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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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外一章)
汪峰
經(jīng)幡燃雪,前途匍匐。
亞洲高原,虔誠的信徒手握心燈,一步一揖。一生只在幸福的燒灼中,他可以讓肉體沒有活路,他驅(qū)趕肉體綿延如山。
像牦牛一樣,在雪線以上。
雪上面是雪,是陽光洗去了身體里多余的山坡。
靈魂在轉(zhuǎn)經(jīng),點燈的靈魂。在萬丈紅塵之上,誰一生沒有過一次壯麗的飛行。
青銅器的嘹亮或喑啞。
黎明,爐子里的熔煉黑燈瞎火。爐子里的熔煉噴薄山岡,而我靠誰指路?
今日,井水遇著雨水,沒完沒了。我無法阻止內(nèi)心的悲愴,就像無法阻止遠方的一場暴雪!
今日,大河扶著群山,像我猛一抬頭。
我比什么都痛苦,扶著自己的骨骸在靈魂里踉蹌!
亞洲的風狂吹,從昆侖順勢而下,到東入海。
今日,我需要一陣更猛烈的風吹徹。我的一生已沉降到水底,我再饑餓的胃已不會裝下人類丑陋糧倉。
今日,人海茫茫,沒有比我更憤世嫉俗。
今日,我傲立高岡,用狂沙洗金,直至灰飛煙滅。
一口井坐在記憶的庭院。一棵黑夜的樹被扶到蒼白的頭發(fā)里。
一口井,亞洲的水井,他逼窄地照亮我。像一匹孱弱的馬走下身體的滑梯。
我會在骨縫中打探宗譜和姓氏,祖先的面容。
一口井,收留過桃花和梨花,一生有多少愛能深入到底。
井水暴溢,月光流淌:我愿在亞洲的屋頂和山岡永遠剝開我嬰兒的胎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