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舟

絲綢之路上的駱駝商隊曾經(jīng)穿越于此，殘酷的奴隸市場曾經(jīng)存在于此，愛上可汗妻子的建筑師曾經(jīng)獻身于此，阿凡提的智慧、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盜斗智斗勇的故事流傳于此，耶律大石的西遼國祚發(fā)軔于此，成吉思汗與帖木兒曾經(jīng)征戰(zhàn)于此，19世紀沙俄與英國的“大國博弈”地緣政治曾經(jīng)角斗于此，華麗而莊重肅穆的清真寺和宣禮塔依舊矗立于此……這是歷史與傳奇的混搭，這是記載在種種現(xiàn)實遺址上的想象回放，這是中亞的烏茲別克斯坦，這是為什么我們要去探訪希瓦、布哈拉和撒馬爾罕。

希瓦、布哈拉、撒馬爾罕是烏茲別克斯坦最為重要的三座歷史古城，正好由東至西分布于古代絲綢之路上。我們選擇的路線是搭乘飛機抵達最西邊的古城希瓦，再沿古絲綢之路的方向，游歷布哈拉和撒馬爾罕。

抵達烏茲別克塔什干國際機場已經(jīng)是晚上，我們原本還希望能趕上末班地鐵，體會一下原本作為抵御核武器掩體工事的地鐵系統(tǒng)。但是，在海關(guān)卻看到了英語和烏茲別克語的警示般告示：“1、你將被檢查！2、你有可能要打開行李檢查！3、檢查可能要耗時一個小時以上！”結(jié)果就是，我們坐著出租車，深夜穿過塔什干一個個蘇聯(lián)風格的街區(qū)抵達酒店。

搭乘烏茲別克斯坦航空的航班，從塔什干一路向西，穿越克孜勒庫姆沙漠，就來到了花剌子模省的省會烏爾根奇——別誤會，即使是省會，人口也只有14萬。

從烏爾根奇機場出來，去往希瓦的道路兩邊幾乎都是蘋果樹林或棉花田。在蘇聯(lián)時代，烏茲別克斯坦大力拓展棉花種植，使得蘇聯(lián)成為僅次于美國的棉花生產(chǎn)大國，然而過度的灌溉也讓咸海迅速萎縮并帶來了一系列生態(tài)問題。我們也看到有少年兒童在棉田幫忙采摘棉花，而基于對使用童工的反對，歐盟的不少服裝品牌公司一度抵制使用產(chǎn)自烏茲別克斯坦的棉花。

大約半小時以后，飛機抵達希瓦的老城Ichon-Qala。

傳說，大洪水退去，諾亞的兒子閃（Shem）從方舟上下來后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一口井，這口井的名字叫做Kheivak，據(jù)說這就是希瓦城的起源。雖然歷史悠久，但是直到公元8世紀，希瓦還只是一個絲綢之路上的交易站及奴隸交易中心而已。隨著14世紀東西方經(jīng)由好望角的水路交流興起，希瓦開始日漸衰敗，1592年花剌子模汗國定都于此，希瓦才重新繁榮起來。

歷史上，希瓦歷經(jīng)亞歷山大大帝、阿拉伯人、帖木兒以及波斯人的攻占，最終在1920年作為花剌子模共和國的首都加入蘇聯(lián)，并于1924年并入烏茲別克蘇維埃共和國。

20世紀70年代開始，前蘇聯(lián)將希瓦列為文物保護項目，古城內(nèi)的大部分居民被整體遷出，清真寺、宣禮塔和十多家經(jīng)學院被修復、保存下來。如果要想象那些湮沒在歷史黃沙中的其他中亞古城的模樣，希瓦能提供一個完美的參考。然而另外一方面，人們也只能在空曠的建筑之間，通過想象來復刻當年的喧鬧與繁華。

希瓦古城面積并不大，不超過0.5平方公里，適合帶著對歷史的想象隨意漫步其中。傍晚時分，不妨從北門走上城墻，遠眺清真寺、宣禮塔和城北民居的混搭風景。

穿行古城，經(jīng)過北邊的一片民居，一個不容錯過也不會錯過的景點就是Kalta Minor宣禮塔。1851年，Mohammed Amin可汗想建設(shè)一座高聳入云的宣禮塔，這樣他就能遙望遠方的布哈拉（布哈拉遠在四百多公里外，我很懷疑可汗是否真的能看到，但這一點已經(jīng)無從證實了），到1855年可汗去世的時候宣禮塔仍未能完全建成。然而，未完工的Kalta Minor宣禮塔仍然是希瓦最為雄偉的建筑之一，在許多希瓦的宣傳圖片上，都出現(xiàn)了這座貼滿藍色馬賽克瓷磚的美麗的“爛尾工程”。

再往南走，我們遇到了籠罩在夕陽下的Islom-Hoja經(jīng)學院和宣禮塔。建于1910年的Islom-Hoja宣禮塔是烏茲別克斯坦最高的宣禮塔，而那天的夕陽，是我所見過最美麗的夕陽之一。

晚上行走在靜謐的古城里，更是一種特別的體驗，尤其是抬頭看到滿天的繁星和銀河——這就是所謂的斗轉(zhuǎn)星移之間，世上千年吧。

考慮到從希瓦到布哈拉路程接近500公里，要穿越克孜勒庫姆沙漠，在搭上去布哈拉的出租車之前，我在希瓦飽餐了兩份手抓飯。唯一的問題在于，吃完以后發(fā)現(xiàn)當?shù)夭蛷d的衛(wèi)生狀況實在堪憂——炒好的大鍋手抓飯上，蒼蠅們在狂歡。后來的事實也證明，這的確是個不容忽視的問題，經(jīng)過數(shù)個小時沙漠公路的顛簸，加上當?shù)厝缟凹埌銖姾返男l(wèi)生紙，最后腹瀉成了一場悲劇。據(jù)說，去中亞旅行的游客30%～50%在兩周內(nèi)都會腹瀉。

我們的另外一個失誤在于，出發(fā)之前忘記讓旅店老板用烏孜別克語寫下“請開慢一點，安全第一”。

結(jié)果就是，歸心似箭的出租車司機在似乎自蘇聯(lián)解體以來就從未修整過的顛簸的沙漠公路上一路狂奔。而我們也從緊張不安（誰把車上的安全帶卸掉了？?。较蛩械纳衿矶\，到最后聽天由命地看著窗外夕陽下的荒漠。就在手抓飯幾乎快晃到嗓子眼兒、所有的水都喝光的時候，謝天謝地，布哈拉終于到了。

布哈拉堪稱是中亞地區(qū)最神圣的城市。早在9、10世紀的時候，這里就成為中亞地區(qū)的宗教及文化中心，但也不乏外敵入侵和暴君統(tǒng)治的歷史。1220年，憤怒的成吉思汗親率20萬大軍攻破布哈拉，當眾處死謀殺蒙古使者的執(zhí)政官并燒殺擄掠之后，成吉思汗向公眾宣布：“我這是代表神對你們所犯的罪進行的懲罰?！敝衼單拿饔纱耸艿匠林卮驌簦?370年，隨著帖木兒的興起，布哈拉才得以逐漸恢復，16世紀時成為布哈拉可汗的都城。鼎盛時期，布哈拉有上百座經(jīng)學院及三百多座清真寺。隨著絲綢之路的式微，布哈拉也再次盛極而衰。

1918年，似乎是歷史的重演，蘇聯(lián)布爾什維克派遣使團前來布哈拉勸降，當時的布哈拉埃米爾阿里木可汗設(shè)法謀殺了整個使團，憤怒的布爾什維克紅軍發(fā)兵炮轟了布哈拉的Ark城堡（至今沒有完全修復），占領(lǐng)了布哈拉，并最終將其并入烏茲別克共和國。布爾什維克對布哈拉的城市供水系統(tǒng)進行了改造，消除了當?shù)氐奈烈摺愀獾墓┧到y(tǒng)使得瘟疫橫行，19世紀布哈拉人均壽命只有30出頭。

傳說中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盜的故事就發(fā)生在布哈拉，而烏茲別克人民認為半神化的智者Hoja Nasruddin也是出在布哈拉。在拉古城的湖畔Lyabi-Hauz廣場東邊，就有一個騎著毛驢的Hoja Nasruddin雕像——沒錯，他就是我們所說的阿凡提大叔。

從Lyabi-Hauz廣場向西北穿過一座座古老的清真寺、集市，就看到建于1127年、高達47米的Kalon宣禮塔。當年，攻入布哈拉的成吉思汗看到這座宣禮塔也備感震撼，下令不得加以毀壞。傳說，黑汗王朝的亞爾斯蘭可汗因為爭吵殺死了一位阿訇，晚上夢到這位阿訇說：“請您開恩，將我埋葬在一個無人踐踏的地方吧。”醒來以后，可汗就在阿訇的墳?zāi)股闲藿薑alon宣禮塔。

Kalon宣禮塔旁邊是Mir-i-Arab經(jīng)學院，目 前仍在使用，里面有許多學生正在修習古蘭經(jīng)。從宣禮塔往西是一個市集，有號稱手工制作的尺寸大得驚人的地毯，值得觀摩（而沒法購買）。再往西走就是當年被布爾什維克紅軍炮轟過的Ark城堡，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末代可汗的博物館。

從布哈拉到撒馬爾罕的公路，狀況比從希瓦到布哈拉的路段強很多，一路波瀾不驚。畢竟，撒馬爾罕是烏茲別克的第二大城市，雖然人口只有40萬。

作為絲綢之路上的主要城市，撒馬爾罕始建于公元前5世紀，公元6世紀到13世紀不斷易主，但還是保持了繁榮和密集的人口。

1220年，和金庸小說《射雕英雄傳》中的描述不同，撒馬爾罕僅僅抵抗了8天以后，即被成吉思汗攻破并屠城，幾乎被從地圖上抹去。

1370年，帖木兒為撒馬爾罕帶來了轉(zhuǎn)機。帖木兒對外狂暴討伐，同時不斷將財富、藝術(shù)珍品和工匠帶回到首都撒馬爾罕，撒馬爾罕由此迅速成為中亞地區(qū)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藝術(shù)中心。然而，隨著帖木兒王朝在16世紀的沒落（16世紀初，帖木兒的后裔巴布爾被趕出中亞，跑到印度，建立了莫臥兒帝國），以及絲綢之路的蕭條，撒馬爾罕也衰敗下來。18世紀的一場大地震雪上加霜，使得撒馬爾罕一度成為荒城。

比比哈努姆清真寺是撒馬爾罕最有故事的清真寺。傳說，帖木兒漂亮的中國妻子比比哈努姆下令修建一個清真寺，想給征戰(zhàn)在外的帖木兒一個意外驚喜，而真正的意外卻是，建筑師愛上了比比哈努姆，并以怠工為要挾向比比哈努姆索吻……然后，清真寺如期建成了，成為當時世界上最大的清真寺；再然后，帖木兒發(fā)現(xiàn)了個中原委，當即處死了建筑師，并下令所有的女人必須要蒙上面紗，以免勾引男人。

沙赫靜達陵墓群建在比比哈努姆清真寺東邊的一個山坡上，其中的Qusam ibn-Abbas陵是穆斯林的一個圣地。Qusam ibn-Abbas是先知穆罕默德的侄子，是他將伊斯蘭教引入了中亞地區(qū)。在當?shù)氐拿耖g傳說中，Qusam ibn-Abbas因其信仰而被斬首，他提著自己的首級走入了天國，并一直活在天國花園。進入一個寫有“天堂之門為所有人打開”的門，就是Qusam ibn-Abbas的陵室，里面有虔誠的信徒在念誦古蘭經(jīng)。

雷吉斯坦廣場是中亞最著名的景觀之一，這里坐落著世界上最古老的三座經(jīng)學院——其他更古老的都隨著成吉思汗的征服而灰飛煙滅了。

我們從側(cè)門進入雷吉斯坦廣場，一個身著制服的警察用流利的英文友善地跟我們說：你看，你們沒買門票；然后又熱情地說：你看，門票要12000索姆（約5美元），還只能在下面看看……要不你給我15000索姆，就免你門票，再讓你上烏盧格別克（三座經(jīng)學院中最著名的一座）的宣禮塔……最終，我們每人花了10000索姆，爬過一段漫長黑暗的階梯，登上了宣禮塔。

雷吉斯坦廣場西南邊的古里阿米爾陵更不應(yīng)該錯過，帖木兒和他的兩個兒子、兩個孫子都長眠于此。1941年6月19日，前蘇聯(lián)的專家打開了帖木兒的墓穴。據(jù)說，專家發(fā)現(xiàn)墓穴內(nèi)刻著讖語：“打開墓穴的人將會被比我更可怕的敵人打敗?！?天后，也就是1941年6月22日，希特勒向蘇聯(lián)發(fā)動了閃電戰(zhàn)。

行：

南航開通了北京-塔什干航班；塔什干-希瓦，可以選擇烏茲別克斯坦的國內(nèi)航班，票價90美元，也可以選擇火車臥鋪，行程20小時；希瓦-布哈拉，租車80美元；布哈拉-撒馬爾罕，租車60美元；撒馬爾罕-塔什干，租車60美元。

住：

希瓦、布哈拉、撒馬爾罕都可以選擇老城區(qū)的客棧，價格10～30美元/晚。每家客棧都有一種叫做“住宿登記單”的小紙條，要保留所有的住宿登記單，離境時警察可能要檢查。

吃：

手抓飯（Plov）、烤肉、馕。建議攜帶止瀉藥。

玩：

景點門票，外國游客的標價要比當?shù)厝速F很多，攜帶相機還要另外加價；警察表示可以幫忙“免門票”的時候，保持微笑，砍價；買任何東西，從旅游紀念品到石榴、葡萄等水果，保持微笑，砍價；購買油畫之類的藝術(shù)作品，記得要收據(jù)，否則海關(guān)可能為了“文化保護”而扣留。

特別提示：

貨幣兌換，1美元兌換1700到2500索姆，具體價格取決于你是找銀行，還是找客棧老板或者出租車司機兌換。

記得帶衛(wèi)生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