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
滄桑過后,淡看過往
一
人這一輩子,會有兩類人相伴左右。
一種是始終為你鼓掌的人,一種是隨時準備看你笑話的人。在第一種人那里,你可以看見人緣。在第二種的人那里,你可以看到險惡。
當然了,若第二種人在你的生命中應接不暇,對不起,該檢討的不僅是世道,還有你自己。因為,有些惡意,是自身惡意的反照。
第一種人是來激勵你的,第二種人是來激怒你的。也因此,為前者,你得好好活;為后者,你必須得活得好好的。這樣,方不讓親者痛,不讓仇者笑。
沒人為你鼓掌,你不敢亮出自己的脆弱。無人看你笑話,難以照見自己的血性。在兩類人面前,你是如此地矛盾統一:愛與恨,弱小與強大,生澀與生猛,不堪一擊與無堅不摧。在這個過程中,你會遇上最深的無助,也能挖掘到深不可測的自我。
正如那句老話:不逼自己一把,你不會知道自己有多優(yōu)秀!
當你回首的時候,為你鼓掌的人依然溫暖,而笑話你的人亦至柔和,不是人生成功了,就是活到了通達。道理很簡單,成功之時自會居高臨下,滄桑過后極易看淡過往。
一輩子下來,若對那個笑話你的人始終切齒痛恨,一定是混到了狼狽,也老到了狼狽。也就是說,最終,你既沒有站在世俗尊貴的高位上,也沒有立于人生宏闊的氣象里。這時候,也就沒必要埋怨誰了。
活得這么失敗,不妨自己先笑話自己。
二
在世俗的層面上,人真正懼怕的只有兩樣東西:拳頭和權力。
于這些人來說,靈魂被什么溫柔地征服不重要。重要的是,命,以及命運,掌控在誰的手里。說白了,就是誰可以收拾了他。
在美和強暴面前,世俗者習慣投靠于強暴。
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前一刻他或嘆服,下一刻便在心里厭棄:這有什么用呢?在他們看來,獲得諾貝爾獎的莫言,也許比不上為官一方的鄉(xiāng)長。
世俗的本質,就是你有用沒用。
世俗化的過程,差不多就是一個庸俗化的過程。長久懾于拳頭和權力的淫威,就會讓人多了奴顏和媚骨。呈上奴顏,奉上媚骨,有時候換不來任何利益,但于他們,可以換得心安。
無論是茍安,還是偏安,散發(fā)著的,都是奴才人格的氣息。幾千年的專制思想,首先矮化的是人格,人格低端化,人性就會丑陋化。這樣的人,是沒有任何精神高度可言的。
一根堅硬的骨頭,是娘胎里帶來的,也是文化熏陶喂養(yǎng)出來的。娘胎給的是天生的不屑不懼,文化濡染的是“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精神氣質。
三
每個人都會有一點奸猾。
這是人在生存上表現出的動物性。畢竟,奸猾是一種生存智慧,也是必要的生存哲學。但在具體的生活中, 又表現得不是十分明顯,又妥帖地切合了人性。利己卻不損人,是人類特有的道德感。它很好地維護了動物性,又極富良知地提升了人性。
一個人,奸猾到千夫所指,一定是逾越了道德底線。從這個意義上講,在良知之內的小奸猾都是可以被諒解的。因為,誰都不完美。寬容別人,就是放過自己。
奸猾到了極致,人情味兒完全喪失。特征上,就是剝離了道德束縛,赤裸裸的,直奔陰險、殘暴和狠毒。人情味兒,是善與惡之間最后的一層面紗。撕下這一層,惡便無所顧忌。到了這個地步,此前的小奸猾,就成了后來所有罪惡的伏筆。
道德的力量就在這里,道德的軟弱也在這里。這個世界,總會有道德所無法挽救的人,這不是道德的缺陷,而是道德的無奈和尷尬之處。
(圖/豆薇 編輯/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