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筆記之員村二橫路
——為玉雙、佛經(jīng)而作
為了穿越它:一根爬滿了蚱蜢和鑰匙的木棍,
一段既爽又癢的汗?jié)裰茫粋€灰色的未知
方程式,
橫與豎的選擇交叉出現(xiàn);線的軌跡,標出了一
個人的一生。
他是一個闖入者。從另一座城市蔓延過來的
頭腦戰(zhàn)爭
尚未停止。在新的天空底下:回轉(zhuǎn),余留,裂變……
他說:線團與腦袋,仿佛簽下了持久戰(zhàn)的協(xié)約。
在這個夏季與秋季的縫隙處,他試圖借助親
人的身影
將糾纏的幅度降到最小。八月?lián)u蕩。一個從
圖書館
返回,走出地鐵口,一個鎖上車門,轉(zhuǎn)身離開,
一個將廚房的氣息收拾干凈,慢慢下樓。
它們在陽光下趨近。他們依照關(guān)于球與身體
的約定,
相聚并穿行于二橫路:人浪起伏,水果的形狀
在牛雜店的味道中發(fā)生變動,擺攤姑娘手上
的地圖
在藏起與攤開之間,釋放出誘惑的氣味,而買
與賣的
秘密,與慢吞吞走過的293路公交車絲毫無關(guān)。
八月出神。另一個時刻,匯聚在此的是
胃與書寫,是處境的緩沖與一無所待的未來。
在路的眼里,他已不再陌生,哪怕他身上的故事
尚未開始引人矚目。這條路上,他徘徊在
親情海岸與憂慮西風(fēng)之間,那條路上,
他陷于寫作與時間之難中。書上說:一生的難題。
無數(shù)的身影。為了穿越二橫路。他用目光
清空了周邊的一切,像正從酒醉中醒來,在腸
胃醫(yī)院旁。
二橫路。它引領(lǐng)著他們,抵達身體的搏擊場。
一只球直飛過來,帶著被積壓的郁氣,
另一只折回去,包容了它的壞脾氣。他是一
闖入者,
攜帶著一個失敗主義者的故事。他說:騰空
一切。
而一次碰撞、一次吆喝,讓他再一次回到現(xiàn)
時——
二橫路上的舊習(xí)性開始發(fā)新芽,一棵,兩棵,
三棵,
一個,兩個,三個,三個說著家鄉(xiāng)話的青年,
正穿過二橫路。此時,它夾在三橫路與四橫路 之間。
廣州筆記之明珠新村
——為馮冬、一笑而作
從哪一個門進入,從哪一個詞出來,
一切盡在夏天的掌握之中。我穿行在明珠新
村的
私人記號叢林中,為了履行一份
好手藝的分享協(xié)議。這是我們的秘密,
共同與各自。在書的引領(lǐng)下,我們迅速
進入聊天的核心。燈光與維特根斯坦。
一道道精致的小菜,穿過言說之嘴。有什么不 可說的,
在我們的寫作中爬行?
在若即若離的語調(diào)中,你打開從英文獲取的
思之秘密。我們的一次次相聚
帶上了格瓦斯的味道。在河邊,一只只
孔明燈,升上了天。我們湊近孩子們的笑聲。
昏黃的燈下,有什么轉(zhuǎn)動于漢語之手?
詩的秘密,尚未命名。我們私下里做出
交換的姿勢。閃動的言辭在生活的命運中來
回打轉(zhuǎn)。
離開時,有誰還沒有走出來。
廣州筆記之昌樂園30號
——為日常中的XM而作
打開,又關(guān)上,紫荊花已無法
擦拭灰塵。那個從書中翻入花園的人
敲響了鄰居的門。我抬起頭,
檀香的余燼落了一地。還是秋天的時候,
一打開窗,潮氣就被隔壁小孩的尖叫聲吃
掉——
安寧曲被打斷,再也無法縫補。如今我的視閾 也被他
攪動了。我煩就像一根骨頭
被他輕輕吐出。我放下書,
抬起頭,黑夜中
介于綻放與枯萎之間的
沉思,從另一個角度打開。
身上的另一個人開始
開口說話,微小的聲息中,
意義與無意義,成為一根
懸浮的支撐柱。我撥動了三條可能之弦,
尖叫開始多起來。生活,這不穩(wěn)定的光影。
正如一打開窗,紫荊花就綻放,灰塵
也隨之而來,而且,尖叫聲
并非插曲,或引子。它灌注在
處境的內(nèi)層基底。書上說:
過度波動,帶出記憶中的鯨魚。
我尖叫。我抬起頭,像是為了尋找出路。
它們從四面八方涌來。在一種歧義叢生的可
能性中,
所思之物,擺蕩不已。打開又關(guān)上。
尖叫聲仿佛一直在身邊盤旋,
從耳朵到頭頂?shù)奶旎ò濉?/p>
從紫荊花到書中故事。
我煩。這個世界激起的灰塵
一次次地吹入我那孤寂的腦皮層。
一切都尚未明朗。一切都在提示著什么。
沙發(fā)詩
沒有什么事物
向你顯示你在沉思中坐入了黑暗。
黑暗穿過你。
或許,還有沙發(fā)。
黃昏的光線,
在鋼琴曲和飛鳥的身影中
落下,升起,又落下。
沙發(fā)的聲響,
只有湖水記錄。
你坐在沙發(fā)上
穿過黑暗。在湖邊,
水面像往日一般,不見波瀾。
就像一種沉思。
不確定的記憶
在黑暗中,向你顯示
沙發(fā)上的湖水,日子的另一種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