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愛民
中午醒來,家里其他人都不見了,母親和姐姐勞動去了,弟弟上學去了,那么妹妹呢?怎么就剩我一個人了?
寂靜寬大的院中就我一個人,爬上屋頂,屋瓦已被太陽曬得熱熱的,燙得雙腳熱乎乎怪舒服的,看院外長得枝繁葉茂的杏樹,高大挺拔的楊樹們,自在安然地享受著炎熱陽光,椿樹上新結(jié)的椿樹籽紅珊瑚樣掩映在碧綠的椿樹葉中,半人高的青綠色玉米讓人感動,一棵棵長得那樣精神,忽然一只小斑鳩飛進院子,是個剛孵出窩不久的雛鳥,我在院子中東跑西追,一會兒上房,一會兒爬窗,終于捉住,非常地驚奇,怎么就會捉住呢?那是根本不可能想到的事,去捉那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小斑鳩太漂亮了,黑、紫、彩那天然搭配的多色的羽毛,非常美麗,可是這個快樂竟沒有人來分享,小伙伴們都上學去了,我玩了一會兒,就放它飛走了,臨飛時我看到了那只鳥亮晶晶的眼睛,這時才感覺到全世界的鐘表都停擺了呢,時間睡覺去了,院子里靜極了,天是那樣藍,天空白云暄凈得很,溫柔得很,院子里靜悄悄的,雞也看不見一只,豬也聽不見聲息,連平日“唧唧喳喳”的麻雀也沒了蹤影。
院子中間辟了一塊長方形的地,鋤得松軟軟的地上,開著半院紫桿綠葉薄荷花,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十幾棵向日葵一張張笑臉迎著太陽,三叔種的旱煙葉開著小黃花,一只絲狗狗(小蟲名)伸著兩條柔軟的觸角在旱煙花上飛舞,還有幾株葫蘆蔓上長著小半尺長的葫蘆,泛青光的葫蘆頭上頂一枝黃色喇叭狀花,如小孩子剛系上小蒜頭發(fā)的小攢兒,水蘿卜從地里露出了半個紅臉蛋,有一株未鋤盡的打破碗碗花,開著紅紫色的碗形花,墻角冰草已經(jīng)長出了穗桿呢,我一個人摘了幾株向日葵葉,揪來冰草稈,在陰涼處搭小房子,小房子搭好了,搭得美極了,可是還是沒有一點兒聲息,院中寬大的桐樹葉下,透著斑斑點點的陽光碎片,就我一個人,那時我應該就八九歲吧,那是我初次嘗到寂寞的滋味。
去年冬天,有一回我從報社送稿子出來,手里捏著磁盤,正在大街上行走,突然鵝毛大雪鋪天蓋地而來,下雪美景讓街上行走的人們瞬間進入一種仙境,來來往往的人們,奔馳的車輛,都在飄然雪境中穿梭,一個個互不相干,一切聲音被密飛雪幕消弭。
即刻,一種凄美的孤獨襲上心來,天底下只有我一個人在此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