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格里爾斯
在緹堪尼繼續(xù)搜索更多食物之際,貝克開始觀察卡耐克河。卡耐克河的最后一段急流是在上游400米處,現(xiàn)在,河水已經(jīng)在平緩地流動了。
貝克拿出了地圖。在山上,河流穿過了密集的等高線,這意味著高度的急劇變化。那時候,走不到100米,你就能看到一段急流或者一條瀑布,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同了。貝克覺得,從這兒開始,河水會一直平緩地往前流淌。地面還是會起起伏伏,但河水已經(jīng)沖出了一條淺淺的河谷,兩岸會有雜亂的樹林。
“嘿,緹堪尼?!必惪藛?,“你的腳還好嗎?”
緹堪尼側(cè)著腦袋看著他,然后頗有經(jīng)驗地扭了扭腳:“有點疼,但起碼每只腳上的五個腳趾都在。怎么了?”
“哦?!必惪擞脽o辜的口氣說,“我本來想幫幫它們的……”
緹堪尼看著貝克。
“讓我們制作一條木筏吧?!必惪苏f,“河流的方向和我們前進(jìn)的方向相同,我們?yōu)槭裁匆M(fèi)力走路呢?”
“好的?!本熆澳崴坪跻呀?jīng)習(xí)慣聽從貝克的安排了,這些安排永遠(yuǎn)都出乎他的意料,但都非常高效,“該怎么制作?”
問得好,貝克想。他記起去年在哥倫比亞時和雙胞胎一起制作的木筏。那條木筏制作精良,經(jīng)得起大海的波浪。他們把它稱作“美麗小姐”號。那是用輕木和竹子制成的。當(dāng)時,他們身后有整個樹林的原材料,還有從家中拿到的航海用的東西。這條木筏對抗了鯊魚,并在大海上漂流數(shù)天,救了他們的命。
以現(xiàn)在的條件,他們是做不出那樣的木筏的,但只要它能夠浮起來,貝克就滿足了。
“這樣,”貝克開始告訴緹堪尼他們需要什么,“我們首先要找到兩根木頭,它們必須是直的,而且至少這么粗?!彼秒p手比畫了一下,直徑大概有半米。
“用獵刀砍下這么粗的樹要花很長時間吧。”緹堪尼沉思道。
“不用砍?!必惪丝戳丝磾R淺在河岸上的浮木。河流中總會有各種各樣的東西,現(xiàn)在,卡耐克河里都是雪水,在接下來的季節(jié),水位會變得更高,而在冬天,水位會下降,漂在水里的東西會在岸上擱淺?!爸灰占较鄳?yīng)大小的浮木就可以了?!?/p>
然而,找到符合貝克標(biāo)準(zhǔn)的浮木并沒有那么簡單。岸上有很多浮木,但它們要么不夠粗,要么不夠長,或者兩個條件都不滿足。他們不得不擴(kuò)大了搜索范圍,走到遠(yuǎn)離河流的樹林中。貝克知道時間正在一分一秒地流失。制作木筏不是為了找樂子,而是為了快速到達(dá)安娜卡特,然后營救阿爾伯伯?;ㄙM(fèi)時間制作木筏,是為了接下來節(jié)省時間,但如果制作時間太長,那他們還不如放棄這個念頭,繼續(xù)步行。
但最終,他們還是找到了合適的木頭。這兩根木頭差不多粗,長度卻不一樣——一根有2米多長,另一根則只有1.5米長。兩根木頭都很沉,貝克和緹堪尼需要一起用力才能把木頭扛到河岸上。
“這兩根木頭會構(gòu)成木筏的主體。”貝克解釋說。他們把木頭并排放在地上,讓它們之間相距1米,然后,他們在兩根木頭之間垂直架上一些小浮木?!斑@些小的浮木用來提供支撐,托起甲板?!?/p>
貝克把手伸到背包底部,高興地拿出他從飛機(jī)里找到的線纜:“現(xiàn)在,它們派上大用場了!”
貝克用線纜把所有的木頭都綁在一起,做好了木筏的框架,它長約1.5米,寬約1米。
“甲板呢?”緹堪尼問。
“你一直背著呢,把包里的防水布拿出來?!?/p>
他們把防水布鋪在木筏上,然后用繩子把帆布捆到木筏上。完成之后,他們后退了幾步,高興地看著他們的作品?;蛟S貝克還帶著一些批判的眼光,但緹堪尼自豪得仿佛他們剛剛建成了“瑪麗皇后”號一樣。
這無法和“美麗小姐”號相比,但已經(jīng)夠用了,貝克想。
“這條木筏還需要一個名字?!本熆澳嵴f。
“你來起吧?!?/p>
“好!”緹堪尼開始沉思,“應(yīng)該……是跟……阿拉斯加有關(guān)的名字?!O筇枺€是……”
“接著想吧?!闭f完這句話后,貝克轉(zhuǎn)身走向了樹林。他們還需要一個東西,而他剛才看到了這個東西在哪里。那是一根又長又細(xì),卻很結(jié)實的木頭,可以做他們的撐船桿。木筏沒有船帆也沒有船槳,它只要順著河水漂流即可,但他們?nèi)匀恍枰桓鶕未瑮U來操縱它的方向。
“‘虎鯨號?”貝克拿著桿子走回來時,緹堪尼還在思考,“‘北極熊號?”
“‘冰洞號?”
“哈哈……”緹堪尼還不想放棄,“或者我們可以把名字合在一起?!惪澳崽?。”
“要不就叫‘名字號吧?!必惪诵χf。
“嘿,這可是我造的第一條木筏,它需要一個正式的名字!”
“好吧,但你可以一邊思考一邊幫我……”
木筏太重了,他們抬不起來,只能把它推入水中。貝克讓木筏垂直對著河水,他推著一根木頭,緹堪尼推著另一根,就像推著拋錨的汽車。他們一用力,木筏就進(jìn)入了水中。兩個人手忙腳亂地爬上了木筏。他們的重量讓木筏一沉,但木筏的起伏并沒把太多的水濺到防水布上。緹堪尼蹲下身子,抓緊了木筏。木筏看上去很脆弱,它慢慢地駛向了河流中央。不管誰挪動一下,木筏都要顛簸一下。
貝克早料到木筏會這樣,此刻,他已經(jīng)放松下來了?!霸趺礃樱俊?/p>
“嗯,還不錯?!?/p>
“好,把背包綁在木筏上,木筏上空間很小,我們一不小心就可能把背包踢到水中?!?/p>
“沒錯?!本熆澳嵬猓赡苡X得一路上花費(fèi)時間和精力把背包背到這里太不容易了,“如果那樣的話,就太糟糕了。”
貝克把撐船桿插入了河底,推了一下。木筏立刻平穩(wěn)了不少,開始隨著河流前進(jìn)。
緹堪尼把兩個背包都捆好,然后開始休息?!耙晃覀冇螟B的名字來命名?阿拉斯加有信天翁嗎?叫‘信天翁號很酷?!?/p>
“但信天翁是永遠(yuǎn)都不會上岸的?!眅ndprint
“哇!那這個名字可不行?!?/p>
“‘斑尾塍鷸號如何?”貝克用玩笑的口氣說。他在書里看到過這種鳥,這個名字讓他印象深刻。
緹堪尼做出一個嘲諷的表情。“你真是不嚴(yán)肅啊?!蓖蝗?,他想起了什么,“‘巖雷鳥號!這是阿拉斯加的州鳥?!?/p>
貝克笑了。“好的,讓我們向阿拉斯加致敬吧?!?/p>
貝克在木筏邊緣蹲了下來,又用撐船桿推了一下,確保木筏不會旋轉(zhuǎn)。木筏在水里越漂越遠(yuǎn),兩根不同長度的木頭讓木筏有些傾斜,維持兩根木頭間的平衡并不那么容易呢。
“就這么決定了?!本熆澳崤牧伺纳磉叺哪绢^,“我命名你為‘巖雷鳥號。”
貝克又用力推了一下?lián)未瑮U,就像撐篙一樣,給木筏一個推力,然后用桿子當(dāng)方向舵。但最好的方法還是讓河流來掌管前進(jìn)的方向,讓木筏找到自己的平衡。他使用撐船桿是為了讓木筏保持在河中央,而不是推進(jìn)木筏。不然的話,他們會一路旋轉(zhuǎn)著漂入大海。
乘坐著“巖雷鳥”號,兩個人在卡耐克河上漂流著,向安娜卡特前進(jìn)。
貝克認(rèn)為,他做出了正確的決定。他一直留意著岸上,木筏的速度要比步行快很多。即使算上制作木筏的時間,他們也很快就會彌補(bǔ)回來。
這并不是一帆風(fēng)順的航行。木筏比小船的搖晃更厲害。時不時,水浪還會把水濺到甲板上,河水撞到防水布下緣也會激起水花。
但陽光明媚,通過防水布的反射,木筏上還算溫暖??傮w來說,河水還算平穩(wěn),讓人比較安心。緹堪尼已經(jīng)不再蹲著了,而是小心地躺在甲板上,舒展著身體??吹骄熆澳衢]上眼睛逐漸睡去,貝克并不感到驚訝。他們艱苦跋涉了三天,已經(jīng)非常疲乏。能夠讓他們不斷前進(jìn)的,就是不斷前進(jìn)。只要一停下來,他們就無法抵抗睡意的誘惑。
實際上,貝克覺得自己也快睜不開眼了。好在偶爾用撐船桿戳一下河底并不需要費(fèi)多少精力。他努力地抬著眉毛,好讓眼睛一直睜著。
“好吧?!必惪肃洁熘f,他把手伸進(jìn)河水里,往臉上潑了些冷水,“一定不能睡,一定要清醒。”洗臉?biāo)坪跤辛诵Ч?。他的大腦感覺清醒了,不那么昏沉了。但他眼里似乎有沙子,他眨了眨眼,想把它清理出來,但它還是在里面。他緊閉雙眼,想要……
貝克的身體震動了一下,仿佛整個木筏突然顫了一下。這很像有時他即將睡著時發(fā)生的肌肉痙攣。
這說明他剛才真的睡著了。
“啊!”這是他醒來后的第一反應(yīng)。他看了看周圍,“巖雷鳥”號又開始旋轉(zhuǎn)了。貝克看著河岸,發(fā)現(xiàn)他們還在快速地前進(jìn)。岸上沒有容易辨別的標(biāo)志,他也無法判斷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基于他還蹲著并拿著木桿,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沒有睡太久。
“好了,醒來吧,貝克·格蘭杰。”貝克先讓“巖雷鳥”號擺正了方向,然后又用撐船桿撐了一下。
木筏又震動了一下,但此時,貝克已經(jīng)完全清醒了。這次,水濺到了緹堪尼的臉上,他打了個哈欠,也醒了過來。
“嘿,這可不好笑?!?/p>
“的確不好笑?!必惪藝?yán)肅地說。他朝前方點了下頭。
河流已經(jīng)不再平靜了,前方的水面出現(xiàn)了一層層波浪,“巖雷鳥”號被浪尖托了起來。前方,一些礁石從水里伸出來,河水從礁石間的縫隙穿過,激起了大量翻騰的白色泡沫。
木筏正以飛快的速度向前行駛著。
貝克使勁把木桿戳到了河底,用上了全部力氣。他們必須在1分鐘內(nèi)上岸。緹堪尼蹲著,緊盯著急流。他的表情讓貝克想起被疾馳而來的汽車車燈照得發(fā)呆的兔子。
木筏開始向岸邊移動,與此同時,仍在向前面的湍流飛馳。貝克詛咒了一聲,一次又一次用木桿撐著木筏,向岸邊一點點地靠近。
木桿突然重重地戳到了河底的什么東西,差點兒從貝克的手中震飛?!皫r雷鳥”號朝左邊移動了約30厘米,向前方移動了2米。
只能這樣了,貝克心里一沉。水太急了,他能調(diào)整木筏的方向,但沒法推動它靠岸。現(xiàn)在,他們只剩下一個選擇了。
貝克又詛咒了一聲?!皩Σ黄?,我無法讓木筏靠岸,我們要在湍流中求生了?!?/p>
緹堪尼睜大眼睛,用驚恐的表情看著貝克。木筏又沉了一下,更多的水濺到了他們身上。
“好吧?!本熆澳峁淖阌職庹f,“我能幫你做點什么?”
“抓緊木筏就行了!”貝克說。
緹堪尼點點頭。他抓緊木筏,繼續(xù)看著前方。
湍流就在正前方,木筏在波浪中起伏,礁石幾乎就在他們眼前。貝克想讓木筏從礁石間最寬闊的地方穿過去,那里水量最大,并且遠(yuǎn)離礁石附近形成的旋渦。貝克深深吸了口氣,他盯著要穿過的區(qū)域,把木桿戳入了河底?!皫r雷鳥”號駛?cè)肓艘粋€翻騰著泡沫的水塘,它的目標(biāo)是前方的兩塊巖石之間,那里有一條相對平靜的通路。
水已經(jīng)開始在甲板上漫延。如果背包沒有被捆在木筏上,它們肯定就被水沖走了。木筏現(xiàn)在像潛艇一樣,時不時地探出水面喘口氣。貝克和緹堪尼都在喘息,濺到他們臉上的河水非常冰冷。
木筏還在不斷起伏。貝克抹去了眼睛上的水,環(huán)顧四周。他發(fā)現(xiàn),四周都是礁石,已經(jīng)找不到明顯的出路了。
但河流知道它自己的方向,帶著“巖雷鳥”號沖了出去。
“我們的目標(biāo)是那兩塊巖石中間!”緹堪尼大喊,他指著兩塊巖石間的空隙,那里看上去不比木筏寬多少。
貝克看到水面正在向左邊下沉,是時候把木筏往右邊撐了!
在貝克的導(dǎo)引下,木筏開始往右轉(zhuǎn)。突然,木筏的一角撞到了右邊的礁石,整個木筏的框架都震動了。貝克皺了皺眉。如果非要和堅硬的礁石相撞,他更愿意是用木頭而不是用他們脆弱的身體,但好在“巖雷鳥”號還沒有散架。貝克在制作木筏時,已經(jīng)盡可能使它堅固了,但他確實沒想到會遇到現(xiàn)在的情況。endprint
木筏開始旋轉(zhuǎn)起來,被拖入了下一個水塘,并且開始下沉,先是貝克所在的前端下沉,下沉得非常厲害,它一頭扎入水中。貝克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木筏的后端已經(jīng)翹了起來。緹堪尼拼命抓住木筏,后面的巨浪猛烈地沖擊著木筏。再有2秒鐘,木筏就要沉了。
“抓緊!”貝克大喊。他扔掉木桿,爬到了緹堪尼身邊。兩個人的重量終于讓后端落下去了。強(qiáng)有力的浪花濺到了兩個人的身上,但木筏最終找回了平衡。
木桿在他們身邊的泡沫中漂浮著,貝克伸手把它拿了回來。木筏又開始旋轉(zhuǎn)了,他們已經(jīng)無法分辨方向了。貝克唯一能做的,就是確保木筏不會撞到前方的礁石上。
“我覺得……我們安全了……”緹堪尼喘息著說。貝克用余光看了一眼前方,緹堪尼的看法是對的。水速還是很快,但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渡過了最危險的一段。前方還有礁石,但只是零散地分布著。木筏在礁石中穿行,仿佛在迅速地逃跑。貝克感覺自己仿佛是站在一艘快艇上。他繼續(xù)操縱著木筏,確保它行駛在水最深的地方,以避開最后幾個陷阱。很快,湍流的聲音被他們甩到了身后。他們在顫抖,渾身濕透了,但至少現(xiàn)在,他們安全了。
緹堪尼高興地喊了一聲。貝克也加入了,但并沒有完全盡興。正在此時,木筏撞上了礁石,貝克感到木筏有些異樣。他掀起防水布的一角,看底下的木筏,發(fā)現(xiàn)那里已經(jīng)快撐不住了。整條木筏已經(jīng)有些松動了。
“我們需要上岸?!必惪苏f,“我們需要弄干身上的水……”
他想用撐船桿把木筏推向岸邊,但水速還是太快了?,F(xiàn)在的水流狀況和遇到湍流之前很像,他還可以讓木筏的方向左右移動,只是水速讓他并不能完全控制木筏。唉,不去管它了。水速會隨著河流的前進(jìn)不斷變緩,到時再努力上岸好了。
“啊,貝克——”
緹堪尼的語調(diào)讓貝克很擔(dān)心,因為現(xiàn)在湍流的聲音又變大了。他們并沒有掉頭往回走,那么這只能意味著……
貝克有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他伸長脖子,想知道緹堪尼到底看到了什么。
在一瞬間,貝克以為自己看錯了:前面根本沒有湍流,也沒有巖石和旋渦……
接著,真相大白。前面不可能有湍流,前面連河都沒有了。前面是瀑布。
(未完待續(xù))
(選自“荒野求生少年生存小說” 系列叢書,接力出版社出版)
插畫:肖振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