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維強
胡適出任駐美大使時,芝加哥大學教授托馬斯當選為眾議員。胡適因為與他有一飯之緣,就請他來中國大使館共進晚餐。但這位眾議員紗帽初戴,官場欠熟,時間將至才匆忙赴宴。坐在車上,忽然想起,他還不知道主人的名字,于是他問司機,可司機哪里知道?好在跟大使吃飯也不用叫名字,滿口閣下、大使就足夠應付了,所以終席賓主盡歡。送客時,大使免不了說起“歡迎到敝國旅游”一類的套話。議員肯定地回答說:“中國我是一定要去的。我到貴國觀光,第一個要去拜訪的便是我的朋友胡適博士……大使先生,胡適博士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呢?”胡適聞言,笑顏大開,說:“他就站在你的面前!”兩人相擁大笑。
章太炎避難東京時曾在民報社講《說文》。據(jù)周作人回憶,太炎對闊人要發(fā)脾氣,可對青年學生卻是很好,隨便談笑,同家人朋友一般,夏天盤膝坐在席上,光著膀子,只穿一件背心,留著一點泥鰍胡須,笑嘻嘻地講書,莊諧雜出,看上去像是廟里的一尊大肚彌勒佛。
梅貽琦1931年清華校長就職演說中說:“一個大學之所以為大學,全在于有沒有好教授。孟子說:‘所謂故國者,非謂有喬木之謂也,有世臣之謂也。我現(xiàn)在可以仿照說,所謂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美國著名的大學校長吉爾曼1872年開始籌設約翰·霍布金斯大學時,以為要辦“好的大學”,必須有“好的教授”,大學的基礎(chǔ)在“人”,不在“建筑”。
文史大家王利器先生一生著述,公開出版的有二十多部書,有人為他刻印一方,印文曰“千萬字富翁”。文史學家程千帆教授謔稱他為“多寶道人”。
著名報人張慧劍在成都編《新民報》副刊時,有朋友善啖,一飯輒盡數(shù)器,被稱為“大尉(胃)”。張慧劍笑說:“從此你須服從我的指揮了。”大家問他理由,他說:“我是中校?!痹瓉硭晳T在夜間工作,天明始就枕,一夢酣甜,傍午方興,所謂中校,乃是睡中覺也。
(阿門摘自《光明日報》2014年11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