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園元

家里沒米了。女人清晨起來后，把缸里最后一點米面烙成餅，再塞給孩子一小包榨菜，讓她把這些當(dāng)作今天的午飯。孩子走后，女人在屋里來回踱著步……

太陽漸漸升起來了，院子里忽然閃進來一個黑影，是孩子他爹回來了。女人剛想迎出去，走了幾步后又折返回來，徑直走進孩子的房間，拿起放在角落里的皮箱，慢悠悠地收拾著柜子里的衣服。

男人走進了屋子，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平時噓寒問暖的人上前，桌上也沒有熱乎乎、香噴噴的早飯。他血紅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便到處找起人來。

“你干什么？好好的收拾衣服干嗎？”推開孩子房間的門，男人一下子慌了神。

女人不說話，也不看他，還心情很好地哼起歌來。

“為什么要收拾孩子的衣服？家里不是有衣柜嗎，千嗎要用箱子裝？”

女人自顧自地疊好了孩子的一件紅色夾襖，又伸手去拿另外一件衣服。男人伸出手，握住了女人纖細的手腕。

“放手，我干正事呢。”女人不耐煩地甩開了男人的手，繼續(xù)去拿另一件衣服。

“什么正事？你要帶著孩子走，是不是？”男人有些憤怒地盯著女人。

聽見男人的質(zhì)問，女人把剛疊好的紅色夾襖往男人臉上用力一扔，然后便開始數(shù)落起男人來：“你還知道你有個家??！你在賭桌上賭錢的時候怎么沒有想到還有個家？你看看孩子，這件夾襖還是她八歲那年你給她買的，現(xiàn)在她都十歲了，你關(guān)心過她，關(guān)心過咱娘兒倆嗎？這個家早就讓你輸在賭桌上，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我們還留在這里干什么？不如走了算了?！迸艘贿呎f著，一邊落下淚來。

“我……我只是想掙大錢，讓你們過上好日子?！蹦腥苏驹谠兀粗奁呐?，有些手足無措。

“好日子？你夜不歸宿，農(nóng)事不做，家事不理，你哪里來的好日子給我們過？這個家，不要也罷?！迸四ǜ闪搜蹨I，又要繼續(xù)收拾行李。

男人急了，慌忙拉住女人的手，“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我錯了，我再也不賭了，你相信我。我今天就去找活兒干。你不要走，我錯了，我真的錯了?！?/p>

女人心中暗喜，面上卻不動聲色：“其實咱娘兒倆也不指望你賺大錢，一家人夠吃夠用就好，再說那些賭呀什么的都是騙人的，踏實千活兒才是正經(jīng)路呢。你要想悔過，那咱娘兒倆就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p>

男人抬起頭，一臉欣喜地看著女人。

“這點錢你拿去買點米和菜，我給你做頓好吃的，修整好了，咱娘兒倆還指望你養(yǎng)活呢?！迸藦纳弦碌膴A層里掏出一張嶄新的百元大鈔，塞給男人。

男人接過錢，一陣手癢。怎么辦？又想去賭了。不行，這是家里吃飯的錢，不能賭！沒事，說不定這次就能贏了，運氣不可能一直這么背！不！這是最后的機會了，再不回頭就沒有以后了。不！不能賭！

男人又在地上跪了好一陣，這才站起身來，步履堅定地向外走去。

半個鐘頭后……

看著男人扛著米袋子、提著菜籃子的身影出現(xiàn)在院子里，女人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她知道，自己賭贏了，這場以自己和孩子為賭注的賭，她贏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