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立輝
藍城市金鼎公司的董事長王金印突發(fā)心臟病,在辦公室暈倒,秘書賀小柔急忙撥打120,把他送到了市人民醫(yī)院。
醫(yī)院雖然全力搶救,但還是沒有挽回王金印的生命。等他的女兒王銀花、兒子王繼勇趕到病房時,王金印已經(jīng)停止了呼吸。王銀花自然是號啕大哭,但王繼勇沒有哭,而是冷冷地看著坐在病房角落抽泣的賀小柔。他恨這個女人!
8年前,王金印在人才市場招聘了賀小柔。一年不到,兩人便同居了,賀小柔當上了金鼎公司的秘書兼董事。因為她的插足,王繼勇的母親被氣成重病,最后撒手人寰。王繼勇憤而離開金鼎公司,南下深圳打工。從那個時候開始,他與父親之間就形同陌路。
賀小柔抹了下眼淚,對姐弟倆說:“繼勇、銀花,金鼎公司是老爺子和別人共同投資成立的,老爺子占80%的股份。老爺子要我轉(zhuǎn)告你們,讓繼勇接任金鼎公司法人代表兼董事長,繼承金鼎公司60%的股份,銀花進董事會,繼承公司股份的20%?!?/p>
王銀花說:“我們得到了金鼎公司的全部股份,那你呢?”
賀小柔說:“我留在公司,不利于公司發(fā)展。再說了,我也沒名分,無權(quán)繼承股份。老爺子考慮到我們母女要生活,答應給我280萬元生活費?!?/p>
金鼎公司市值數(shù)億,賀小柔竟然只要這么點?她和父親一起生活了7年,還育有一個6歲的女兒。即便沒打結(jié)婚證,憑這一點她就有權(quán)分得巨額遺產(chǎn)。王繼勇吃驚地說:“你說的是真的?”
賀小柔說:“信不信由你,這里的事情交給你們姐弟了。我得趕回公司,把公司印章和營業(yè)執(zhí)照正副本存放銀行,等你們辦完老爺子的后事,我再組織召開董事會,宣布老爺子的遺言。”說完,她轉(zhuǎn)身出了病房。
就能力而言,說實在的,王氏姐弟還是挺佩服賀小柔的。8年前的金鼎公司只是個小建筑公司,因為一次工程事故,不但沒賺到錢,還賠了好幾十萬,王金印不得不把車賤賣了。就在這個時候,賀小柔進了金鼎公司,由于她出色的業(yè)務(wù)能力,才使得金鼎公司逐步壯大到了今天的規(guī)模。
王氏姐弟決定先處理父親的喪事,再處理遺產(chǎn)的事。誰知,他們準備雇人抬父親的遺體出病房時,一個30多歲的高挑少婦急匆匆地闖進來,后面跟著好幾個警察。
少婦打量了一下王氏姐弟,冷冷地說:“你們認識我嗎?”王銀花搖了搖頭,說:“不認識?!?/p>
少婦哼了一聲,說:“老爺子是被人毒死的,我已經(jīng)報警,要驗尸,法醫(yī)我都帶來了。”
王繼勇吃了一驚,說:“你是誰?你憑什么報警?”
少婦冷笑一聲,說:“我接到電話,說老爺子的眼睛、嘴巴、手指發(fā)黑,懷疑是被毒死的。我是王金印的女兒,我有權(quán)為我父親的死討個說法?!?/p>
什么,她是父親的女兒?父親是被毒死的?王繼勇被這個少婦的話弄糊涂了。他從沒聽說父親還有別的女兒啊?
少婦揮了下手,要兩個法醫(yī)過去尸檢。王繼勇一邊阻止,一邊揚著一張紙,說:“這是醫(yī)院開具的死亡證明書,上面說我父親是心臟病突發(fā)猝死,死后無異常癥狀,你憑什么說我父親是死于中毒?”
少婦說:“有沒有中毒,法醫(yī)說了算。再說,我又沒說是你們投的毒,你們緊張什么?”
她指的是賀小柔?聽到這話,王銀花心中一動,說:“弟,你讓開,讓他們驗尸。父親確實死得蹊蹺,說不定真與那個賤女人有關(guān)?!?/p>
王繼勇聽了,便不再阻攔,讓法醫(yī)尸檢。尸檢完畢,那個少婦沒說什么,帶著警察離開了病房。
當天下午,王氏姐弟將父親的遺體運回德都縣老家。想到發(fā)生在醫(yī)院的事,為了以防萬一,辦完喪事,姐弟倆請來縣公證處的工作人員為父親提取指紋及相關(guān)遺留物,隨后將其下葬。
在家又守了四天孝,王氏姐弟離開老家,回了省城。接下來,王繼勇姐弟打算去找賀小柔,拿到金鼎公司的公章和營業(yè)執(zhí)照的正副本,正式接管金鼎公司。
誰知,當他們來到金鼎公司辦公大樓,卻發(fā)現(xiàn)董事長辦公室里坐著一個陌生的中年女人。
王銀花忙說:“我們是來找賀小柔的,她在哪兒?”
中年女人鼻子一哼,說:“她攜帶金鼎公司公章、營業(yè)執(zhí)照和巨額現(xiàn)款潛逃,涉嫌職務(wù)侵占,我們公司已于前天報案?!?/p>
賀小柔不要父親的任何股份,原來是使障眼法糊弄我們,好從容卷款潛逃!想到這兒,王繼勇恨恨地說:“這個賤女人,果然沒安好心,我饒不了她!”
中年女人有點吃驚,說:“你們找她有什么事?”
王繼勇支吾著說:“她借了我的東西沒還,我得找她要去。大姐,你知道她現(xiàn)在在哪兒嗎?”
中年女人說:“這還用說,肯定在看守所啊!”
王氏姐弟急匆匆趕到看守所,卻被告之:賀小柔已經(jīng)涉嫌犯罪,在法院宣判之前不能探視。
姐弟倆很是憋屈,只得去打聽情況。到半夜時分,他們終于打聽清楚。原來,賀小柔在王金印死后,把他卡上的90余萬元劃到她的賬上,還私自出售攤位,將90萬元據(jù)為己有。接到報案后,警察搜查了她的住宅,當場扣押了兩個保險柜、三個鐵皮柜。
次日上午,王氏姐弟趕到黑山區(qū)公安分局,找到負責賀小柔案件的副局長胡德貴,說明來意。
胡德貴說:“金鼎公司已經(jīng)有了新的法人代表,叫李小琳。我局已經(jīng)依法把扣押的東西全部給了她?!闭f完,他從抽屜里找出一張紙,遞給王氏姐弟。
王氏姐弟見了,頓時傻了眼。王繼勇激動地說:“這怎么可能?我是死者王金印唯一的兒子,這個是我親姐姐,我父親就我們兩個孩子,我是金鼎公司唯一合法繼承人,怎么會有別的法人代表?”
“我們是依法依規(guī)辦事,不會出錯的。你們看下,我這里有三份證明材料?!闭f完,胡德貴從抽屜里拿出三份蓋有公章的復印件,放在辦公桌上。
三份材料中,一份是解除王金印金鼎公司董事長和董事職務(wù)的解除委派書的復印件,一份是董事會委派李小琳為金鼎公司董事長兼法人代表,新增董事劉宇軒的委派書復印件。這兩個文件簽署的日期均為2014年7月17日。
第三份是藍城市工商局出具的變更營業(yè)執(zhí)照申請表復印件,表上的變更說明稱,“由于本公司會計兼董事賀小柔將公司的營業(yè)執(zhí)照正副本丟失,特此申辦”,表上蓋有金鼎公司的公章,填表日期為2014年8月14日。在主管部門意見一欄,市工商局根據(jù)上面兩個復印件的內(nèi)容,同意金鼎公司法人代表由王金印更改為李小琳。
這三份材料環(huán)環(huán)相扣,把金鼎公司的董事長和法人代表由王金印變更為李小琳。王氏姐弟看了,頓時呆若木雞:“這是騙局!”
胡德貴說:“白紙黑字,有簽名,有證人,有公章,怎么是騙局?好了,請你們離開吧。”
為了證明三份復印件的真假,王氏姐弟馬上趕到市工商局核實。讓他們絕望的是,三份復印件的原件確確實實存在,沒有造假。
這個李小琳到底是什么人?她怎么可以繼承父親的遺產(chǎn),堂而皇之地成為金鼎公司的法人代表兼董事長?難道她也是父親的情婦?
王氏姐弟再次來到金鼎公司,找到了李小琳,就是那天在董事長辦公室見到的女人。李小琳很熱情地接待了他們姐弟。
王繼勇道:“李小琳,你別裝模作樣了,我是王金印的兒子,你不會不知道吧。你怎么這么恬不知恥,你不就是我父親養(yǎng)的情婦當中的一個嗎?你憑什么霸占金鼎公司,難道,就不怕我們告你?”
“你父親的情婦?”李小琳狂笑幾聲,“你不去打聽打聽,老娘是什么人!實話告訴你,我丈夫是黑山區(qū)巡警大隊大隊長何金濤,你想想,我會當你父親的情婦嗎?真是笑話!”
王銀花說:“那你憑什么奪走我父親的遺產(chǎn)?金鼎公司是我父親個人出資50萬一手創(chuàng)辦的,他占80%的股份,另外兩個股東各占10%的干股。你把金鼎公司股東名冊和出資證明拿出來,那上面說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p>
李小琳冷笑一聲,說:“股東名冊和出資證明是公司秘密,你不是我公司的股東,你也不是工商局的領(lǐng)導,有什么資格查看?對不起,我得下班了,請你們離開。”
“你?”王銀花氣得要死,可又無可奈何,只得帶著弟弟憤而離去。
因為金鼎公司注冊的原始檔案被工商局惡意封存不讓公開,讓王氏姐弟無從下手,找不到任何合法的證據(jù)去證明金鼎公司是王金印的合法遺產(chǎn)。為了捍衛(wèi)權(quán)益,王氏姐弟決定通過法律手段討回公道。
從8月底開始,王氏姐弟先后去市工商局、黑山區(qū)公安分局,請求兩部門調(diào)查“李小琳涉嫌偽造企業(yè)公章”的事實。兩部門分別以“不具備鑒定手段”和“李小琳沒有犯罪事實”為由,不予支持。后來,王氏姐弟又向省工商局提起行政復議,請求查閱金鼎公司注冊時的原始檔案。但是,王氏姐弟的訴求又被駁回,理由是他們沒有金鼎公司的檔案材料,不能證明他們是公司股東的合法繼承人,無權(quán)查閱。
折騰了兩三個月,不知不覺到了年底。王氏姐弟發(fā)現(xiàn)他們依然陷入兩難境地:沒有合法身份就查閱不到金鼎公司的檔案,沒有金鼎公司的檔案就不能證明他們的合法身份。難道,父親辛苦一輩子留下的產(chǎn)業(yè)就這樣被人奪走?王氏姐弟自然不會甘心。
過完舊歷新年,2月初,王氏姐弟就向黑山區(qū)人民法院提交訴狀,請求法院對金鼎公司的股份進行確權(quán)。
一直拖到4月底,黑山區(qū)法院才通知王氏姐弟參加庭審。主審的法官接受了王氏姐弟的請求,要求李小琳當眾出示金鼎公司股東名冊和出資證明。
李小琳不慌不忙,從挎包里拿出一份材料,遞交給謝法官。謝法官看完,說:“請原告仔細辨認,看這份材料是不是你們要求看的?!?/p>
王氏姐弟走過去,拿起材料細細地看了一遍,頓時啞口無言。因為,股東名冊和出資證明顯示:金鼎公司成立時有3個股東,李小琳出資60萬,胡海林、楊東方各出資20萬,分別占公司股份的60%、20%、20%。李小琳、胡海林、楊東方聯(lián)合作出說明,稱王金印只是他們?nèi)似刚埼傻墓緢?zhí)行董事,并無實際股份。
王金印在金鼎公司所占的股份為零!查來查去,居然是這樣一個結(jié)果,讓王氏姐弟做夢都沒有想到。最后,謝法官宣判:李小琳為金鼎公司合法法人代表,敗訴方王氏姐弟承擔訴訟費。
工商局、公安局、人民法院,所有的道路都被堵死,姐弟倆陷入了絕境,欲哭無淚。
姐弟倆沮喪地走出人民法院。突然,一個老人跪倒在王銀花面前,說:“大小姐,求您救救小柔吧!”老人身旁還站著一個小女孩,他是賀小柔的父親,小女孩是賀小柔的女兒思思。
王銀花扶起老人,詢問他們是怎么回事。原來,就在前幾天,在未通知家人的情況下,黑山區(qū)法院第二次開庭審理賀小柔案。最后,法院以職務(wù)侵占罪,判處賀小柔有期徒刑10年。得知這個消息,老人幾乎暈厥,急忙帶著思思來向王銀花求助。
王銀花苦笑一聲,說:“你女兒卷走金鼎公司180萬元,難道不該判刑嗎?”
老人說:“小柔沒有卷走金鼎公司180萬元,她只是把你父親卡上的90萬元劃到了她朋友的賬上,另外就是出售了兩個鋪面,拿走了90萬元房款。”
老人說著從口袋里摸出一張折疊好的紙,說:“大小姐,這是小柔要我轉(zhuǎn)交給你的,說這是你父親打的欠條,她是拿回她該得的,沒有把金鼎公司的錢據(jù)為己有。”
王銀花接過紙一看,吃了一驚。原來,這是一張蓋有金鼎公司公章和簽有王金印名字的欠條,上面說金鼎公司欠賀小柔280萬元,落款時間為2014年8月6日。
等她看完,老人說:“8月7日是思思的生日,小柔說這筆錢是你父親給思思的生日禮物,包括她以后的生活費和讀書的費用?!?/p>
落款的時間8月6日正是父親去世的前兩天。如果這張欠條沒有造假,那賀小柔拿走父親和金鼎公司的180萬元就是合法行為,而且她還應該得到剩下的100萬元。這個數(shù)字,正是8月8日那天她所講的父親的遺言中答應給她的數(shù)字,沒有多也沒有少。
猛地,王銀花想起那天賀小柔講過,要把金鼎公司的營業(yè)執(zhí)照正副本和公司印章存到銀行,等辦完父親的喪事就組織召開董事會,把相關(guān)的東西移交給他們姐弟。也就是說,從去年8月8日開始,金鼎公司的營業(yè)執(zhí)照和公司的印章就存放在銀行,李小琳在去年8月14日蓋在金鼎公司變更營業(yè)執(zhí)照申請表上的章是假的。
賀小柔跟了父親8年,肯定知道公司的深度秘密,要是能爭取到她的幫助,肯定可以打贏官司!想到這兒,王銀花心頭一喜,忙說:“老人家,如果這是真的,我愿意幫你女兒這個忙。只是我不清楚,你女兒要我?guī)退裁矗俊?/p>
老人噙著淚花,說:“思思,快跪下,謝謝大姐姐!”
思思急忙跪下,非常懂事地說:“我代我媽媽謝謝大姐姐!”
王銀花一陣酸楚,急忙抱起她,說:“乖孩子,大姐姐當然會幫你媽媽的?!?/p>
老人說:“小柔的案子還有二審,她想請您幫她請個律師,確認她與你父親同居關(guān)系并育有女兒思思,庭審的時候幫她提供這份證據(jù)。只是所有的費用暫時都得大小姐墊付,等小柔出來了再還給你?!?/p>
王銀花點了點頭。隨后,王氏姐弟以賀小柔父親的名義,委托楊律師,向藍城市中級人民法院遞交了開庭審理賀小柔一案的申請書。
兩個月后,藍城市中級人民法院受理賀小柔一案,開庭審理。見到王氏姐弟,李小琳自然有些驚慌。但很快,她又變得很鎮(zhèn)靜。因為她相信,憑她手中的證據(jù),已經(jīng)足夠讓賀小柔在監(jiān)獄里蹲上七八年。等她出來,一切已經(jīng)在她的掌控之中,誰也動搖不了。
果然,審判長確認,李小琳的代理人提供的,賀小柔利用職務(wù)之便,劃走王金印卡上的90余萬元和私自銷售金鼎公司房產(chǎn)并把所得的90萬元據(jù)為己有的證據(jù)屬實。
王銀花深呼了一口氣,站起來說道:“審判長,8年前,賀小柔就和我父親開始同居,王思思是他們的女兒。也就是說,他們兩個有著事實意義上的夫妻關(guān)系。所以,賀小柔拿走金鼎公司的180萬元是合理合法的?!?/p>
李小琳站起身來,不無譏諷地說:“審判長同志,賀小柔與王金印是同居關(guān)系不假。據(jù)我所知,她與金鼎公司副總裁譚志文也是同居關(guān)系。她與王金印同居的時候,王金印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試問,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還有讓女人懷上小孩的能力?很顯然,女孩王思思并非賀小柔與王金印的女兒,而是她與譚志文的女兒。他們兩個聯(lián)合起來,早就預謀奪取金鼎公司的財產(chǎn),請審判長主持公道,把賀小柔的情夫譚志文抓捕歸案?!?/p>
這番陳述讓王繼勇羞愧難當,恨不得找條縫鉆進去,哪兒還有勇氣與李小琳對簿公堂。王銀花硬著頭皮說:“楊、楊律師,請你繼續(xù)為我方提供證詞和證據(jù)。”
得到授權(quán),楊律師拿出一份東西,說:“審判長,對方的陳述帶有侮辱死者名譽的成分,請您禁止她繼續(xù)作這方面的陳述。據(jù)我的當事人講,王金印知道身體不好,開始為女兒思思準備后路。在他死的前兩天,他以個人和公司的名義寫了一張欠賀小柔母女280萬元的條子,以防不測。所以,賀小柔拿走金鼎公司180萬元,是合理合法的。接下來,她還應該拿走剩下的100萬元?!?/p>
說完,楊律師把欠條遞交給審判長。審判長接過欠條,和其他兩位陪審法官商量了一下。然后,他宣布休庭,擇日宣判。
一個星期后,藍城市中級人民法院宣判,認為一審事實不清、證據(jù)不足,故撤銷黑山區(qū)人民法院對賀小柔的刑事判決,案件發(fā)回黑山區(qū)法院重新審判。很快,迫于證據(jù)不足,黑山區(qū)人民法院被逼宣布:因為證據(jù)不足,賀小柔由羈押變更為監(jiān)視居住。
得知這個消息,王銀花很是高興,她請賀小柔出來吃飯。晚上8點,一行三人到了美麗人生二樓茶座,找了個雅座坐下。
品了一會兒茶,王銀花說:“小柔,你受苦了,本來不想再來破壞你的平靜生活,可你是知情人,我們不得不來問你,希望你為了我父親,能告訴我們點什么。”
賀小柔搖了搖頭,說:“不是我不愿意告訴你們,而是擔心告訴你們,不但不能幫你們,反而會害了你們!”
王銀花說:“我們姐弟只是想討回一個公道?!?/p>
賀小柔咬了咬牙說:“你父親出事的那一年,你們都走了,只有我繼續(xù)跟著他。為了還債,有一次,你父親在電話里和一個女人吵了起來,要她還錢。后來,他告訴我,那個女人叫王鈺婷,是他的干女兒,曾經(jīng)也是金鼎公司的董事兼會計。因為她的野心很大,勾搭上一個當官的,離開了金鼎公司。她走的時候,偷走了保險柜中的80萬元。當時,你父親報了案。可王鈺婷反咬一口,說你父親如果不撤訴,就告他強奸了她。被逼之下,你父親以家庭糾紛為由撤訴,并解除王鈺婷的會計和董事職務(wù)?!?/p>
聽到這兒,王銀花想起了那個帶著警察搞尸檢的高挑少婦。她恍然大悟,說:“你是說和我們姐弟爭奪遺產(chǎn)的不是李小琳,而是王鈺婷。”賀小柔點了點頭,說:“李小琳只是代理人,幕后的真正黑手是王鈺婷!”王繼勇氣憤地說:“那我們告她去!”
賀小柔搖了搖頭:“要想告倒她,談何容易!你父親的左右手譚志文被她逼走,不敢露面;我遭受牢獄之災,就是她誣陷的。她是市團委副書記,背后靠山是市委副書記崔大山,你們斗得過她嗎?”
王銀花這才明白為什么公安局、工商局、人民法院都袒護對方,她堅定地說:“小柔,無論如何,我都會把官司打到底!”
賀小柔不無擔心地說:“那你們要注意安全,保護好自己。還有,我聽老爺子說王鈺婷當上市團委副書記是一路造假上去的。具體怎么造假,你們得自己去查?!?/p>
“對,就從調(diào)查這個女人身份開始!”王銀花下定了決心。
思量再三,王銀花決定去父親和王鈺婷曾經(jīng)同居的地方——藍城市某部隊大院,實地走訪在大院住過的老干部和老職工。經(jīng)過走訪,王銀花打聽到王鈺婷的原籍是百公里外的興寧縣芙蓉鎮(zhèn)芙蓉村。
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努力,王銀花終于查明了王鈺婷的相關(guān)資料。她的真名叫胡海燕,經(jīng)過多次更改戶籍和年齡,變成了現(xiàn)在的王鈺婷,她先后擔任興寧縣建設(shè)局宣教科副科長、興寧縣紅色紀念館支部書記、興寧縣技術(shù)開發(fā)區(qū)黨委書記、藍城市團市委副書記。
通過這番調(diào)查,王銀花得知金鼎公司新增的董事劉宇軒是王鈺婷的二姐夫,董事胡海林就是她的親弟弟。
查清了王鈺婷的真實身份后,王銀花向有關(guān)方面寄出了《關(guān)于王鈺婷假干部身份、篡改年齡情況的舉報材料》,還去市團委發(fā)放舉報材料。
很快,市工商局副局長侯志紅給王銀花打了電話,說:“你們家這個事不是不能解決,你不要到處告狀,再告還是來找我們工商局要檔案。我可以安排你和鈺婷書記一起坐下來,大家心平氣和地討論一下公司股權(quán)的分配不就得了。”
王銀花拒絕道:“你說的鈺婷書記我不認識,她和我們家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我沒必要和她一起討論我父親的遺產(chǎn)問題。”
見請求被拒絕,侯志紅馬上露出兇惡嘴臉,威脅道:“王銀花,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這樣搞下去,肯定沒好果子吃的?!?/p>
很快,侯志紅的這番話得到了應驗。王銀花姐弟接到黑山區(qū)人民法院的傳票,要他們在規(guī)定時間去法院,與王玉婷對簿公堂。原來,王鈺婷告他們姐弟身份不明,冒充她父親王金印的孩子,企圖搶奪她父親名下的財產(chǎn)。
在庭上,王鈺婷的代理人出具了一份蓋有藍城市芙蓉鎮(zhèn)人民政府公章的結(jié)婚證,上面貼有王金印和一個叫楊小月的女人的合影。然而,這個結(jié)婚證上的結(jié)婚人姓名處,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涂改痕跡。作為法官,他們怎么就沒有看出,居然還讓她拿來作證據(jù)?
王銀花知道他們沆瀣一氣,即便提出質(zhì)疑也不會有什么效果。她拿出一個小包,說:“法官同志,這是經(jīng)過公證處公證后留下的我父親王金印的指紋和遺留物,只要做一個DNA鑒定,誰真誰假很快就清楚了?!?/p>
這個提議讓法官有些語塞,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這個鑒定屬于公安局管,你們拿到鑒定結(jié)果,再來審理吧!”
勝利的曙光終于冉冉升起!王銀花姐弟相視一笑,離開了人民法院。接下來,他們準備根據(jù)法官的要求,請求公安局出面,要求雙方當事人做DNA鑒定。只要這個結(jié)論一出,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不料,公安局答復,雙方的身份爭議涉及民事官司,不歸公安局管。這條路居然走不通!
第二天上午,王銀花帶著材料,趕到市人民法院,告王鈺婷干部履歷和年齡造假。法官看了材料之后,說王鈺婷的身份歸組織部門管,不是案子,不接受她的訴狀。
王銀花的心一下子跌入深淵。她從人民法院回家的路上,被一個突然躥出的矮個子男人用三角刮刀襲擊了。王銀花躲閃不及,刀子扎在她的大腿上,她急忙掄起手上的拎包朝歹徒砸了過去。趁著歹徒閃避的空隙,王銀花扭身就跑,一邊跑一邊大聲呼救,歹徒急忙乘亂跑了。過往行人見了,慌忙把王銀花送到醫(yī)院救治。
王繼勇得知此事后,急忙趕到醫(yī)院,他心疼地說:“姐,算了吧,我們不要遺產(chǎn)了。”
王銀花流著眼淚說:“弟弟,金鼎公司被人搶走,姐姐就是死了也不會瞑目啊!這個醫(yī)院不安全,你幫我找一個隱蔽的地方住下,等傷好了,我就去北京告狀!”
王繼勇含淚點頭,連夜偷偷地把她送到城外的芙蓉山下。
一個月后,王銀花基本上痊愈,決定赴京告狀。去車站時,她途經(jīng)了一座寺廟。
王銀花決定上炷香,于是走了進去。在寺里,她聽著和尚們誦經(jīng)的聲音,想到自己一年來的種種不幸,忍不住在佛像前大放悲聲。
這時,一位香客從禪房出來,走到王銀花面前,關(guān)切地說:“你是不是有什么委屈事?”
王銀花沒多想,把自己的遭遇講了一遍。香客聽完,神色凝重,說:“太荒唐了,這樣的事我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大妹子,你拿份材料給我,我有個朋友在北京當領(lǐng)導,我可以幫你把材料轉(zhuǎn)交給他。我一定還你家一個公道!”
王銀花激動不已,急忙把隨身攜帶的材料交給了他。
香客將材料帶走后沒有多久,王銀花接到北京方面打來的電話,說中央有關(guān)部門的主管領(lǐng)導非常重視她的舉報材料,在舉報材料上作了批示,稱務(wù)必查明真相嚴厲懲處犯罪。隨后,由中組部、中紀委協(xié)調(diào)組成的專案組進駐藍城市,專門調(diào)查王銀花姐弟舉報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