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世偉
6月9日,汪峰工作室通過微博發(fā)表了一篇宣傳文章,強調(diào)如果沒有汪峰,內(nèi)地音樂界將會“慘不忍睹”,并將該篇文章標題為“如果沒有汪峰,大陸樂壇將盡失半壁江山”。隨后汪峰本人也轉(zhuǎn)發(fā)了這篇微博。
此文一出,汪峰立即從“汪頭條”變成了“汪半壁”。他到底有沒有撐起樂壇半壁江山這件事固然飽受爭議,但網(wǎng)友口水界的江山,他就算沒有撐起半壁,但至少已經(jīng)獨撐一面,任其他的口水對象輪番轉(zhuǎn)換,哪一輪轉(zhuǎn)換都沒少了汪峰這一口。
而所謂的樂壇“半壁江山”其實也是一樣,只能說某一個人在某一段時間在樂壇有了一個顯著的穩(wěn)定的位置,但樂壇,或者我們就只說大陸樂壇,從來都沒有被一個人獨霸過,哪怕是兩個人平分都沒有過,又哪里來的“半壁江山”呢?
“半壁江山”一文的最初起源是因為6月初的一天,汪峰離開上海某酒店,發(fā)現(xiàn)門口有幾個男子拿著手機,助理趕緊上前擋著不許拍照,問了才知道原來是在等周杰倫的粉絲,一行人掃興上車離去。此事經(jīng)媒體一曝光,瞬間又讓汪峰成為了大眾盡情嘲笑的對象,隨后,汪峰自己的團隊為老板遭此嘲弄憤憤不平,于是便通過汪峰工作室的官方微博發(fā)表了這篇名為“沒有汪峰,大陸樂壇將盡失半壁江山”的雄文,汪峰自己也對這篇微博進行了轉(zhuǎn)發(fā)。
為了表示自己不是“自我感覺良好”,汪峰工作室還特意為自己的“半壁江山”說引用了一個第三方的數(shù)據(jù),這個第三方據(jù)說是一家從事文化產(chǎn)業(yè)研究的專業(yè)性咨詢公司——道略文化研究中心,這些數(shù)據(jù)是該公司根據(jù)自己的音樂數(shù)據(jù)庫及其他公開數(shù)據(jù)初步統(tǒng)計整理排序得到的,尚未得到最終核實,本擬在6月底年會上公布最終數(shù)據(jù)。該公司提供的數(shù)據(jù)中稱,汪峰在2014年巡演總票房13945萬元,次于陳奕迅的31380萬元,排名第二,是近年來大陸歌手取得的最好成績。但是,這并不能說明汪峰就占了“半壁江山”,因為將排名前十的明星演唱會票房相加,汪峰也只占其中的12.6%,算是過了八分之一而已,所以文章中又有另外一組數(shù)據(jù),稱2014年中國大陸個唱的票房較之2013年增加了13600萬元,其中汪峰個唱票房比2013年上漲6410萬元,確實占市場增量的47%。所以,這個“半壁江山”大概應該指的是增長量的半壁江山。
只是如此專業(yè)的數(shù)據(jù)大眾是看不太懂的,更何況道略的數(shù)據(jù)究竟有多權(quán)威,連很多業(yè)內(nèi)人士都不置可否,大眾總是習慣于從自己一眼就能看得明白的角度來理解公眾話題,于是自然就理解成“汪峰自稱撐起樂壇的半邊天”了,這個牛自然吹得就有點大了。人說婦女能頂半邊天,拋開女歌手那半邊天不說,大陸歌壇的男歌手中,也絕非只有汪峰一個人存在,甚至至今也沒有人公認他就是樂壇一哥。于是馬上又有人提供了下圖,圖中顯示,汪峰自2004年以來,很多作品的歌名與鄭鈞和許巍在他之前發(fā)表過的作品極度相似,于是開始調(diào)侃汪峰的“另半壁”找到了。
可以理解的是,汪峰的工作團隊是因為不甘自己的老板受到嘲弄(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汪峰真正在當下的樂壇——無論是他理解的樂壇還是大眾理解的樂壇——地位變得重要并逐步提高,都是從他被廣泛嘲弄開始的),不甘心大眾總是不肯心甘情愿地接受汪峰在樂壇的至高位置,現(xiàn)在碰巧發(fā)現(xiàn)有這么一組有力的數(shù)據(jù),認為終于可以一舉反擊長吐一口惡氣了,這也符合汪峰一貫喜歡將自己“大而化之”的作風,只是這次他化得實在有點太大了。事實上,縱觀整個華語流行樂壇(都不只是大陸樂壇了)發(fā)展的歷史,必須承認各個時期都有帶頭的大哥大姐,我們稱之為“領(lǐng)頭羊”的人物,但卻從來沒有一個時期的樂壇是只有一個人一枝獨秀的,通常都是起碼有兩到三位甚至更多領(lǐng)先的人物并存于各個樂壇發(fā)展時期,眾人劃槳才能開動大船,才有了樂壇今天的繁榮局面。
接下來,就讓我們一起來回顧一下大陸樂壇的各代江山,都分別被哪些人占領(lǐng)過。
比較公認的說法是,內(nèi)地流行樂壇的鼻祖應該是李谷一。1979年底,她為電視片《三峽傳說》配唱插曲《鄉(xiāng)戀》,首次在歌曲中運用了半聲的發(fā)聲方法,這首歌曲也被后來公認為內(nèi)地的第一首流行歌曲,李谷一也被公認為內(nèi)地流行唱法的第一人。其實要真說有人曾經(jīng)撐起過樂壇的半壁江山,李谷一算是還比較靠近的,因為在上世紀70年代末期到80年代中期,李谷一一個人幾乎唱遍了當時內(nèi)地大部分的電影歌曲,那一時期,內(nèi)地的電影制片廠幾乎都邀請李谷一去錄制過歌曲,有時是作曲家來找李谷一,有時是電影導演點名要她來唱,還有是制片廠的領(lǐng)導指定由她來唱,所以許多插曲是為“李谷一”量身定做的。80年代,出現(xiàn)了“每片必歌,每歌必李谷一”和“李谷一壟斷電影歌曲”的社會反響。
但盡管如此,李谷一也不是那時期歌壇的唯一存在。內(nèi)地樂壇的前流行時代,就還有另外一名女歌手享有與李谷一同樣的地位,那就是上海的女高音歌唱家朱逢博,當時就曾有“南朱(逢博)北李(谷一)”之說。1985年,朱逢博在上海創(chuàng)建了內(nèi)地的首個輕音樂團——上海輕音樂團,同樣被視為內(nèi)地流行樂的開山鼻祖之一。
但南朱北李的時代還只能是內(nèi)地流行樂的啟蒙時代,主要是因為當時李谷一和朱逢博所演唱的歌曲,無論是從內(nèi)容還是演唱方法上的流行特征,并未得到當時官方的認可,反倒成為被批判的對象,稱她們演唱的歌曲是“黃色歌曲”“靡靡之音”,李谷一甚至被官方點名批評為“模仿鄧麗君的黃色歌女”。但就是在“模仿鄧麗君”這頂大帽子之下,扣住的也并非只有李谷一一人,在她之后同樣遭受到這種批判的內(nèi)地歌壇重要人物,就分別還有程琳、蘇小明等人。
在內(nèi)地歌壇的前流行時代,當然李谷一朱逢博算是走在最前面的領(lǐng)頭羊,而緊隨她們的身后共同開創(chuàng)出內(nèi)地歌壇最早的流行局面的,就還有演唱《軍港之夜》的蘇小明,翻唱了大量臺灣校園歌曲的二重唱組合王潔實謝莉斯,以及當時王昆領(lǐng)導下的東方歌舞團的那一票流行先驅(qū)們,如程琳、周峰、成方圓、朱明瑛、鄭緒嵐等。
繼李谷一在1983年央視首屆春晚上正式獲準公開演唱《鄉(xiāng)戀》以后,也宣告了流行唱法正式開始在內(nèi)地解禁,而后1984年的春晚上又首次引進了張明敏奚秀蘭黃阿原等港臺歌手,港臺流行歌曲也得以正式公開進入內(nèi)地,鄧麗君的磁帶也可以公開在大街小巷上自由播放了。
但此時內(nèi)地樂壇真正的流行創(chuàng)作力量還沒真正形成,除了李谷一等演唱的幾首電影電視歌曲、東方歌舞團1984年《九州方圓》中推出來的如《風雨兼程》等幾首官方層面的原創(chuàng)作品外,當時市場上流行的更多是《萬里長城永不倒》等香港電視劇歌曲,然后就是各個音像社把各種流行的港臺歐美歌曲曲譜一扒,然后找內(nèi)地歌手翻唱灌錄的各種磁帶歌曲了,那就是后來大家傳說中的“扒帶”時期。
扒帶時期的領(lǐng)頭羊也不止一批。有一批是扒鄧麗君的,像如今歌壇的天后王菲和田震當年都是這一隊伍中的人,但卻并不是最出名的,最出名的是段品章和趙莉;另一批則是扒各種迪斯科歌曲,最著名的除了大家現(xiàn)在都知道的張薔,當時還有一個這方面的大腕叫朱楓,此外還有一個叫張蝶,當時朱楓的《月光迪斯科》《迪斯科QUEEN》以及張蝶的《成吉思汗》《熱情的沙漠》都是歌壇最為火爆的流行歌,流行程度完全不亞于今天的《小蘋果》和《最炫民族風》,只是在迪斯科時代之后,這倆人就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然后還有一批是扒其他港臺流行歌曲的,領(lǐng)軍人物有張行、朱樺、孫青等。所以當時的歌壇有“三張(張薔、張行、張蝶)”和“二朱(朱楓、朱樺)”之說,共同占據(jù)著當時大陸流行歌壇的民間流行市場。
西北風時期:群雄并起
在扒帶大行其道的年代,1986年,青年作曲家郭峰為世界和平年創(chuàng)作了一套流行組曲《讓世界充滿愛》,并在北京工人體育館舉辦了首屆百名歌星演唱會,共同演唱了這套組曲,當時幾乎全國歌壇稍微有點名氣的歌手都參加了這次演唱,也包括后來被稱為搖滾教父的崔健。這套組曲,這次演唱會,這一年,后來被歌壇正式定義為內(nèi)地流行歌曲的元年,也標志著內(nèi)地正式進入了原創(chuàng)流行樂時代。
而內(nèi)地樂壇的第一個原創(chuàng)黃金時代,則來自于西北風歌曲,它的起源有好幾個,甚至在1986年百名歌星演唱會上崔健演唱的《一無所有》,也對西北風時代的開啟起到了重要作用,當然開啟這個時代的動力,還有1987年程琳推出的那首《信天游》,以及同年劉歡為電視劇《雪城》演唱的主題歌《心中的太陽》,張藝謀為電影《紅高粱》演唱的《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同時還有1988年央視的第三屆青年歌手大獎賽。
但有意思的是,這幾位開啟西北風時代的歌手,除了他們演唱的這幾首開啟時代式的歌曲外,后來并沒有在西北風大潮中有過多表現(xiàn),真正在這一時代領(lǐng)了風騷的,主要還是青歌賽上出來的那一批人,最紅的當然是當年在通俗唱法業(yè)余組中拿到亞軍的杭天琪,她演唱的《黃土高坡》和《我熱戀的故鄉(xiāng)》簡直是那一時期的時代曲,除她之外,胡月范琳琳田震孫國慶都是這一浪潮中最有市場的人物,比她們早一點出道的韋唯更是其中一員驍將,就連當時一度被詬病為太奶油腔的屠紅綱,在當時也有一首西北風代表曲《黃土地》?,F(xiàn)在歌壇的一姐那英也在西北風的尾聲時期出道,一首《山溝溝》也成了她的成名曲。
而西北風歌曲也沒有成為當時歌壇的唯一存在,就算在那個全民都粗著嗓門吼歌唱的時代,歌壇依然還是火了一位甜歌皇后李玲玉,而甜歌界李玲玉也不是一枝獨秀,任靜也是其中的一位翹楚。
1987年,當時還名不見經(jīng)傳的新人劉歡橫空出世,開啟的不止是一個西北風時代,同時也更帶火了內(nèi)地樂壇的電視歌曲時代,這與他在那一年推出的兩首歌曲有關(guān),一首是電視劇《便衣警察》的主題歌《少年壯志不言愁》,另一首則是《雪城》的主題歌《心中的太陽》(當然這部電視劇里還有劉歡演唱的另一首片尾曲《離不開你》,在25年后才經(jīng)由黃綺珊在首屆《我是歌手》中的翻唱后大火于市)。這兩首歌在全國的大火,也帶動了一大批出色的歌手加入到電視劇歌曲的演唱陣容當中,并一舉成為真正聞名全國的歌壇大腕。
這里面有當時就已經(jīng)成名的歌手,譬如通過參加全國青年歌手大獎賽脫穎而出的韋唯和毛阿敏,她們兩個以及劉歡堪稱內(nèi)地歌壇電視劇歌手時代最有號召力的人物了,同時也成為了內(nèi)地流行歌壇第一批真正的大腕。但是韋唯和毛阿敏的成名也并不完全僅靠唱電視劇歌曲,在演唱電視劇歌曲之前,她們其實更是通過參加央視春晚走紅的歌手。所以為什么稱這一時期為電視歌曲時代,其實也是因為這一時期的歌手想要真正在全國成名立萬,基本上只有三種主要渠道:上春晚;參加青歌賽;演唱電視劇歌曲(那時的電影市場并不像現(xiàn)在這般火熱),韋唯和毛阿敏則是這三種渠道都走過了,并且還都在國外的流行歌曲演唱比賽中拿過大獎,所以她們能夠雙雙成為內(nèi)地歌壇兩大殿堂級人物。劉歡在那時一沒有參加過青歌賽,二沒上過春晚,但還是通過演唱了大量熱播的電視劇歌曲,而成為當時歌壇最舉足輕重的人物之一。
這一時期其實與當時的西北風時期前后有所重合,所以在西北風歌曲中大火的杭天琪也較早加入了內(nèi)地第一批大腕歌手的隊列,跟在她身后知名度略低的還有同樣唱西北風成名也同樣既上過春晚也唱過電視劇歌曲的范琳琳胡月等人,當時同樣在西北風歌曲中享有較高口碑的田震由于沒怎么在電視上曝光過,所以知名度在當時要低于前面這幾位。
這時還有另一位大腕異軍突起,那就是李娜。李娜其實是跟韋唯差不多同時期到北京發(fā)展的,當時兩人還住同一個宿舍,但李娜的成名卻晚了韋唯好幾年,直到在演唱電視劇《籬笆·女人·狗》的插曲《苦籬笆》時才真正成名,但也正是從這里開始迎頭趕上,以出色的唱功和獨特的唱腔一舉加入劉歡韋唯毛阿敏的電視歌曲第一梯隊。
內(nèi)地歌壇的另一位重要人物那英也在這一時期的中后階段加入戰(zhàn)局,并很快后來居上,進入到歌壇的一線大腕行列,但那英并沒有因此妄自尊大,即便到了后來她在內(nèi)地歌壇如日中天的時代,她也沒放言自己就已經(jīng)“半壁江山”了,在接受電臺節(jié)目采訪時仍然很坦白地說:“在內(nèi)地女歌手中我最多算老三,至少在我前頭還有韋唯毛阿敏在?!?/p>
在1991年之前,內(nèi)地歌壇基本上都還屬于院團制加游兵散勇的模式,直到1992年,香港音樂人劉卓輝在北京成立了大地唱片公司,這才有了內(nèi)地第一個真正意義的民營唱片公司,而艾敬也作為該公司的首位簽約歌手在這一年發(fā)行了自己的第一張正式的個人專輯《我的1997》,隨后,音樂人蘇越也開始成立公司打造楚奇楚童兄弟,內(nèi)地歌壇自此開始轉(zhuǎn)型進入正規(guī)的流行樂產(chǎn)業(yè)體系。
而位于南中國的音樂人們則開始得更早,當時國內(nèi)如白天鵝、新時代、中唱廣州等幾家最著名的音像制作發(fā)行公司都開始簽約歌手,1990年,就有兩位大腕同時加入了廣州的新時代影音公司,這就是當時被譽為歌壇“金童玉女”的毛寧楊鈺瑩。楊鈺瑩在1991年就推出了自己的首張專輯《為愛祝福》,毛寧的首張專輯《請讓我的情感停留在你身邊》則推出于1992年。另兩位后來在歌壇享有重要地位的歌手陳明和李春波則相繼在1992年加入了中唱廣州公司,并分別在1993年推出了重要的音樂作品《相信你總會被我感動》和《一封家書》,在歌壇引起巨大反響。在這幾位先驅(qū)的共同帶領(lǐng)下,內(nèi)地歌壇正式進入簽約時代。
內(nèi)地歌壇的第二次原創(chuàng)高潮始于1994年,也就是后來人們常說的94新生代,那真是一個百花齊放人才井噴的時代,而且,內(nèi)地歌壇的音樂也漸漸開始往類型化多元化的方向發(fā)展。
譬如那一年首開先鋒的自然是大地唱片推出的《校園民謠》系列,也一舉讓老狼成為內(nèi)地歌壇最重要的一位人物。而繼崔健1986年在百名歌星演唱會上首開了內(nèi)地的搖滾先河之后,內(nèi)地搖滾樂也在這一年再次閃出耀眼光芒,由竇唯、何勇、張楚組成的“魔巖三杰”和唐朝樂隊一起唱到了香港紅磡體育館,震驚整個樂壇,同時《搖滾北京》系列專輯也帶火了輪回樂隊、指南針樂隊等一批內(nèi)地搖滾先驅(qū)。流行樂壇就更加熱鬧,尤以廣州嶺南派音樂人們更為活躍,除了前面說到了毛寧、楊鈺瑩、陳明、李春波,高林生、甘萍、朱哲琴、林依輪等一批大腕歌手都在這一時期相繼浮出水面,北京的各大唱片公司也推出了朱樺、潘勁東、景崗山等一批歌手,上海方面也有丁薇、李泉等重將前赴后繼。
而汪峰則是出現(xiàn)在這一次原創(chuàng)高潮期的第二撥。1994年11月,當全國的原創(chuàng)音樂高潮正如星火燎原之際,汪峰剛剛與自己的伙伴們成立了“鮑家街43號樂隊”,等他們發(fā)表第一張專輯《鮑家街43號》時,1996年由紅星音樂生產(chǎn)社推出了《紅星壹號》合輯,已經(jīng)又推出了一批如今歌壇的幾位江湖老大,如鄭鈞、許巍、小柯,以及再度煥發(fā)事業(yè)青春的大姐大田震。
隨后內(nèi)地歌壇就算是全面進入了唱片公司時代。唱片公司是一個更市場化更商業(yè)化的產(chǎn)物,行業(yè)間的競爭也開始更為公開化激烈化,藝人之間的論資排輩影響的不僅是歌手自己的江湖地位,也直接影響到公司的聲譽及收入,于是個個都想把自己旗下的歌手推到整個行業(yè)最領(lǐng)先最具壟斷性的地位,經(jīng)過一番大浪淘沙的洗禮和洗牌,歌壇也開始進入新的格局。
但有意思的是,就算是一個歌手本身的背景再強大實力再強,也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某一個歌手在內(nèi)地歌壇具有絕對壟斷性地位的現(xiàn)象,都是同時還有一到兩個同等地位的歌手與其互相牽制,并駕齊驅(qū)。在女歌手方面,內(nèi)地歌壇頭十年的韋唯和毛阿敏,你很難講她們倆誰第一誰第二,就算二人明里暗里斗得再厲害,也還是個各領(lǐng)風騷的局面,后來還又有了個李娜。到唱片歌手時代,這三人相繼因各種原因引退,到了那英接班的時候,但此時田震又原地復活了,同時后面還有個孫悅也是個相當活躍的人物,再到后來韓紅的崛起,雖然排名或有先后,沒有哪一個人是可以獨自打遍天下的。而男歌手方面,早先算是劉歡最為突出的,但只是在民間,官方最有影響力的歌手還是來自于春晚系,而春晚系的男歌手也都是以組合形式出現(xiàn)的,最先的三劍客分別是解曉東、蔡國慶、毛寧,后來又加入了林依輪、羅中旭,這是顏值派的,到后面又有韓磊、滿文軍加入實力戰(zhàn)隊,孫楠的出現(xiàn)都是在1998年為馮小剛的電影《不見不散》唱同名主題曲之后的事了。
劉歡、韓磊、毛寧、滿文軍當年都曾經(jīng)加入過最早進入內(nèi)地的國際唱片公司索尼,但此時的劉歡已入殿堂級別,韓磊的個性很強只醉心于自己鐘愛的音樂而略欠市場性,真正被索尼包裝得最好的是毛寧。毛寧幾乎就要到了內(nèi)地歌壇一哥的位置時,卻突然遇刺,從此一蹶不振;毛寧倒下了,眼看著就要輪到羅中旭登頂了,結(jié)果他也遭遇了車禍,于是,歌壇一哥的位置便順利地落入了此時正風生水起的孫楠手中。后來我在采訪孫楠時曾將上面這段話說給他聽,他哈哈大笑,然后,不說話了。
而此時的汪峰基本上還是一個nobody。這也是因為,在那個時期(包括到現(xiàn)在),搖滾樂在內(nèi)地盡管蓬勃發(fā)展了,但仍然不能占據(jù)主流地位,大多數(shù)搖滾音樂人只在小圈子中享有口碑和名氣,對大眾來講,基本上都是nobody。但也有例外,譬如之前的魔巖三杰和唐朝樂隊,還有與他們同時代成名的黑豹樂隊,除了他們本身行業(yè)先驅(qū)的標簽因素,各自都還是有能讓大眾耳熟能詳?shù)淖髌芬彩侵匾?,后來還有個鄭鈞較多地為主流市場接受,也是因為他的《灰姑娘》和《回到拉薩》具有大眾的流行性,同時也因為他簽約的基本都是主流唱片公司。當然當時也有另外一種說法,說鄭鈞是搖滾圈的投機分子,總是披著搖滾的外衣混跡于各種流行的圈子,努力地想要在流行圈子里也出人頭地。后來這種說法同樣也落在了汪峰身上,尤其是當汪峰頻繁地開始登上各種晚會,越來越多地唱出《我愛你中國》《飛得更高》這樣充滿著主旋律色彩和勵志雞血的歌曲時,就有人說到,汪峰此時的搖滾,已經(jīng)與當年的西北風歌曲快達到異曲同工的水準了。后來汪峰、鄭鈞也確實憑著這種兩面迎合性最終打開了大眾的市場,逐步由nobody變成了somebody,但不能否認的是,不管方向為何,他們的作品本身還是具備贏取這種地位的實力的。
自2005年,選秀在內(nèi)地大火之后,內(nèi)地歌壇又開始進入了娛樂化時代,從此,娛樂高于一切,音樂要火,就必須得先服從娛樂的屬性。而娛樂本身就是個大家一起玩的事情,就更談不上誰一個人就能獨攬大局的事情了。
就比如說2005年超女火了李宇春,但同時就還有張靚穎、周筆暢與之三分選秀天下。2007年快男讓張杰成了新生代男歌手的領(lǐng)軍人物之一,但別忘了,陳楚生的江湖地位也不比他差到哪里去。娛樂江湖之大,從來都是一山何止二虎,哪里有誰的半壁江山?雖然每一個藝人和他的公司心里或許都曾感嘆過“既生瑜何生亮”,但沒辦法,娛樂圈從來都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就好像北京東直門簋街,原來只有一家東直門羊羯子店時,也沒有太多人常想著去那兒吃飯,直到后來整條街都開始賣麻辣小龍蝦時,才帶火了整條街,現(xiàn)在這條街上隔兩步就有一家賣小龍蝦、烤魚和火鍋的,哪一家生意都不錯——只有整個行業(yè)的生態(tài)形成了,大家都火起來了,每一家才可能發(fā)展得更加興旺。汪峰老師,您又何必自已享受了既得利益的情況下,又要把功勞都歸到自己身上呢?60年前,毛主席都曾指出過,文藝就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一向追求政治正確的汪峰,怎么這會兒又犯胡涂,說出這樣“半壁江山”一家獨大的話來了呢?
更何況,現(xiàn)在的樂壇,又有誰敢說自己的紅和火全憑的是自己的音樂呢?汪峰的演唱會這幾年確實是火,但這當中他敢說就沒有章子怡的功勞么?就沒有這持續(xù)了幾年的頭條風波的功勞么?大眾的口水或許是噴了汪峰一臉,但若沒有這些口水之漲,也很難有汪峰今日這條船之高吧?許巍、鄭鈞的音樂不比汪峰差到哪兒去吧,但演唱會就是沒有汪峰火,全是音樂和制作的原因嗎?不見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