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蔡的菜園子

大唐開元盛世期間，國力強盛，人民富足，為貴族們聲色犬馬、紙醉金迷的生活奠定了豐裕的物質(zhì)基礎(chǔ)。再加上玄宗對王室貴族眷顧有加，隆遇不斷：只要王室貴族在政治上站穩(wěn)立場，即使生活奢侈、糜爛，他都是睜只眼閉只眼。因此大唐上下豢養(yǎng)了一大批寄生蟲。

玄宗的大哥寧王可能是史上最早發(fā)明口香糖的人，因為嬌貴且自視甚高，寧王每次與賓客們高談闊論前，總會咀嚼一塊由非常名貴的沉香和麝香混合而成的東西，以清潔口腔，清新口氣，因此寧王每次開口發(fā)言時，都會滿室芬芳。而寧王府中的所有殿堂帷帳前都羅列著用名貴木材雕刻成的栩栩如生的矮小女婢，“她們”手執(zhí)華燈，王府上下燈火輝煌。

喜好雅致生活的寧王尤其喜歡聲樂，其風(fēng)流做派，令其他諸王望塵莫及。春天到來時，寧王會讓人在紅絲線上密密麻麻地縫綴上金色的鈴鐺，然后系于后花園中的花梢之上，每次鳥雀云集，飛到后花園上空時，寧王就會下令讓花匠扯繩響鈴以驚擾鳥雀，免得它們糟踐了心愛的名貴花草。這個惜花的功夫可謂下得精巧，其他皇家貴族也紛紛效仿。

玄宗的二哥申王在醉生夢死之中發(fā)明了許多獨具匠心的享樂方法。其一叫“醉輿”，申王每次喝得酩酊大醉時，都會讓女婢用彩色織錦編成的大兜子將自己抬回臥室。其二叫“燭奴”，申王每次與王室貴族和妃妾們聚餐歡宴時，就會讓童仆們穿上富貴明艷的綠衣袍，系上隨風(fēng)飄動的衣帶，手執(zhí)龍?zhí)茨镜窨痰臓T柄，列于宴席兩側(cè)。因為養(yǎng)眼而且排場浩大，京城富貴之家爭相效仿。

申王是個大胖子，肥肚子垂至小腿，因此他每次出門前都要用彩色的布條把肚子兜起來。一到夏天，他就熱得像狗那樣不停地喘著粗氣。玄宗知道后，就賞賜給他兩條幾尺長的不咬人的白冷蛇，讓他盤繞在肚子上的褶縫里。這么一來，申王也不覺得煩躁和炎熱了。

岐王是玄宗的大弟弟，此人很有文藝范兒，且是貴族沙龍的倡導(dǎo)者和組織者。不過，岐王雖喜與文人雅士為伍，但也不是個簡樸的主兒。他府中的竹林中常懸掛晶瑩透亮的玉片兒，每夜微風(fēng)拂來，玉片兒隨風(fēng)相觸，發(fā)出清爽悅耳的叮叮當(dāng)當(dāng)之聲。此可為貴族中最早流行的風(fēng)鈴了。岐王還有一面玉鞍，乃稀世珍寶—不管天氣多么寒冷，坐在上面全身都暖洋洋的。

三位王爺如此奢侈，外戚也不含糊，競相在享樂方面攀比，而且大搞發(fā)明創(chuàng)造。楊國忠的取暖方法既別出心裁，又豪奢浪費，他發(fā)明了“鳳炭”，即把烤火用的炭碾成粉末狀，然后用蜜攪拌，以模做成雙鳳形狀，每年冬天來臨時，先以白檀木鋪于爐底，然后將鳳炭燃于爐中。楊國忠還曾用沉香木建造樓閣，以檀香木建造欄桿，以麝香、乳香與泥土攪拌，砌成墻壁。每年春天牡丹花開之時，就會大宴賓客于此閣樓之上，即使皇室禁苑之中的沉香閣，也不及楊家公館這座閣樓雄偉壯麗。

不獨如此，楊國忠自恃有楊貴妃照應(yīng)，用度極盡奢靡。每年春天踏青時，他都會命人在巨大而豪華的馬車上披掛彩色的絲帛，仿佛一座宏偉壯觀移動的彩樓，上面載滿各類擅長器樂的婢妓，從府邸浩浩蕩蕩一路絲竹聲樂駛來，惹得路人爭相觀看。

有了這位楊家老大的引領(lǐng)，楊氏那些紈绔子弟也個個不甘落后。每年春天，他們都會遍求天下奇花異草，然后種植于木檻中，放在豪華馬車上，讓手下人牽引著四處游蕩，以便可以隨時駐足觀賞。他們還為此取了個很詩意的名字，叫“移春檻”。盛夏之時，他們派人長途跋涉到北地取運大冰，然后讓匠人琢成冰山，放置在宴席之間，以致寒氣侵人。為了結(jié)黨營私，他們命匠人將冰刻成鳳獸形狀，裝飾上金環(huán)彩帶送給王公大臣。每年元宵佳節(jié)之時，他們會讓人點亮上千盞燈燭，圍于樓閣殿堂之旁，夜色便明亮如白晝。

楊貴妃的姐妹們也一榮俱榮。楊貴妃的姐姐虢國夫人有一顆碩大的夜明珠，夜晚可照亮廳堂。楊貴妃還有一個姐姐為韓國夫人，元宵佳節(jié)之夜，她曾命人在某處放置了百枝燈樹，以致京城百里之內(nèi)一片光明。

上行下效，當(dāng)時長安城那些游手好閑的少年郎每到春天來臨，就會呼朋喚友，結(jié)伙野游，每個人都給自己心愛的馬兒裝飾上黃金打造的馬鞍，鋪上錦緞織成的坐墊，騎馬來到花樹下，身邊的仆人則捧著濃郁甘洌的美酒，以便他們隨時駐足觀花而暢飲。每年盛夏時分，長安城中的富家子弟在林亭內(nèi)植畫柱，以錦緞?wù)跒闆雠?，遍邀長安城中的名妓前來打情罵俏，且美其名曰“避暑盛會”。而長安城中的妙齡美少女們也步出深閨芳閣，遇名花而設(shè)榻為席，脫下五顏六色花裙，搭建成彩色的帷帳，盡情享樂。

成由勤儉敗由奢，寄生蟲就是這樣誕生的，它一點一點地腐蝕著大唐帝國的基座，直至將盛唐銷蝕殆盡。

選自《傳奇故事·百家講壇》1503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