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志

新苑小區(qū)又要建商品房了，廣播電視上到處打廣告，首付5萬元。正在看電視的寶成心動了，他對一旁的妻子翠花說：“明早帶上娘，我們也要預定一套?！贝浠ǖ纱罅搜劬?，摸了一下寶成的額頭：“哎，我說當家的，你沒發(fā)燒吧？咱們家的條件看來這輩子只能住這棚戶區(qū)的平房了?！?/p>

寶成家的條件的確不太好，妻子翠花沒工作，70多歲的老娘癱瘓在床已5年，病情一天比一天重，而兒子呢，今年又逢考大學，幾十萬元的房款對寶成家來說可是天價。

“我已經(jīng)想好了，明天一早就帶上娘看房去，不然好房子就讓別人買走了，選個最好的戶型，讓娘高興高興。”寶成邊說邊從兜里掏出一張5萬元的轉賬支票：“這是開公司的朋友借給我的。”

“什么，你跟朋友借了5萬塊錢買房？”翠花接過支票瞧了瞧，又遞給了寶成，“當家的，反正咱這個家都由你做主，既然你決定了，我聽你的。”

癱瘓在床的老娘聽寶成說要帶她去新苑小區(qū)買房子，先是一笑，然后又不確定地說：“寶成，這是真的？新苑小區(qū)？”見寶成點點頭，老娘又問：“我聽電視上說那兒的房子要好幾十萬呢，咱們家哪有那么多錢？”寶成邊給娘穿上外套邊笑著說道：“娘，現(xiàn)在人們的消費觀念早變了，前幾天報紙上說，人家美國人都是借錢買房子，然后再慢慢還錢，這叫先享受。而咱們呢，先慢慢攢錢，省吃儉用，等錢攢夠了人卻老了。這個觀念該改變了?！蹦锩曰蟮赝鴮毘?，繼而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寶成就背著娘來到馬路邊，打了車來到了新苑小區(qū)。在售樓處，寶成很快辦完了首付手續(xù)，然后又背著娘來到了一塊正在澆灌混凝土的工地，指著不遠處對娘說：“娘，那個地方是13號樓，再過一年我們就搬到那兒去住?！蹦飿泛呛堑匦Τ隽寺?，眼淚都出來了：“我們家寶成要住新樓房了?！睂毘砂l(fā)現(xiàn)娘癱瘓5年來從沒有這么開心過。

寶成辦完房子首付后沒多久，娘的病情加重，緊急送往醫(yī)院后，醫(yī)生說老人快不行了。臨閉眼前，娘拉住寶成的手斷斷續(xù)續(xù)說道：“娘盼望你搬上樓房的那一天，可閻王爺不讓我等到那一天，娘雖然等不到了，但娘替你高興。記住，搬上新樓房的那一天，莫忘了到娘的墳頭放一掛炮，燒幾炷香……”

安葬了娘后的一天早上，寶成跟翠花要1千塊錢，翠花問他要這些錢干啥？寶成說是要交新苑小區(qū)那套房子的違約金?！吧哆`約金？”翠花瞪大著眼睛問道?！皩嵲捀阏f吧，兩個多月前我忽然心血來潮提出買新苑小區(qū)的房子，其實那是做給娘看的，是為了讓娘高興?，F(xiàn)在娘已經(jīng)走了，我要把房子退掉，要退掉房子就必須要交違約金?！?/p>

“什么，你買那樓房是哄娘高興？”翠花愣在那里。寶成告訴翠花，有一天他將娘背到屋外曬太陽，偶然聽到娘和幾個老人在聊新苑小區(qū)新建樓房的事。娘嘆息著說道：“要是我家寶成也能在那里買上一套房子，我死也瞑目了?！蹦锏倪@一句話深深刺激了寶成，為了實現(xiàn)娘的心愿，他決定欺騙娘一次，因為在不久前的一次檢查中，醫(yī)生說寶成娘因病癱瘓多年，而且年紀大，體內(nèi)各個器官已出現(xiàn)衰竭的現(xiàn)象……于是寶成跟朋友借了5萬元首付款，雖然要損失1千元違約金，但是能讓娘臨走前高興高興，這也值得了。

翠花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流：“當家的，以前家里的事都由你做主，但今天你就讓我做一次主吧。為了娘的遺愿，為了我們更好的生活，這樓房不能退。”寶成低下了頭：“我也想盡快搬出棚戶區(qū)去住新樓房，可兒子馬上就要考大學了，哪有錢?。俊?/p>

這時，翠花從衣柜里拿出一個存折遞到寶成手上：“當家的，我雖然沒有工作，但我會持家，這是我多年省吃儉用偷偷攢下的5萬多塊錢，就是準備救急用的，你先把借的錢還上。至于買樓房還缺的錢，昨天我聽一個鄰居說，咱們這棚戶區(qū)已列入政府改造計劃，要么以房換面積，要么以房換補貼，聽說能補償不少呢?，F(xiàn)在娘走了，我在家也沒啥事做，從明天開始我就出去打工，咱們齊心協(xié)力爭取10年內(nèi)把房貸都還上。”

這時，正復習功課的兒子從房間里走了出來，說：“爸，我媽說得對，住樓房是咱棚戶區(qū)人遲早的事，而且，這還是我奶奶一直以來的心愿。至于我上大學的費用，我已經(jīng)想好了，我考上大學后，我一定會好好學習，邊學習邊打工，既掙獎學金又掙工錢?！?/p>

聽了妻子和兒子的話，寶成欣慰地笑了……

（發(fā)稿編輯/蘇 朝 插圖/盧仲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