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約熱
文藝座談會成為文藝圈熱議的話題,細細品味,這個會議傳達給我的信息大體上是六個字:人民,家國,夢想。
人民——不妨轉(zhuǎn)換一下——在文學作品里,我更愿意把人民稱為眾生。
天地,眾生,都是大文章。天地讓人心生遼闊,眾生讓人心存慈悲?!伴L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惫糯娙说泥皣@悠遠綿長,說的是自己,說的也是眾生。如果對歷史作一次回望,你會發(fā)現(xiàn),我們的“個人史”更多地被淹沒在時代的洪流中,在所謂的“大事件”后面,有多少孤獨的身影,有多少以血祭旗的人生,還有沉默者。這個時候,作家其實做的就是“搶救整理”的工作,將一個個的“人”還給屬于他的時代。
沿著當代文學發(fā)展的脈絡,“反右”“文革”標志著“個人史”的消失,到“傷痕文學”“尋根文學”“先鋒文學”的“人”的回歸,中國文學走了一條不尋常的路。我個人認為,上世紀八十年代以后,當代文學找到自己的魂,對得起所處的時代。然而,考驗一個作家心智的,不是如何逼真地去描摹一個時代的生活,而是像巴金先生所說的,如何“把心掏給讀者”。這些年來,反思自己的創(chuàng)作,從早期對人的生存真相的探尋(《青?!贰ⅰ独顗鸦丶摇罚?,到最近試圖剖析人在時代背景下的變異與困惑(《我是惡人》),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該怎么往下走,希望寄托于下一部作品。
說到家國兩字,感覺是一場夜雨,打濕了這片國土。古往今來,很多作家藝術家都有關于自己的家國夢,土地和族群,糧食和野獸,總是最容易撥動藝術家心底的那一根弦:在這塊土地上策馬揚鞭,在這塊土地上感受榮光,在這塊土地上……受難。我們這個國家,有太多的心事,有太多的輝煌,也有不堪與恥辱,如何面對,似乎成了一個很大的問題。要讀懂家國這部大書,不是看幾篇互聯(lián)網(wǎng)上的文章及扎人眼球的社會新聞就能知曉的,我們需要飽讀詩書,更需要像測量員一樣,對這片土地重新丈量。
現(xiàn)在,作家所處的語境跟以往相比更加多元:第一是秩序;第二是互聯(lián)網(wǎng)眾聲喧嘩;第三是大多數(shù)人的世俗生活。(早上在單位學習文件;下午朋友圈吐槽接收各種真實或者被歪曲的事實;晚上下班,身邊是密密麻麻等綠燈的人們……我不敢說這是不是一種豐饒,但這確確實實是我們真實的日常生活。)多寫一寫這塊土地,她有慈愛之光。
有一段時間,我個人很喜歡“零度敘述”,所謂的“零度敘述”,就是以他者的角度對事物作冷靜客觀的敘述,意在最大限度地逼近真相,后來我發(fā)現(xiàn),我們的作品當然需要真相,但是我們的作品,更應該傳達情感,真相可以冰冷,情感必須熾熱。一個作家,對作品的掌控力很大程度上是指如何有效地寫出自己的情感。我們確實需要更多的“有溫度”的作品。
夢想,夢想不是烏托邦,被夜雨打濕的土地,確實有理由生長出更多的糧食和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