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

4月15日，民進黨中執(zhí)會通過提名蔡英文（中）代表該黨參加2016年臺灣地區(qū)領導人選舉。

5月29日至6月9日，民進黨“總統(tǒng)”候選人蔡英文赴美訪問，拜訪了美國政界、商界、學界和僑界，集中闡述了其大陸政策和對美政策。從目前各界反應來看，蔡英文此行達到了爭取美國諒解的目的。然而，這是否意味著美國會在2016年臺灣“大選”中支持蔡英文呢？

意在爭取美國支持

蔡英文此次赴美訪問，不外乎有以下幾個因素：

第一，美國是影響臺灣選舉的重要因素。2011年9月，蔡英文也曾赴美訪問，但其“臺灣共識”主張沒有得到美國的認可，在蔡英文尚未離開美國之際，白宮國家安全顧問托馬斯·多尼隆便以匿名的方式透過英國《金融時報》表達立場，正式亮明支持馬英九的底牌。此后，美國透過國際開發(fā)署和能源部高官訪臺，宣布將臺灣納入美國的“免簽證計劃”候選地，并不斷有美國學者撰文鼓噪支持馬英九，都是以實際行動表明其支持馬英九的立場。因此，為了避免重蹈2012年民進黨選舉失敗的覆轍，蔡英文此次選擇提前訪美，就是為充分與美國溝通，預留補救時機。

第二，美國對蔡英文的兩岸政策不信任。蔡英文赴美“趕考”的試題是其內外政策，核心是兩岸政策。維護臺海地區(qū)和平穩(wěn)定事關美國在東亞的國家利益，而這一點又與臺灣對大陸的政策息息相關。3月20日，剛剛卸任“美國在臺協(xié)會”執(zhí)行理事的施藍旗發(fā)表演講稱，民進黨領導人應該找出縮小與大陸分歧的方案，以回應美國、中國大陸和臺灣民眾的關切。這被視為美國向蔡英文發(fā)出的明確信號。蔡英文4月9日在被提名為民進黨2016年“總統(tǒng)”候選人后，正式提出其大陸政策主軸是“維持兩岸現(xiàn)狀”，但并未具體說明“兩岸現(xiàn)狀”的內涵。對此，美國雖未表示意見，但負責東亞事務的副助理國務卿董云裳于5月22日發(fā)表演說，一方面盛贊馬英九七年多處理兩岸和臺美關系的成果，另一方面希望“與蔡英文進行有成果的交流”，說明美國對蔡英文的兩岸政策仍“看不懂”。

第三，美國僑界是臺灣選票和選舉資金的重要來源。美國是臺灣人移居海外的首選地。據(jù)統(tǒng)計，2012年，在美國的臺籍人士約有93.4萬人，占海外臺籍華人的一半以上。這部分多數(shù)是事業(yè)有成的人士，具有較強的捐款能力。此外，由于臺灣實行“雙重國籍”制度，部分人在臺灣還有投票權，是重要的票源。蔡英文的姐姐蔡瀛如、哥哥蔡瀛政都是臺裔美國人。因此，為了現(xiàn)實的考慮，臺灣“大選”候選人也往往會赴美國走一趟。此次蔡英文在洛杉磯、芝加哥、休士頓、舊金山等地都舉行了募款晚會。

集中闡釋內外政策

既然赴美的核心任務是向美國闡釋其政策主張，因此蔡英文此行安排了大量的拜訪活動，向美國政界、商界、學界、媒體界發(fā)表看法。

蔡英文拜訪了美國多位高官。在白宮方面，拜訪了國家安全事務助理蘇珊·賴斯、主管亞洲事務的資深主任麥艾文;在國務院方面，與常務副國務卿布林肯、負責亞洲事務的助理國務卿拉塞爾和副助理國務卿董云裳進行了會談。在防務問題上，蔡英文與美國國防部主管亞太事務的首席副助理部長馬格沙曼，以及參議院軍事委員會參議員麥凱恩、蘇利文、李德會面;在經(jīng)貿(mào)問題上，與美國貿(mào)易代表署主管《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xié)定》（TPP）和《臺美貿(mào)易暨投資架構協(xié)議》（TIFA）談判的副貿(mào)易代表郝利曼見面。此外，還與前副國務卿阿米蒂奇、前主管東亞暨太平洋事務的助理國務卿坎貝爾等交流。

6月3日，蔡英文在美國智庫戰(zhàn)略暨國際研究中心（CSIS）發(fā)表演講，演講的主題是“臺灣迎向挑戰(zhàn)——打造亞洲新價值的典范”。其中，對外界最為關注的民進黨的大陸政策，蔡英文除重申“維持兩岸現(xiàn)狀”，“珍惜并維護20多年來協(xié)商和交流互動所累積的成果”，“兩岸交流與對話須充分地民主與透明化且利益由社會公平共享”等老調外，首次提出“將在中華民國現(xiàn)行憲政體制下，依循普遍民意，持續(xù)推動兩岸關系的和平穩(wěn)定發(fā)展”。

蔡英文還以“臺美關系更上層樓”為題在《華爾街日報》刊文。該文稱，臺灣需要一個四管齊下的對外政策，其中，“與美國穩(wěn)固、全面和持續(xù)的伙伴關系是臺灣整體國家安全的基礎”，“確保臺灣已準備好成為TPP以及其他區(qū)域經(jīng)貿(mào)協(xié)議的候選國家是經(jīng)濟政策重要基石”，“一個更穩(wěn)定、一致且可持續(xù)的對中關系”是其施政的重點。

“建設性”地交換了意見

從表面看，蔡英文的美國之行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功。

首先，接待層級和規(guī)格有較大突破。按照往例，臺灣“大選”候選人都會赴美國爭取支持，而所能見到的美國官員層級是觀察其成功與否的重要指標。此次蔡英文再次以“總統(tǒng)”參選人身份訪美，獲得的接待層級不僅遠超2011年，而且也超過歷史上任何一個訪美的“總統(tǒng)”候選人。更重要的是，此次會面的地點均是在政府辦公地點，顯示出一種突破。以往無論是臺灣當局的官員還是政黨領導人赴美訪問，與美國官員會面的地點多是在官署之外。此次蔡英文與美國官員會面，多是在美國官署之內，而且都被媒體捕捉到。6月3日，蔡英文與美國國安會亞洲事務資深主任麥艾文的會面就在白宮旁的舊行政大樓，“成為第一位進入這棟大樓與美國國安官員開會的臺灣總統(tǒng)參選人”。

其次，美國給予了較為正面的評價。美國國務院官員在詢及對蔡英文訪美的看法時稱，雙方的意見交換是“建設性的”。6月6日，美國前駐華大使羅德稱贊蔡英文在CSIS演講后的提問回答“相當機智”。9日，美國前國安會亞洲事務資深主任葛林稱，蔡英文的演說沒有讓北京和美國政府內某些人感到完全滿意，但那是可以理解的，總體而言她與美國政府和智庫的會晤成效不錯。蔡英文也稱，“我們感受到了也非常感謝美方的善意。這次來我們跟（美國）行政部門、國會，還有智庫的很多朋友有機會進行意見交換，內容很豐富，也很有意義”。

因此，可以確定的是，此次蔡英文訪美后，不會再出現(xiàn)2012年臺灣“大選”中美國大力支持國民黨候選人的那一幕。

禮遇不等于支持

雖然美國給予了蔡英文較高的禮遇，也做出了比較正面的評價，但如果現(xiàn)在就做出判斷，認為美國會接受蔡英文以及她的“維持現(xiàn)狀說”，還為時尚早。即便蔡英文自己，對其訪美成果也沒有充分信心，她特地糾正民進黨秘書長吳釗燮關于訪美之行是“成功”的定調，改稱各項安排是“成功的”，與各方的溝通是“順利的”。

現(xiàn)在距2016年臺灣“大選”還有半年多的時間，中間的變數(shù)還很多，尤其是蔡英文的許諾是否具有持續(xù)性和可信性，美國還需要觀察。4月22日，前“美國在臺協(xié)會”理事主席卜睿哲稱，美國對蔡英文的觀察分為三個階段——訪美前、訪美時和訪美后。也就是說，美國對蔡英文的判斷是一個持續(xù)的過程。此外，在國民黨候選人仍未出爐的情況下，美國更不會做出決定。就目前國民黨當局的大陸政策和對美政策，美國是滿意的。5月21日，美國國務院亞太事務副助理國務卿董云裳在布魯金斯學會發(fā)表演講，大加贊揚馬英九的政策。

事實上，美國對蔡英文的態(tài)度，根本上取決于中國大陸的態(tài)度。3月，習近平總書記曾用“基礎不牢、地動山搖”來強調“九二共識”的重要性。蔡英文訪美結束后，6月10日，國臺辦發(fā)言人在回答有關提問時稱，“民進黨領導人這次在美國就兩岸關系講了各種各樣的話，但就是沒有講清楚最核心的問題。反對‘臺獨、堅持‘九二共識，是兩岸關系和平發(fā)展的共同政治基礎，核心在于認同大陸和臺灣同屬一個中國。兩岸不是‘國與國關系。民進黨最需要明確回答的是，兩岸之間是什么關系”。毫無疑問，大陸目前是不接受蔡英文的。

美國是否接受蔡英文，也可以從國民黨候選人產(chǎn)生以后，赴美訪問時美國是否給予相同的禮遇觀察得到。如果國民黨候選人也獲得相同的禮遇，那么代表美國對蔡英文不持任何立場。此外，近期臺美關系發(fā)展出現(xiàn)的諸多新情況顯示，美國并未放棄國民黨。一是美國新任命副助理國務卿梅建華出任“美國在臺協(xié)會”臺北辦事處處長，成為出任該職務的最高級別官員。二是美國官員高度肯定馬英九的內外政策。三是派高層官員訪臺。就在蔡英文訪美期間，美國派出主管經(jīng)濟暨商務事務的助理國務卿芮福金訪臺，這是2012年后首位訪臺的助理國務卿。因此，綜上所述，我們做出任何判斷，都需要持審慎的態(tài)度。

（作者為中國社科院臺灣研究所助理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