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駐日特約記者 謝德良 撰文/攝影

原始方式與現(xiàn)代技術完美結合
用“燈油”取暖的日本人

◎本刊駐日特約記者 謝德良 撰文/攝影

每年11月至第二年3月，日本北海道等地就變成了白雪皚皚的銀色世界，位于北海道上川南部的占冠村最低氣溫曾達到零下35.8度。當?shù)厝耸侨绾卧诒┲卸冗^漫漫嚴冬的？《環(huán)境與生活》雜志駐日本特約記者曾在北海道度過七八個寒暑，對此深有感受，且聽他一一道來。

——編者

購買燈油，可以電話聯(lián)系供油公司，讓其用油罐車運來輸進燈油存儲罐里。

燈油取暖不留污跡

在日本很多地方，常有寫著“燈油”字樣的油罐車穿街過巷，在很多加油站也總能看到“燈油罐裝處”的顯著標識。初來乍到的外人不免納悶：莫非日本現(xiàn)在還在使用煤油燈？可是進到屋里又都亮著明晃晃的電燈，這是怎么回事？

原來，電燈面世前日本人曾使用油燈，他們喜歡保留傳統(tǒng)，雖然原樣稱謂“燈油”，但卻不是用來點燈的，而是在油燈照明的基礎上開發(fā)出取暖、燒水功能。這里的燈油，是將石油蒸餾成煤油后，再在煤油的基礎上加工、提煉而成的。符合日本工業(yè)規(guī)定的燈油，純度極高，幾乎能全部燃燒，不會留下斑斑污跡。

很多日本家庭根據(jù)需要在其室外矗立起燈油存儲罐，通過異常牢固的細金屬油管將燈油輸送至室內的固定燈油爐。燈油爐可根據(jù)需要隨意設定溫度、定時點燃供暖，排氣口通向室外。這種采暖設備雖然常年使用，但排氣口及其周圍幾乎看不到污跡。

在日本北部等嚴寒地帶，用得最多的是固定式燈油取暖爐。這種取暖爐的體積較大，相對沉重些。為確保常年正常使用，一般要將連接燈油爐、存儲罐的輸油管埋到地下，避免被踐踏而破損、絆斷。北海道等地常常突降暴風雪，為防止積雪蓋住排氣口，出現(xiàn)廢氣倒灌（會引發(fā)一氧化碳中毒），一般要將排氣口設在外墻盡量高的位置上，避免將物品放置在排氣口及周圍。下雪時要時常查看，及時清理排氣口周圍的積雪。

這種爐具一般設有手工和自動調溫功能，為確保室溫不超過設定溫度可按下節(jié)能按鈕。按下定時按鈕后，則能在某個設定的時間里啟動爐具。比如預定早晨6點起床，一般將啟動時間設置在5時30分，起床后便能感到房間溫暖舒適。

除固定式燈油取暖爐外，他們還推出移動式燈油取暖爐，一般體型較小，爐具內設燈油存儲罐，可由內設管道將燈油輸送進燃燒處。這種爐具一般放在空間寬敞的地方，以免一氧化碳中毒。這兩種取暖爐具都要與電連接，通過電能來控制。

“福祉燈油”助窮人過冬

日本是以溫帶和亞熱帶季風氣候為主的國家，南北氣溫相差很大。不管是北海道、東京，還是沖繩等南方諸島，其室溫標準一般都在20攝氏度。室溫低于15攝氏度時，必須啟動供暖；高于25攝氏度時，則要啟動電風扇或空調。所以，在冬天進入日本家庭，一般要脫下外衣，否則會讓主人覺得別扭，似乎在批評主人的房間很冷。

在北海道等天氣較冷區(qū)域，每個家庭一個采暖季所用的燈油量一般在1500～2000升，按照每升69日元的價格計算，其費用約103500～13800日 元，約合人民幣5175～6900元。室外的儲油罐容量一般在200～1000升。

在日本，燈油銷售競爭非常激烈。《環(huán)境與生活》記者曾發(fā)現(xiàn)，在相隔不到300米的兩個加油站，同樣質量的燈油，一個加油站售價為每升69日元，而另一家為每升58.3日元，相差10.7日元。燈油的售價隨市價、季節(jié)而變動。

如果想買燈油，可電話聯(lián)系供油公司，讓其用油罐車運來輸進燈油存儲罐。室外設立燈油罐的用戶，其燈油除了用于采暖，還可以輸入室內浴池的微型鍋爐，用來燒泡澡的水，這也是入冬后常?？吹綗粲蛙嚸β瞪碛暗脑颉榱耸″X，也有人用特制塑料燈油桶到加油站自行購買、灌裝，這比輸油公司運送的燈油每升便宜10日元左右。

日本市町村（二級行政區(qū)，類似“市”的級別）還有“福祉燈油”，主要是為低收入、生活困難者提供福利。市町村政府出一部分錢幫他們以相對較低的價格買燈油，以幫他們度過寒冬。

固定式燈油取暖爐（上）以及與其相連的戶外儲油罐和排氣口

燈油盜竊現(xiàn)象頻發(fā)

用燈油采暖也不簡單，常常出現(xiàn)一些問題。

比如，不宜在溫差很大的環(huán)境里長時間放置，否則燈油會變質。一般來說，質量好的燈油為無色透明狀，而劣質燈油則發(fā)黃、發(fā)出異常氣味。使用不純燈油則會損壞爐具，甚至導致用戶身體出現(xiàn)不適等。如果這些不良燈油購自商家，則將由商家承擔更換燈油及負連帶責任。

在燈油價格高揚的時候，各地常發(fā)生燈油被偷現(xiàn)象，那些竊賊常常從設在戶外的燈油罐里偷取燈油。北海道警察署曾專門向用戶介紹如何防止燈油被盜。有些粗心的用戶將裝有燈油的塑料桶放在屋外，會造成失火。

以熱量計量器收采暖費

北海道石冢商店經理石冢幸子從商35年，社會經歷豐富。她與記者聊起供暖話題時談到，上世紀50年代日本經濟大發(fā)展以前，樓房很少，基本是平房，采暖也多是燒煤炭。

經濟空前發(fā)展后，房地產商雨后春筍般發(fā)展起來，為更好地銷售樓房，房地產商采取很多供暖方式，也有燒煤炭供暖的，但更多房地產開發(fā)商選擇用燈油做燃料燒水供暖：在樓房的地下室設置燈油庫，旁邊連接燒水的鍋爐房，鋪設輸送熱水的管道，并將其連接散熱器上，這與我國北方當前的集中供暖模式相近，算是一種微型集中供暖方式。

不同的是，日本的房地產商還直接將送水管道延伸到用戶的廚房、浴室里，提供生活熱水。這樣的供暖方式多出現(xiàn)在樓房密集的住宅區(qū)、學校、醫(yī)院等地。它的好處是舒適、安靜、不占空間、24小時提供熱水。在日本，即便在同一小區(qū)里，提供供暖服務的單位也不見得是同一家，因為承建房屋的單位可能不同。房地產商為了更好地銷售房屋，對供暖往往力求環(huán)保、節(jié)能。

在中國，負責收取供暖費的人常為收費大傷腦筋。而日本開發(fā)商的做法要簡便得多：他們?yōu)槊恳粦舭惭b了非常精確的熱量計量器，能把通過的熱能精確地換算成錢數(shù)，用戶只要按照那數(shù)字繳納就可以了。因為是精密的儀器處理，雙方很少發(fā)生爭議。

日本地震頻發(fā)，如果地震導致房屋倒塌，使用燈油、煤氣取暖爐取暖很容易引發(fā)火災，加重災難的損害程度。對于用戶來說，如果家內無人，可直接關停供暖，從而少交供暖費用。如果享受這類供暖服務的是國家義務教育階段的小學、初中等學校，則供暖費用由政府全額負擔。

重啟核電站讓電暖爐用戶安心

在日本，除了用燈油供暖外，還有煤氣取暖爐、電取暖爐以及電火爐、空調、“炬燵”等采暖方式。煤氣取暖爐和煤氣罐相連接，將吸氣、排氣口接到室外。和固定式燈油取暖爐一樣，這種爐具也可以調節(jié)、控制室溫等。

電氣散熱式取暖器，就是商場里常見的電暖氣片，可移動，能自行設定合適的溫度。它的好處是干凈、沒有噪音。但日本福島核電站于2011年3月11日發(fā)生核事故后，日本曾關停了全國所有核電站，基本采用火力發(fā)電?；鹆Πl(fā)電成本高，直接導致電價攀升。就在很多人對是否繼續(xù)使用電取暖器猶豫不決時，日本政府今夏重啟核電站，使電價降低，令使用電氣取暖器的用戶稍微安心了些。

另一種電采暖形式是電火爐，就是國內也能買到的石英管取暖器。其特點是，當選擇能量較大的電火爐時，能迅速提高室溫。和上述電取暖器一樣，安靜、無噪音，無需更換室內空氣，但也有非常不利的一面。

11月26日， 日本NHK電視臺報道了一則不幸消息，截至今年3月的5年時間里，日本各地因使用電火爐、電熱毯等引發(fā)的火災415起，直接導致32人死亡。據(jù)報道，引發(fā)火災的部分原因是：很多使用者于睡夢中不知不覺地將被子踢到腳邊的電火爐上，或者將毛毯、被子、衣物等放得過于靠近電火爐。

以遠紅外線作為熱源的電氣被爐“炬燵”，發(fā)熱裝置就緊貼在桌子下面。

“被爐”源于中國唐朝的“行火”

在日本影視劇里常常能看到這樣的情景：人們圍坐在蓋著毯子或被子的桌上吃飯、喝咖啡。日本人的房間一般沒有床，很多人就直接睡在榻榻米上，將腳伸進桌子底下，就能暖乎乎地入睡了。那個鋪著毯子或被子的桌子下面究竟放著什么？石冢幸子經理為《環(huán)境與生活》記者揭開了謎底：那個蓋著毯子或被子的取暖裝置叫“炬燵”，中文也叫暖桌或被爐。該裝置一般出現(xiàn)在東京、青森等地。石冢經理介紹，被子下蓋的不是火爐，而是遠紅外線取暖器，是利用肉眼看不見的電磁波供熱。該發(fā)熱裝置就緊貼在桌子下面，所以人們能在大冷天將雙手枕在桌面上淡定地喝咖啡。

石冢經理還告訴記者，其實發(fā)明“炬燵”的并不是日本人，而是中國人。唐朝時，很多日本人飄洋過海到中國學習，他們同時將唐朝人烘烤手腳的“行火”制作方法帶到日本。那時，一般在陶土制品、木制器具里放入炭火等熱源取暖，因為可以手拿移動使用，所以唐時稱其為“行火”，直到現(xiàn)在，日語仍沿襲當時唐人讀這兩字的發(fā)音。

記者考證后發(fā)現(xiàn)，那“行火”其實就是俗稱的“火盆”。而那些崇拜禪宗的日本佛家弟子將“行火”帶到日本后，一般用木炭、煤炭等材料取暖。因為日本的房間和中國不同，他們便在屋子的中央挖出凹槽，將“行火”放入其中。

1956年，日本出現(xiàn)將遠紅外線作為熱源的電氣被爐。后來經過逐漸改革，最終成了現(xiàn)在的樣子。當然，如果睡覺時還覺得冷，也可以抱著溫暖的“湯湯婆”入睡。“湯湯婆”聽著像個人名，其實就是熱水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