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麥
從須藤元氣的舞步中似乎可以讀出現(xiàn)代機械文明、群體化的孤獨,這是他的“世界秩序”。
須藤元氣(中)創(chuàng)立的“世界秩序”組合
在很多人看來,“世界秩序”(World Order)并非只是一個音樂組合,他們在YouTube上廣為流傳的視頻大多用使用了慢鏡頭動作或是奇特的機械動作來編組,這些視頻取景來自世界各地的街頭,這會使它看起來像是一個以全球化為背景的音樂組織。世界秩序的確是一個音樂組合,他們所做的音樂大多是電子風格化的日本流行歌曲,而重要的是他們的舞蹈編配。樂隊為自己的每一首音樂編舞,并制成音樂錄像,他們跳著非傳統(tǒng)的舞步,把日本人的走路、飲食、觀看表演等生活情節(jié)變?yōu)闄C械化的群體動作,七位成員總能用自身的動作組合完成令人意想不到的視覺效果。
須藤元氣是“世界秩序”的創(chuàng)始人,也是隊長。1978年3月8日,他生于日本東京都江東區(qū),在少年時他曾經(jīng)希望成為軍人,成為一名音樂人和舞者之前,他是日本著名的綜合格斗運動員,須藤擅長巴西柔術、古典式摔跤,他似乎從小就喜歡格斗文化,在關東第一高等學校就學時期,開始練習摔跤,并獲得全國高中大賽第三名。此后又獲得全日本青年奧林匹克比賽摔跤冠軍,日本當時已經(jīng)有修斗等綜合格斗大賽。
2002年7月,須藤元氣遠赴美國參加UFC,成為繼宇野熏之后又一個參戰(zhàn)美國UFC的日本人。當他首次亮相在美國的UFC38賽前記者會時,竟然頭戴斗笠,身穿僧服,以日本道士的形象出場,并打出了“天下一家”(Are We All One)的橫幅。此舉立刻秒殺了眾多觀眾的眼球和記者的快門。對此,須藤表示,他只是想說出加強東西方交流、互相理解的愿望。而“天下一家”這條標語也成為他的招牌之一,以后每場比賽須藤都會將此橫幅拿出來展示。在UFC38的比賽中,須藤也發(fā)揮得相當出色,裸絞了利·雷梅迪奧斯(Leigh Remedios),順利完成了處子秀。2005年9月7日,在“英雄3”(K-1 Hero's3)上,須藤元氣連戰(zhàn)兩輪,十字固降服日本奧運選手宮田和幸,三角絞降服高谷裕之(現(xiàn)“夢”比賽羽量級亞軍),和“神之子”山本德郁會師“英雄”2005年中量級決賽(70公斤級別)。最終也獲得了重量級世界亞軍。
除須藤元氣在比賽中的戰(zhàn)斗表現(xiàn)以外,更為獨特的就是他比賽前的入場儀式了。須藤元氣的出場猶如一場盛大的節(jié)日游行,每次他都會身穿奇裝異服,化身外星人、機器人、棒球選手、道路工人、僵尸,甚至印第安酋長等角色,帶領一大群變裝舞者跳起舞蹈,走過花道。這些舞蹈極富創(chuàng)意,充滿了各種想象和文化符號。他個人獨特的個性加上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似乎也在昭示著他后來在“世界秩序”的成功。2006年的最后一天,K-1 Dynamite格斗狂歡夜上,他用一個漂亮的三角技制服對手,然后出人意料地宣布從此退役,觀眾潸然淚下。之后,他退役了,作為一個格斗傳奇人物仍然被人常常提起。
須藤元氣也是一個情感豐富的人,他總在比賽之余專注寫作,2005年,他出版了第一本書《幸福論》,一年后,他又發(fā)表了《風之谷的那個人結婚方法》,這是須藤與日本作家森澤明夫的郵件交流集,他在書中提到了自己對音樂的愛好,他喜歡從不同的藝術家作品中汲取靈感,無論是打拳還是其他創(chuàng)作,都可以成為自己的學習對象。這本書曾經(jīng)在日本熱銷15萬冊。次年他一連創(chuàng)作三本書籍,并且和他戀愛三年的女友結婚。
此后,須藤元氣開始籌劃他的新項目——世界秩序。2010年,P-VINE唱片公司發(fā)行了須藤元氣的專輯《世界秩序》,他找來了六位隊友,開始為自己的音樂制作視覺舞蹈。在美國電視臺拍攝的武道館演出紀錄片中,須藤透露,他從拳臺退役后,喜歡上音樂,唱片公司認為他的跨度太大了,他便打算用一種嶄新的形式來表達對世界的認識。他在美國打拳時,總會碰到美國人對日本人的固化認識?!皊tereotype(墨守成規(guī))或許是全世界人對日本人的印象,這是好萊塢文化對日本商業(yè)秩序的定義,他不能代表個體。我可以將這一誤讀轉變成酷文化。”
于是,“世界秩序”成為須藤展現(xiàn)當代日本人和秩序文化的舞蹈團體,這個團體似乎用一種獨有的方式展示了日本秩序文化中的美感。在武道館的演出上,日本的另一個藝術舞團組合Grinder-Man來幫助首次演出的世界秩序改編舞臺版舞蹈?!皺C械文明”(Machine Cilvilazition)一曲成為他們的標志性動作。七位團員的手臂,身體呈機械化運動,他們面無表情,復雜而有序地演繹著流水線上的批量生產(chǎn)(mass production),此時,他們的動作似乎無關舞蹈,只是本能地致敬機械制造的世界,以及由它衍生出的秩序。須藤元氣講,他制作這首歌曲是對日本福島核電站災難的一種回應。他認為災難可以是個中立的詞匯,但它將會改變整個文明的視點,社會、經(jīng)濟和政治的系統(tǒng)。須藤在舞蹈中似乎表現(xiàn)了一種人類對機械化的過度依賴感,片尾的空曠場景也似乎在提出某種質(zhì)疑和自我改變?!皺C械文明”是從東京到全球的高度結構化縮影,須藤意外地捕捉到了它的金屬美感,以及程序化中的孤獨氛圍。
很長一段時間,須藤都沒有說明“世界秩序”的名字由來,直到他在2013年的單曲中,引用了一段老布什關于世界秩序的講演片段,那是1991年全球由“冷戰(zhàn)”向“冷戰(zhàn)后”過渡時期的一段美國國情咨文,布什總統(tǒng)提出的“世界新秩序”論既是美國關于“冷戰(zhàn)后”全球戰(zhàn)略構想的集中體現(xiàn),也反映出美國在“冷戰(zhàn)”結束初期的心態(tài)。須藤創(chuàng)作的音樂名為“帝國主義”(Imperialism),它似乎也在沿襲著樂隊一直以來的某種使命——反映當代社會以及人們的工作作風、全球文化和現(xiàn)代日本的剪影,因此影片在華盛頓的國會大廈、聯(lián)合車站等地取景。須藤在音樂中唱道,那些租借地與種植園,被控制的我們的夢想,此即帝國歷史的終焉,現(xiàn)在一切正值最高潮。加入機械質(zhì)感的人聲像一種諷刺,連帶著他們的舞蹈動作達到了某種政治深度。
為了在西方國家樹立鮮明獨特的形象,須藤元氣用西裝、眼鏡、集團行動來代表著日本,“工薪族”似乎成為一種被惡搞的形象代言。須藤認為,西方人眼中的日本是嚴肅謹慎的,但其實他們擁有著自己獨特的氣質(zhì)。“世界秩序”組合不僅傳遞著舞蹈的秩序性,更是對整個國民精神的體現(xiàn)。有趣的是,樂隊成員的普遍“膝內(nèi)翻”,它是傳統(tǒng)日本家庭長期跪坐的生理反應,似乎也是日本文化的某種后遺癥,也被須藤看作一種秩序。
須藤元氣沒有沿襲街舞或是機械舞,他選取的風格大多動漫化。“守、破、離”,是格斗中的法則,似乎也是須藤的舞蹈法則。他在兩種藝術形式間找到一種共鳴,直至今日,曾經(jīng)的格斗迷還能在“世界秩序”的舞蹈中看到須藤在格斗比賽時的動作。
“世界秩序”的取景選自世界各地,他們試圖在異國文化中想到相似的秩序感,這也是他們在日本成為“各省旅游大使”的原因之一。這次,他們唱出《男孩遇見女孩》(Boy Metts Girl)、《美好一天》(Have a Nice Day)等歡樂的歌曲,與街道中的上班族、游客、學生一同出現(xiàn)在日本街頭、小鋼珠店、動漫商店、公園、冰淇淋店,以及AKB48的音樂現(xiàn)場。
“世界秩序”并不像老布什和基辛格提出的世界秩序那般沉重,但是它如同??扑岢龅母Q視世界的視角,完美的規(guī)訓機構,他們的舞蹈似乎是現(xiàn)代約束技術的典型,也是技術與規(guī)則的某種結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