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是斯里蘭卡最大的關(guān)鍵詞。這里不僅有世界佛教最大的慶典——佛牙節(jié)，更有眾多佛教遺址，比如那從印度移植而來，釋迦牟尼坐在下面悟道成佛的菩提樹。鄭和下西洋的艦隊規(guī)模龐大，一路浩浩蕩蕩西行，而斯里蘭卡則正是他們補給之處。

斯里蘭卡人的祖先是僧伽羅人，關(guān)于這個民族的起源，在斯里蘭卡流傳著諸多說法，且很多都帶有濃厚的神話色彩，比如據(jù)斯里蘭卡本國典籍記載，古印度僧訶劫波城有一位名叫“僧伽羅”的商人，他帶領(lǐng)500名隨從來到斯里蘭卡，路上被女妖迷惑，最后在神的指點下消滅女妖，當(dāng)?shù)孛癖姳阃婆e僧伽羅登基為王，他的后代便自稱“僧伽羅人”。

神話歸神話，目前斯里蘭卡官方承認的說法是：他們是雅利安人的后人。有學(xué)者根據(jù)早先出土的銘文推斷并得出結(jié)論，早在公元前3世紀(jì)以前的二三百年里，就有一支使用雅利安語的移民分批從印度半島渡海來到斯里蘭卡，他們帶來了先進的印度文化，與當(dāng)?shù)厝藬?shù)眾多的土著居民維達人通婚、同化、融合，逐漸形成了一個新的種族：僧伽羅人，也正是他們，締造了斯里蘭卡千年佛國最初的雛形。

漂洋過海的菩提樹

斯里蘭卡南北長432公里，東西平均寬224公里，若是坐車，幾個小時就能橫穿全國。這個國土面積僅為6.56萬平方公里的小島國，與印度之間只隔著一條保克海峽——那關(guān)于佛的故事、商的傳奇以及勢不可擋的戰(zhàn)火，都曾掠過這海面而來。

與所有登上島嶼的移民一樣，雅利安移民到來時，最初的駐地就設(shè)置在沿海地區(qū)。后來，為了獲得更多的耕地，他們開始沿著河流逐漸向內(nèi)地遷移，在河流兩岸的熱帶叢林中開辟出適宜居住的地帶，并融入當(dāng)?shù)赝林?，建起一個個沿河村落，大量種植水稻。

一個新的種族隨之誕生：僧伽羅人。隨著人口的增加，公元前5世紀(jì)，僧伽羅人建立了斯里蘭卡有史以來的第一個王朝——僧伽羅王朝，因第一任國王名叫維·耶，所以也叫作“維·耶王朝”。

公元前377年，維·耶的曾外孫槃陀迦阿巴耶即位，在他的設(shè)計、規(guī)劃下，阿奴拉達普拉——這座斯里蘭卡最古老的城市誕生了，整個國家也開始了長達1500年的繁榮史。

古印度是最早與斯里蘭卡有往來的國家，保克海峽最窄處僅有幾十公里，海面風(fēng)平浪靜的時候，即使最原始的渡海工具也能完美地承擔(dān)兩地互通消息的任務(wù)。

公元前250年前后，篤信佛教的印度孔雀王朝國王阿育王，委派他的兒子摩曬陀攜帶貝葉經(jīng)渡海，前往斯里蘭卡弘揚佛教。摩曬陀向僧伽羅王朝當(dāng)時的國王帝沙王宣講佛經(jīng)，帝沙王受到感悟，修建了斯里蘭卡的第一座佛塔;不久，阿育王的女兒僧伽密塔也渡海來到斯里蘭卡，并帶來了更為珍貴的禮物——釋迦牟尼坐在下面成佛的那棵菩提樹的另一枝樹苗。帝沙王親自去港口迎接公主和樹苗，并將樹苗種在阿奴拉達普拉的一座高臺之上，尊奉為“圣菩提樹”。

佛牙節(jié)：

世界上最隆重的佛教慶典

佛教在斯里蘭卡的傳播速度極快，僅僅十余年間，阿奴拉達普拉城就成為了昌盛一時的政治宗教中心，斯里蘭卡也因佛教而名揚天下，走向世界。

在佛教最興盛的時候，大批斯里蘭卡僧侶渡過海峽、穿過印度前往整個南亞大陸乃至東亞、西亞各國弘揚佛法。東晉年間，斯里蘭卡國王從往來于海上絲綢之路的商人那里，獲知東晉孝武帝崇奉佛教，于是專門派遣特使渡海為中國送去玉佛——遠渡大洋的特使花費數(shù)年才到達東晉的首都建康（今南京），受到了皇帝最高規(guī)格的禮敬。

不僅如此，斯里蘭卡本國也在這時成為了各國僧侶的朝圣地。如公元399年，高僧法顯與數(shù)位同學(xué)結(jié)伴，西出長安，擇道河西走廊，途徑西域諸國，前往佛教圣地拜佛求經(jīng)。他們經(jīng)過今天的巴基斯坦、阿富汗、尼泊爾、北印度等地，歷盡千難萬險，抄寫了大量佛教經(jīng)典。在恒河邊，法顯的師兄弟們決定終止旅程，帶著得到的佛教經(jīng)典回家，而法顯在深思熟慮之后決定孤身渡海，去往斯里蘭卡繼續(xù)尋求佛法的真諦。

最后，法顯沿著恒河?xùn)|下，搭乘商船來到斯里蘭卡的古城阿奴拉達普拉，在這里，他停留了整整兩年時間，將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用來抄寫佛經(jīng)、繪制佛像、與當(dāng)?shù)馗呱涣鞣鸱ㄐ牡?。他在歸國后寫成的《佛國記》里，詳細地記載了自己在斯里蘭卡所見聞的地理環(huán)境、物產(chǎn)、建國傳說、氣候和佛教盛行的情景，還記載了多次他參加過的求法活動，為后人留下了珍貴的歷史資料。

今天去斯里蘭卡旅行的中國人，往往都會懷著一種朝圣的心情，去尋訪當(dāng)年高僧留下的足跡。而阿奴拉達普拉的那棵菩提樹仍然枝繁葉茂，更有趣的是，印度佛陀悟道的那棵菩提樹其實早已枯死，印度現(xiàn)有的，是后來又從斯里蘭卡移植回去的。有僧侶評論說，這棵菩提從印度來，最終又回到了印度，正好暗合了佛教的輪回之理。

現(xiàn)今的斯里蘭卡，可供人們參與的與佛有關(guān)的節(jié)日很多，最著名的當(dāng)屬佛牙節(jié)，它被譽為世界上最隆重的佛教慶典。傳說佛祖涅磐后，他的舍利被分給了各個地方的統(tǒng)治者——其中，佛牙舍利在印度供奉了8個世紀(jì)后，被帶到了斯里蘭卡，最終存放在斯里蘭卡康提城佛牙寺的內(nèi)殿中。所謂佛牙節(jié)，就是把佛牙舍利塔放在大象背上，巡游全城，讓民眾領(lǐng)略佛祖榮光。

佛牙節(jié)游行的主要程序分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神廟游行，從“砍樹”開始。祭師會砍伐一棵菠蘿蜜幼樹，將樹枝插栽到分別供奉納達神、毗濕奴神和帕蒂尼女神的3座神廟前以示祭奠，隨后就在這些神廟前游行5天。第6天，規(guī)模豪華的佛牙金轎全城游行便開始了。有報道稱，前來觀看斯里蘭卡這個獨有的節(jié)日盛典的游客人數(shù)，每年都在創(chuàng)造歷史新高。據(jù)佛牙寺2014年的數(shù)據(jù)顯示，節(jié)日期間每天大概有9000位游客參觀寺廟。

鄭和“七下西洋”的節(jié)點

時光流逝到15世紀(jì)，這時的斯里蘭卡的商貿(mào)雖然有所發(fā)展但由于生產(chǎn)力與地理因素限制，它仍然只是一個小國。就連斯里蘭卡如今的首都科倫坡，當(dāng)時也還僅僅是一個小漁村和小型貿(mào)易集散地。

可以想象，當(dāng)鄭和所率領(lǐng)的那支當(dāng)時世界上排水量最龐大，設(shè)計技術(shù)最先進的帆船艦隊到達這里時，當(dāng)?shù)厝说谋砬閼?yīng)該是多么震撼。

史料記載，當(dāng)時鄭和的船只中最大的叫作“寶船”，這船到底有多大呢？“大者，長四十四丈四尺，闊一十八丈;中者，長三十七丈，闊一十五丈?！睋Q算一下，按照這個長度，鄭和大可在航海之余舉辦個運動會，設(shè)置百米跑道絕對不成問題。

自古以來，陸路上有了路霸，海上有了海盜，他們的開場白和口號也都是一樣的：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按說鄭和的艦隊似乎不應(yīng)該受到這些騷擾，但這個世界上，有精明的強盜就必然有拙劣的強盜，一時頭腦發(fā)熱、誤判形勢，帶支手槍就敢搶坦克的人也不是沒有。

比如當(dāng)時斯里蘭卡的國王亞烈苦奈兒。

在第三次下西洋的途中，鄭和的船隊像此前一樣停泊在斯里蘭卡港口。不料亞烈苦奈兒覬覦鄭和船上的金銀財寶，他施計將鄭和騙入王宮，派出軍隊攻打鄭和的船隊。鄭和勃然大怒，他在部下的保護下沖出王宮，隨后率領(lǐng)2000精銳大舉攻城，僅僅數(shù)小時就攻破了斯里蘭卡王城，活捉了亞烈苦奈兒和他的家屬，以及諸多大臣。

面臨滅國之危的斯里蘭卡軍隊被迫投降。不過，鄭和卻當(dāng)場釋放了投降的軍隊和大臣，只將亞烈苦奈兒抓回中國坐牢（幾年后也被釋放）。消息傳遍斯里蘭卡及周邊國家后，西洋各國逐漸為明朝的寬宏大量所折服。這創(chuàng)造歷史的遠航雖然沒有實現(xiàn)初衷——找到建文帝，卻在此后帶來了一大堆西洋各國的使者——這些使者紛紛向大明王朝朝貢，有的還到中國觀光（如蘇祿國代表團，國王親自帶隊，總計人數(shù)三百四十余人，一個多月才回去），永樂皇帝朱棣因此體會到了“君臨萬邦”的滋味。

斯里蘭卡只是鄭和外交使命的起點，而在圓滿完成對各國的外交使命的同時，鄭和還成功地開辟了多條新航線，比如他發(fā)現(xiàn)經(jīng)過印度古里（今科澤科德）和溜山（今馬爾代夫群島），可以避開風(fēng)暴區(qū)，直接到達阿拉伯半島紅海沿岸和東非國家，這是一個相當(dāng)了不起的成就。

第七次出海時，長期的航海生活幾乎燃盡了鄭和所有的精力，在歸航途中，他一病不起，當(dāng)船只到達鄭和第一次遠航的終點——印度西海岸的古里時，鄭和的生命走到了盡頭。而鄭和在7次遠航中留下的最輝煌的見證，現(xiàn)在被收藏在斯里蘭卡國家博物館中，叫作“布施錫蘭山佛寺碑”，即“鄭和碑”。至今，由于年深日久，這塊刻有龍紋和漢字的石碑已經(jīng)模糊，但仍能辨認出那“刻石于茲，永昭萬世”的豪言壯語……

（《環(huán)球人文地理》2015年0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