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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房客

2015-10-10 11:06樊依涵
新青年 2015年10期
關鍵詞:安琪兒花瓶

樊依涵

第一章【我說你好,你說打擾】

柯越宸搬進來的時候,安琪兒正半跪在地板上抹著沙發(fā)角落的灰塵。兩人安靜又尷尬的對視了幾分鐘,安琪兒才看到他身后偌大的行李箱,狐疑的指了指:“你是來租房的?”

“是啊,有問題嗎?”柯越宸斜倚在門邊,懶洋洋的看著她。

那動作,就像一個熟稔的多年未見的老友突然出現(xiàn)在你的家門口,帶著暖暖的情誼來拯救你與這俗世的寂寞之中。

安琪兒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輕咳幾聲強壓住亂飛的瑪麗蘇情結,“對不起,房間已經租出去了?!?/p>

“我知道?!闭f這話時,柯越宸的聲音變得很低:“我是蘇婉勵的男朋友?!?/p>

蘇婉勵正是在網上已經預付了半年定金的租客。安琪兒知道他沒有說謊。

“可是,我這里不租男客啊?!卑茬鲀簽殡y的嘆著氣:“要不我把租金退你?!?/p>

“若實在不方便的話,就算了吧?!笨略藉芬矝]為難,低下頭想了一想才不好意思的要求道:“可以讓我進去看看房間嗎?”

自然是可以的,安琪兒側身讓柯越宸走了進來。

兩人一前一后的走進差點被租出去的房間,誰也沒有說話??略藉房吹米屑殻路鹨獙⒎坷锏拿總€細節(jié)都記住。安琪兒心生好奇,卻也不打算打擾。

臨走時,柯越宸突然甩下一句話:“窗簾布的顏色太素了,不適合你這種單身的女孩子,換個鮮艷的顏色吧?!?/p>

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明明完全不熟悉就對主人的品味指手畫腳。但奇怪的是,安琪兒對他并不反感。

第二章【只好羨慕誰年少無知】

周末,她跑了一天建材市場,還真將用習慣的黑白格窗簾換成了鮮艷的彩色。

每天一開門就能看到檸檬黃搭配玫瑰紅的歐根紗簾布隨著微風翩翩起舞,心情也跟著飄逸了起來。安琪兒好心情的給自己煎了一個T骨牛排,倒上一杯紅酒,盤著腿坐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看電影。

周星馳演的大話西游被她調成了靜音,紫霞仙子安靜的凝視著自尊寶離開的背影,默默的流下一滴眼淚,安琪兒也跟著揪心起來。這么多年過去了,那個教會她關掉聲音靜靜感受劇中人物情感的人,早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但習慣卻被她不自覺的保留了下來。

但醞釀好的情緒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就被門外有節(jié)奏的敲門聲打斷。安琪兒擦干眼淚,不自覺間紅酒已經喝了半瓶,突然站起來整個人都暈蕩蕩的。猛地推開門,正打算潑婦罵街,不好聽的話卻在柯越宸的笑臉中硬生生給憋回了喉嚨。

“我搬到你的隔壁了?!贝蟾攀前茬鲀撼泽@的表情太過顯而易見,柯越宸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主動開口道?!拔摇辈坏劝茬鲀洪_口,他又吞吞吐吐的說道:“我鼻子很靈的?!?/p>

安琪兒終于明白他的意思,說也奇怪,這才第二次見面,他就提出了兩次無理要求,但安琪兒卻并不排斥?!氨渲皇7屏εE帕?,要么?”

說這話時,柯越宸已經走到安琪兒的客廳,他一眼就看到了影碟機里的電影,貌似隨意的問:“你也喜歡看周星馳的電影嗎?”

“還好。”安琪兒誠實的回答。其實她并不是很喜歡周星星的無厘頭,她是個單細胞又無趣的姑娘,但為了和柯煜宸有話題,她像背英語單詞一樣記住了周星星電影的每句經典臺詞。大學畢業(yè),她的論文題目都是以周星星電影為主線展開的,只是那個真正深愛著周星星電影的人已經追著他深愛的姑娘去了彼岸的大不列顛,那里有阿甘,一樣能逗得他們開懷大笑。

柯煜宸,柯越宸,怎么連名字都那么相似。

“你的名字,和我一個故友很像?!卑茬鲀焊蓾恼f,她還是不習慣掩藏,所以到最后才和柯煜宸連好友都做得異常艱難,索性互相無視。

“你那個故友很特殊吧?”柯越宸了然的笑著,半玩笑半認真的說:“如果天天有牛排,我不介意假扮一下他?!?/p>

聞言,安琪兒直接奪下他手里的碟叉,扔進了垃圾桶,順帶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后任憑他說什么,都懶得看他一眼。

自覺無趣,柯越宸默默的離開了安琪兒家,但沒過多久他又折了回來,手里還多出一個陶瓷花瓶。他自作主張的將花瓶擺在了投影電視旁邊,“你看,客廳的線條就柔和多了?!?/p>

“我為什么要聽你的?!卑茬鲀哼€在生他的氣。

“因為我是為你好啊。”

第三章【隔壁的新鄰居】

柯越宸離開后,安琪兒仔細的端詳起花瓶來。這個新鄰居那樣的自以為是,但是不知為何,就是讓她討厭不起來。

第二天一下班,安琪兒就聽話的去花草市場買了姜花,香味不一會就充盈了整個房間。她將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將沙發(fā)上的靠墊規(guī)規(guī)矩矩的擺放好,又給自己煮了一碗木瓜燉雪蛤,將書架的書按年代一本本分門別類的碼好。忙忙碌碌的挨到睡覺時間,她還是不想停下來,因為只要停下來,就會覺得這寂靜的夜晚,真的太讓人無所適從。

再次看到柯越宸是在一個月后,花瓶里的鮮花已經換了三撥,他又出現(xiàn)在她的門口。

“我餓了,有吃的嗎?”

“面包和牛奶可以嗎?”

“可以?!?/p>

兩人熟稔的說著話,好像認識很久一樣。

一會功夫,所有食物都被柯越宸一掃而空,吃完后他才朝安琪兒笑著解釋道:“我已經餓了36個小時。”

安琪兒吃驚的看著他,剛想開口問,又被他夸張的笑聲打斷,他伸出手輕輕的刮了刮她的鼻尖:“騙你玩的啦,傻瓜?!?/p>

大約是怕安琪兒生氣,他主動說道:“我這段時間飛的國際班,一直飛來飛去都沒空回巢了。”

原來他是空乘啊,安琪兒覺得自己對他的了解又多了一些。

“干嘛,不再餓你幾天?!卑茬鲀鹤炖镞@樣說著,卻已經站起身,“冰箱還有一些速凍的餃子,我去煮給你吃吧?!?

才轉身,手卻被柯越宸抓住,“不用了,我好累,你陪我坐一會吧?!?/p>

安琪兒聽話的坐在他的旁邊,柯越宸打開客廳的影碟機,從數(shù)百張碟片中抽出了最角落的《安德魯與多莉尼》,上面的字體還略顯青澀,寫著贈給安琪兒,落款人柯煜宸。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看得出來柯越宸也看過這部啞劇。

“你還愛他嗎?”柯越宸問。

“還好吧,很久沒聯(lián)系了?!卑茬鲀汉芷降幕卮鸬?。

其實有時候連她都會懷疑,柯煜宸是不是早就淡出了她的世界。為他哭,為他笑,不過是瑣碎的生活中替自己找到的一個合情合理的宣泄壓力的借口罷了。

僅此,而已。

“還好是什么意思?”柯越宸并不打算放過。

“還好就是還好的意思啊?!卑茬鲀和蝗粵]了談話的興致,“這和你有什么關系?。俊?/p>

“當然有關系。”他抓起安琪兒的手腕認真的說:“你看不出來我喜歡你嗎?”

第四章【絕情的癡情人】

安琪兒只用一分鐘就很好的消化了他突然的告白。

她答應了。

愛情本來就不需要什么道理,不是么?她用這個借口說服自己,也盡力去打消朋友好心的提醒。

接到酒保的電話時,安琪兒正一個人蜷縮在黑暗的房間里默默流淚。今天是她的生日,他們在一起一年兩個月,他說過會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驚喜足夠大,就成了驚嚇。

中午休息,安琪兒去柯越宸的公司送便當給他,卻看到他拉著一個女孩的手,歇斯底里的求她不要離開。要知道在她面前,他總是淡定從容得如同皇帝。

安琪兒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尷尬的場面,只好默默的轉身將還溫熱的便當丟進了垃圾桶。她知道他肯定看到了她,她甚至默默的等了一會,才終于絕望的發(fā)現(xiàn)他沒有追上來的打算。

他的癡情路人皆知,而她的癡情卻被忽略得片甲不留。

她想,是時候離開了。愛情就是這樣的沒道理可言,心有不甘還是心甘情愿,一個人想走,結局就已經注定。

但聽到酒保說他一個人喝得爛醉,發(fā)瘋般喊著蘇婉勵的名字時,安琪兒還是去了那家酒吧。很快就找到了他,她伸出手說:“沒事了,我們回去吧?!彼犜挼淖プ∷氖郑V癡的笑著:“婉勵,你回來了嗎?”

“回去吧,天已經晚了?!卑茬鲀簞e過頭去擦干濕潤的眼角,別扭的不愿假裝成另外一個人去討好他,安撫他的情緒。

后來柯越宸搬出了小區(qū),離開時他像老朋友般主動抱了抱安琪兒,“那么,有緣再見了?!毖哉Z中似有萬分不舍。

眼神里膠著的情誼,讓他看上去仿佛才是被拋棄的那個。

安琪兒點了點頭,也禮貌的回應一句:“再見了?!?/p>

八月中旬的深夜,蟬鳴陣陣,連心情也被烘焙得不再濕漉漉。安琪兒將他喜歡的白棉布百褶裙和帆布鞋一并打包好扔進床底,她決定明天一大早就去剪短為他留長的頭發(fā),換上她最愛的藍胖子T恤牛仔褲。她還是喜歡當初那個無拘無束的自己,她又開始懷念起一個人看啞劇喝紅酒時的愜意,雖然偶爾會有一絲寂寞的念頭閃過。但她堅信,一生漫漫,她總會遇到那個視她為珍寶的人,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然后耐心等待就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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