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牛
嘆曹雪芹苦早生300年,因與文友的一通暢談而起,純屬后輩的自作多情。身邊一幫文友相聚,總難免扯到當下文章的“市場行情”,有人夸贊時下有些碼字高手日產萬字的神速和年掙百萬的進賬,更有人驚嘆有些寫手因專作應景征文而屢獲大獎的風光得意……于是,大家不約而同地想到了曹雪芹。
據紅學家們考證:曹雪芹《石頭記》的前八十回在他去世前十年左右就己公開傳抄問世,按今日之通常說法,曹雪芹生前就己是文壇大腕了,他定然大發(fā)了一把。其實不然,曹雪芹從錦衣紈绔跌入瓦灶繩床的寒士境地,身上負載著幾代人的牢騷和感慨,雖傾心寫出了千古名著《石頭記》,但最終還是在窮愁潦倒里離世而去。此種景況在上百年前并不稀奇,寫作之人淡于名利苦累無怨,倘在今天,恐怕不會有多少“傻瓜”去做這等“勞而無功”的活兒。
清貧不應是作家的“專利”,富有也不一定會培育出偉大的作品。從古至今,一直都有人在用靈魂與思想來寫作,當然也不乏為仕途和金錢而寫作之輩。用靈魂與思想來寫作者古人和前人居多,如曹雪芹、吳敬梓、蒲松齡、魯迅……他們視寫作為使命為天責;而為功利而寫作者則在現(xiàn)代人中并不鮮見,那些人在鄙視榮華富貴、痛罵窮奢極侈的同時,眼睛卻死盯著權者手里燙了金字的榮耀和富人腰間鼓鼓的錢包。偶遇一位權貴人物心血來潮,即便是人家用剛剛如廁之手在他的腦勺后隨意一抹,他就會溫暖得數(shù)九寒冬不蓋棉被也不喊冷,心里汩汩流淌出一串串感恩的戴德文字,炮制出一些沒心沒肺任爾胡說與八道的溢美頌詞。
信息發(fā)達年代的功利狂欲,造就出了一批又一批曇花一現(xiàn)的文壇“高人”。但盛名及暴富之下,卻難以孕育出真正偉大的作家和不朽的作品。功利催生的速成的“名著”,有幾部經得起歷史長河的大浪淘沙?但這不影響這些“高人”以文致富的興致。此一時彼一時也,倘曹雪芹真的晚生了300年,這位只會寫偉大作品的窮困作家,既無銀兩打點,又不舍縱知己美女投人懷抱去公關,更不懂得包裝自我忽悠眾人,他的作品再偉大,又怎會一炮而紅呢?紅不了,就只得繼續(xù)過他的苦日子。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文學創(chuàng)作是一種孤獨和寂寞的艱辛個體勞動,真正偉大的作家和作品需要經過歲月年輪的打磨和考驗。在社會物質豐富的今天,那些手中握有社會物質支配權的人,最好能保持一份平常心,不可因一時的喧囂而急吼吼地給某個作家或某部作品封上桂冠——在功利盛行的今天,你急急封冠的那位,很有可能就是一位氣節(jié)兩無、耽于“嗟來之食”的庸俗無聊文人。而且,你也無法封出一部偉大作品來,更無法封出一位曹雪芹來。所以,最好還是以平常心待之,把評判權交給讀者,交給時間和歷史。
生前歷盡貧苦的曹雪芹,倘真的在天有靈,知道自己數(shù)百年前辛苦創(chuàng)作的《紅樓夢》今日己成為中華民族的文學經典,且被世界所接受和推崇,會持一種什么樣的心態(tài)呢?想必老人家只會微微一笑,付之淡云與輕風吧。
【童 玲/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