閱三軍，向受閱部隊行舉手禮表示問候，受閱部隊向閱兵首長行注目禮。檢閱中，當閱兵車行進到每一個方隊前時，朱德總司令都向官兵們致以節(jié)日的祝賀，高呼：“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中國共產(chǎn)黨萬歲！”“毛主席萬歲！”這時全體官兵響亮地回答：“萬歲！萬歲！萬歲！”這排山倒海般的聲音里充滿著將士們對祖國、黨和領袖的熱愛。

這種典禮儀式的口號及對答形式，后來成為共和國國慶閱兵式上的一種規(guī)定程序被固定下來，一直延續(xù)到國慶10周年閱兵，直到1984年國慶閱兵時才有了新的改變。新華社1984年閱兵的報道是這樣說的：

鄧小平的個頭不高，但很有風度，他的那種自信傳遞給指戰(zhàn)員們以極大的力量和鼓舞。

“同志們好！──首長好！”“同志們辛苦了！──為人民服務！”

鄧小平主席的親切問候和受閱官兵的響亮回答，匯成一股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大聲浪，響徹十里長街，顯示著中華民族無比堅定的信心和不可戰(zhàn)勝的力量。這一呼一應的兩組口號是25年前閱兵時難以想象的，那時閱兵首長呼喊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中國共產(chǎn)黨萬歲！”鄧小平對人民解放軍廣大官兵總是充滿了關懷與愛護。在檢閱過程中，鄧小平頻頻揮手向?qū)⑹總冎乱?，將士們向統(tǒng)帥行注目禮。

從喊“萬歲”到互相問好和問候，這種口號的變化，反映的是一種時代的進步。“同志們辛苦了”這樣的慰問，體現(xiàn)出軍委領導對戰(zhàn)士的關心。閱兵式要經(jīng)過長期的操練，辛苦，而他們的日常工作，也辛苦。

檢閱車 曾經(jīng)的尷尬

從建國10年后的大閱兵仍無“本土車”可用的窘境，到建國60年閱兵，紅旗HQE比肩頂級豪車的輝煌，閱兵車的進步，見證了新中國汽車工業(yè)發(fā)展的歷程。

1949年剛建國時，我國還沒有能力生產(chǎn)汽車，當時的中央領導同志所乘坐的也全都是從敵人那里繳獲的美式吉普檢閱三軍。1949年10月1日開國大典，這次閱兵活動是中國人民解放后第一次軍事盛典。朱德總司令身著戎裝，在聶榮臻陪同下，乘閱兵車檢閱了部隊。朱德總司令乘坐的是由斯大林贈送的吉斯-110。

關于吉斯-110，這款車的歷史可以追溯到1945年6月底。

當時，斯大林汽車廠生產(chǎn)出第一批著名的吉斯-110型豪華轎車。該車裝有8缸6.0L發(fā)動機，功率147KW，車速每小時135公里。斯大林立刻下令將該車作為蘇共中央主席團委員的專用座車。1949年，斯大林汽車廠終于研制成功吉斯-110防彈車，斯大林曾將吉斯-110作為禮物送給毛澤東主席。該車沒有倒車鏡，主要是蘇聯(lián)的意識形態(tài)要求“社會主義不能開倒車”，同時車輛乘坐級別非常高，使用時一般都有警衛(wèi)車隊護駕而無需倒車。

1954年10月1日，建國5周年慶典大閱兵仍然使用了前蘇聯(lián)制造的轎車，這在物資匱乏的年代實屬無奈之舉。1954年國慶閱兵式上，閱兵指揮官、中國人民解放軍京津衛(wèi)戌司令部副司令員楊成武向國防部部長彭德懷報告時，乘坐的是蘇聯(lián)制造的吉斯-115型敞篷轎車。吉斯-115是吉斯-110的防彈型，長6m、寬近2m的車身被安裝了8mm厚的裝甲、70mm厚的防彈玻璃，能有效阻擋子彈及彈片。車身底盤上安裝有厚重的鋼板裝甲，能夠經(jīng)受住地雷爆炸的沖擊，借助一套液壓系統(tǒng)才能升降。車廂內(nèi)還有一道可升降的中隔玻璃，能與前面駕駛艙隔開，既防彈又保密，整個轎車自重達到7.5噸。這輛吉斯-115是1953年毛澤東訪蘇時，斯大林贈送給毛澤東的，目前俄羅斯也僅剩一輛當年產(chǎn)的吉斯-115。

1959年10月1日，建國10周年大閱兵最引人矚目的是，國產(chǎn)紅旗轎車高調(diào)亮相，揚我國威！1960年，紅旗轎車被編入《世界汽車年鑒》。

1984年10月1日，在中斷了整整25年后，天安門迎來了新中國成立后的第12次國慶閱兵，這也是我國改革開放后的第一次閱兵。1984年國慶35周年前，一汽接到中央緊急指示，造出兩輛紅旗特種檢閱車供國慶閱兵時用。在很短時間內(nèi)，一汽就將兩輛檢閱車造好了。這種車是把紅旗770型防彈車加以改進，裝上了活動式頂棚和升降裝置。鄧小平就是乘這種車檢閱了人民解放軍三軍將士。而另一輛檢閱車則由閱兵總指揮秦基偉乘坐。

1998年3月，一汽集團又接到為新中國成立50周年準備紅旗閱兵檢閱車的電話指示。同年6月10日，高層有關領導批示：此次國慶閱兵，采用第二代全新大紅旗開天窗式檢閱車。1999年10月1日，在國慶50周年盛大閱兵式上，中央軍委主席江澤民乘坐一汽生產(chǎn)的紅旗CA772TJ特種檢閱車檢閱了解放軍陸?？杖妼⑹?。

建國60周年大閱兵，胡錦濤主席乘坐一汽全新打造的HQE檢閱三軍，這部手工打造的“元首級”座駕，長度超過6米，延續(xù)了三排座椅的傳統(tǒng)。所用動力是由一汽自主研發(fā)的V12汽油發(fā)動機，這也是我國第一款自主開發(fā)的頂級乘用車發(fā)動機。

武器裝備 萬國造·全蘇式·全自主

1949年

開國大典閱兵式，當時國內(nèi)解放的戰(zhàn)爭還沒有完全結束。人民解放軍武器裝備大多是從戰(zhàn)場上繳獲來的，所以戰(zhàn)士手中的槍械五花八門，嚴重影響受閱時的持槍動作。為了整齊劃一，閱兵指揮部規(guī)定，受閱部隊統(tǒng)一使用“三八大蓋”（日本制造，明治三十八年定型生產(chǎn)，由于槍身上有一防塵蓋板，故稱“三八大蓋”）。飛機則大多是繳獲和投降過來的美式飛機。

1954年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五周年國慶典禮在北京天安門廣場隆重舉行。國防部部長彭德懷檢閱了部隊。受閱部隊的武器裝備有了很大提高，由開國大典時的“萬國造”變?yōu)椤疤K式”武器裝備的基本統(tǒng)一。

1959年

這一年的國慶閱兵，受閱部隊的裝備中出現(xiàn)了最新式的自動步槍、大炮、坦克、高速噴氣殲擊機，都由我國自行制造。中國制造的第一代主戰(zhàn)坦克“五九”式中型坦克也首次亮相，此次受閱部隊的最新式武器裝備全都由我國自行制造。

1984年之后

受閱部隊所有的武器都是中國制造，而且更新?lián)Q代極快，1984年的武器，到1999年幾乎就不見蹤影，而到了2009年，則又有更尖端的武器亮相。這背后，是中國工業(yè)的長足進步，在當今世界上，或許只有中美俄三國，擁有自己完整的軍事工業(yè)體系。

服裝 1984年閱兵為何穿“八五式”軍服

開國大典閱兵，官兵著獨特的“解放”式樣軍裝。這種軍裝，簡單樸實，特殊標記是“八一”五角星帽徽，“中國人民解放軍”胸牌，頭戴鋼盔或“解放”式單布帽。

1950年國慶閱兵，軍裝的顯著改變是軍官的帽子是圓頂大檐帽，仍是“八一”五角星帽徽，“中國人民解放軍”胸牌，士兵的帽子仍然是解放帽，軍官大檐帽的改變顯現(xiàn)著人民解放軍當時強調(diào)正規(guī)化建設和學習蘇聯(lián)軍隊的歷史痕跡，這種軍裝一直延續(xù)到1955年9月。經(jīng)典的閱兵照片是彭德懷在1954年國慶閱兵式上講話，從中可看到人民解放軍軍裝在這一歷史階段的漸變。

1955年國慶閱兵，官兵著首次授銜后的“五五”式新軍裝，顯著的特點是士兵頭戴船形帽。在此后的4次閱兵，直至1959年都是這種樣式的軍裝，只是成方陣的士兵船形帽在1959年國慶閱兵式上改為解放帽。“五五”軍服樣式的更新，正逢國慶閱兵一展風姿、軍威的好時機。

1984年國慶閱兵，奇特的是官兵所著裝是“八五”式軍服的提前亮相，第二年全軍才換發(fā)這種樣式的軍裝，這在閱兵服裝史上是獨一無二的。這種軍裝既有傳統(tǒng)樣式的領章，又有新軍裝樣式的肩章，但無軍銜，是向“八八”式軍服過渡的軍裝。由此著裝的“提前”看，“八五”式服裝樣式的更新與慶祝新中國成立35周年慶典相結合，把這兩個都能充分展現(xiàn)軍隊新面貌的亮點巧妙地聚集在了一起，可說是匠心獨到，時機正抓在點子上。

1999年國慶閱兵，官兵所著是新授銜后的“八八”式軍裝，并有不同方隊各種方塊的迷彩服點綴其間，軍隊現(xiàn)代化的氣息撲面而來。2009年國慶閱兵，官兵所著裝是“零七”式授銜新軍裝，給人以全新的驚艷陣容面貌。

統(tǒng)觀歷次國慶閱兵服裝變遷，有所遺憾的是，在人民解放軍服裝史上曾有20年（1965年6月至1985年4月）歷史的全紅領章、全紅帽徽“六五”式草綠色軍裝，從來沒有在國慶閱兵式上展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