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李婭芳
千景之谷
文 / 李婭芳
景谷,綠色之谷,千景之谷。初來乍到,已經(jīng)讓我不愿離去。
路過內(nèi)心的紛繁,到達一條幽谷,景色長滿。74.7%的森林覆蓋率,也許這就是“景谷”一詞的源頭。漸行漸近,這個溫婉的小城。路邊的綠化帶里精致的花株,襯托著高大的菩提樹,讓這個小城顯得與眾不同。處處可見的菩提樹,她的美,皆是出人意料又扣人心弦,一如蓮花開放,無風而香致。亭亭玉立的木瓜樹年輕,剛結(jié)出狹長的碧綠;迎風招展的番石榴,努力將自己的果實吹大,染上一絲青黃;不疾不徐緩緩流過的小河,因剛過去的大雨有點微渾,但絲毫不影響小魚兒在此瘋癲……
眼睛還張著貪婪,欲求更多的溫柔。不覺黑夜已經(jīng)將小城擁抱,講起最靜謐的睡前故事。我們卻不愿意睡去,欣賞起小城的燈花與流水的密語。聽著關(guān)于威遠江流淌的故事,遠遠近近,遠到雍正年間的景星、石靈芝、地震;乾隆年間五彩云、日月合璧、五星連珠、大雪與大水。那時,景谷還不叫景谷,叫威遠廳。
而最近一次大水,剛過幾天,被嚇壞的江燈還未緩過來,往常通明的江壁,部分還小憩在黑暗中。悠悠威遠江,對著小城淌出的是優(yōu)美的《詩經(jīng)》。從《關(guān)雎》到《靜女》,從《子衿》到《桃夭》,卿卿訴說。
也不禁幻想,那妖嬈的姑娘,是否是隨著大水上岸的,水晶宮里的小龍兒?扯開她背上的衣飾,是否可看見金色的龍鱗?若用我的扎頭繩綁回家,是否會換得一生的富貴?若我是絕世之男子,會不會對我巧笑嫣然?又或者,吹出一個泡泡,將我圈養(yǎng)在江底的水光里……
燈如花,把我的想象晃得更加絢麗。車水流回那小小的港灣,卸下闌珊燈火,把時間和黑夜都留給江水。于是,江水的歌謠流進我們的耳朵。魔魅般,拽著親近她的腳步。邊走邊聽取她的狂亂,她的唏噓,她的靜謐。蘆葦尖尖,出于塵囂之上,借著燈光,呆呆地笑。哦!威遠江,也許再見,是片清粼粼的波光。
夏季的青山是怕冷的?肯定是!要不,怎么把綠衣疊得那么厚,穿出綠色的詩意??墒牵┖竦慕Y(jié)果是熱得爆出了鮮艷的血管,當然,這是唯夏日才獨有的景致,也是景谷特有的心思,把紅與綠,搭配得如此驚心動魄。
綠,從離開江水就開始放肆了。江邊的玉米地,靜靜沐浴著時隱時現(xiàn)的陽光。這些開兩朵花的神奇植物,用它們熱烈的長勢,表達了對這條壩子濃烈的愛。甘蔗越拔越高的身節(jié),正成長著景谷的甜蜜,多少時日以后,它們將去向一個個遠方。香蕉林穿上華麗的金縷玉衣用舞蹈歡迎著我們的叨擾,林下已經(jīng)收獲的早稻,為豐收而炫耀著此刻的蒼白。這里超越江南,江水以火的顏色桀驁地流淌。
當停下的車將我趕入芒玉的森林,小雨清新,整個人被鮮新的空氣灌滿,似乎進入了純氧的世界。幾根小欄桿,護我屹立懸崖之上,看那一潭已經(jīng)爬到腳下的云霧。遠處的景色遙遙朝我苦笑,真誠地約我下次相見,我聽見她說,下一次,為君備好云霧如絮,為君穿上墨綠的秋衣。
芒玉,你是畫圣未敢落款的丹青。
太陽終于脫去雨衣。云開霧散,江水流成慵懶的白龍……而近處的思茅松將鮮綠的馬尾直指云天,那飲露的松針顯得無比眉飛色舞,是在得意自己沖過了云霧的襁褓?還是得意相機的鏡頭記錄了它的鮮活?還是在驕傲擁有與懸崖同樣的高度?小小馬尾向天空奮力地甩,多年后站在懸崖,仰望從懸崖底部長上來的青松,體驗一種浩瀚的激情。
谷底還是藏著一段桀驁的江流。云霧偶爾稀薄,看見仿佛朱雀伏地般耀眼的身影,那低沉的吼聲,附和微微的震顫,我伸手拽住一縷云霧,穩(wěn)住身形。這是江最為狂亂的時節(jié),若要見江水流成溫柔,要待秋雨歸去,等時間把松針吹冷,等待峽谷的風提醒客人,攏緊衣襟。
不知道芒玉有多少個懸崖,也許每一步都踩一座懸崖。當別人驚呼我名字時,我已經(jīng)身臨懸崖!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懸崖!
不久,這里將矗起酒店,名曰:心跳。
勐班糧倉
作別心跳之地,回身去尋幽幽古剎,尋到塔與樹的糾纏。我在寺前停駐,瞻仰,放開心聽佛緣,只是資質(zhì)淺陋,未取得佛賜的教誨。又或者,佛法無邊,早賜予我最美的機緣。否則,我怎么可以捕捉到五彩的露珠,從尖尖的菩提葉落下,為金色螞蟻的面點潤喉?露滴從葉尖滑下,也許將樹的靈魂蕩滌,讓樹一次次煥然新生。當然,同時清洗的,還有我的心境中那塵埃,也為我獲得一縷新生。誰說佛不度我!
我更喜歡木藝場輕巧的拯救。千年來,樹老了、死了,化為泥土,而在木藝場,樹死了,卻又活過來了!細細勾出精美的圖案,勻勻點上彩色墨跡,老去的樹啊,就有了絢麗的新生。這場新生,可唱成極盡溫柔的贊歌,歌會喚醒世界對美的追求,對新生的追求。
很多樹老了,更多的樹長成。景谷這片綠吧,會一直瘋長我的留戀,吸引我一次又一次地回顧。
(景谷縣民族宗教局 供圖)
(責任編輯趙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