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獨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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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滾紅塵,這世界確有它的污穢不潔,但因為人間這點公平,所以我們才可以說,對于命運,我永不絕望。
《一粒紅塵2》,2015 年9 月震撼上市
上期回顧:
葉昭覺的飯團燒店開業(yè),迎來的第一個顧客是齊唐派遣來的助手蘇沁……簡晨燁主動聯(lián)系辜伽羅,卻被告知她在相親……邵清羽遭姚姨陷害,被趕出家門,汪舸決定帶她回家……
事實上,邵清羽并不是汪舸帶回家的第一個女朋友,在她之前,他也交往過一兩個女生,后來說不清楚為什么,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性格不合吧,反正就不了了之了。
家人沒有問過他原因,歸根結(jié)底,他也是因為對那一兩個姑娘印象不深,覺得分了就分了,不值得遺憾。
當汪舸這次說要帶女朋友回來時,家里人都很驚訝,畢竟離他上次帶女朋友回家已經(jīng)過了很長時間,而且他年紀也不算小了,如果這次真的能定下來——全家人想到這一點,都很振奮。
汪舸被這種隆重弄得非常尷尬,他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難道要說自己帶她回來是為了讓她打消結(jié)婚的念頭?
進門之前,汪舸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普通的三居室,二十世紀末的裝修風格,樸素的家具電器,沉悶寡言的父親,身體虛弱、常年病怏怏的母親,還有整天碎碎念的奶奶……他光是想象一下邵清羽出現(xiàn)在這樣一個畫面里,就覺得肝顫。
“我再跟你講一次,你要是不舒服,隨時可以走,不用顧忌什么啊……”汪舸從來沒有這么啰唆過。
“知道了!你能不能別廢話了?”
眼看邵清羽是真的動氣了,汪舸只得收聲,領(lǐng)著她上樓。
六樓!
邵清羽記得,除了以前葉昭覺和簡晨燁住的那個安置小區(qū)之外,她從來沒有穿著高跟鞋爬過這么多樓梯。中間休息了兩次,好不容易爬到汪舸家門口,她氣喘吁吁,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汪舸還沒叫門,門就打開了,汪奶奶布滿皺紋的臉笑得更皺了:“你就是小邵吧?我老早就聽到腳步聲了,我耳朵尖著呢?!?/p>
邵清羽好不容易喘順了氣,直起腰,抬起頭。
她愣住了,站在她身旁的汪舸也愣住了——汪家父母和奶奶都穿得特別正式。汪舸知道,這一家人把自己最好的衣服都拿出來了。
邵清羽沖他們笑了笑,遞上水果籃。
進屋時,她心里泛起一種感動,并且,因為先前在自己的家里所遭受的那些不愉快使這份感動變得很重要。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被尊重,被愛護,被一家人善待。
晚上,邵清羽離開時,汪舸一家人留了又留,見實在留不住便送了又送,就連他那木訥的父親也難得地開口講了幾句:“下次再來玩啊,小邵。”
他們稱她為“小邵”,一種樸素而籠統(tǒng)的稱呼,帶著明顯的時代印記,讓她覺得十分親切。
到了小區(qū)門口,汪舸說什么也不準家里人再送了。
“叔叔阿姨再見,奶奶再見?!鄙矍逵鹦Σ[瞇地向長輩告別,轉(zhuǎn)身跨上了汪舸的機車,留給汪家人一個瀟灑的背影。
她不知道,三位長輩在原地看著他們倆遠去的身影看了很久。
“挺好的姑娘,一點都不挑食,給她夾什么她就吃什么?!?/p>
“是啊,說是家里很有錢的大小姐,沒一點架子。”
“來做客還買那么多水果,現(xiàn)在這么懂禮數(shù)的年輕姑娘可不多啊……”
汪舸停下車的時候,邵清羽發(fā)現(xiàn)他們所在的地方離自己家還有一段不近的距離。
“怎么了?”她取下頭盔問。
汪舸沒有回頭:“清羽,我們談一談?!?/p>
邵清羽坐在廣場的長椅上,遠處一群大媽正隨著音樂翩翩起舞。汪舸端著兩杯咖啡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好半天沒有說話。
“怎么了啊?”邵清羽是真的摸不著頭腦,“你不是吞吞吐吐的人啊?!?/p>
“那……”汪舸下定決心豁出去了,“你對我家……是什么看法?”
“什么看法?”邵清羽皺起眉頭,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沒什么看法啊,挺好的啊?!?/p>
汪舸決定不兜圈子了,死就死吧:“我家的條件真的挺普通的。我從前想,找個工薪階層的女朋友就差不多了,沒想到會認識你,也沒想到你家那么有錢,更沒想到你會跟我提出結(jié)婚,所以,我就帶你去我家看看,想讓你打消這個念頭。今天你也看到了,我家就是這么個情況,你要是覺得不合適,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就直接告訴我,沒關(guān)系,我能承受?!?/p>
邵清羽站了起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最近一聽汪舸說話就想扇他兩下——當然她沒有這么做。
“汪舸,你聽清楚?!彼嫔领o,語氣平和,“我邵清羽的確有一大堆毛病,我也確實仗著自己家有錢對別人說過一些不好聽的話,做過一些不太好的事。但是今天,我可以憑著我的良心說,我從來沒有因為男朋友不夠有錢而想要跟他分手。”
遠處的音樂聲停了下來,那群跳廣場舞的大媽隨之陸陸續(xù)續(xù)地收拾東西回家,商場和店鋪逐漸熄燈,打烊。
邵清羽和汪舸陷入了沉默,如今,他們都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又過了很久,廣場上幾乎沒有其他人了。
汪舸從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紅色絨盒,打開,里面是一枚小小的指環(huán),上面鑲嵌著一顆小小的鉆石。
他沒有單膝跪地,但言辭無比誠懇:“這是我前兩天買的。我想,如果今晚你見過我家人之后決定分手,那我就不拿出來了?!?/p>
“但如果……你依然愿意和我結(jié)婚的話,我就向你求婚?!蓖趑挫o靜地說。
空前絕后的震驚——邵清羽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
汪舸繼續(xù)說:“三十分。我也知道它太小,委屈你了,你原本應該戴卡地亞那個檔次的鉆戒……”
邵清羽沒有等他說完,一把奪過盒子,拿出戒指套在手指上。的確是太小了,她的首飾盒里有好幾枚比這個貴重得多的戒指,而且還只是偶然之間心血來潮所得。
可是,這一枚不起眼的、三十分的鉆戒,是她人生迄今為止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
她想起自己中午離開家時說的那句話——從十二歲起,我就沒有家了;她又看著自己的手——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
自從開店以后,葉昭覺每天都過得非常充實,早出晚歸,挨床就睡。
事實證明,她選擇這家店面是非常明智的。每天客人絡(luò)繹不絕,而她自己是新手,偶爾喬楚有其他事情又不能來,她一個人根本就忙不過來。
齊唐好幾次約她吃飯,她總是說沒時間,逼得齊唐只好坐在她店里,叫餐廳外送,順便攬下喬楚的那份活兒——幫著收銀。
“難為您啦!”經(jīng)過這么多事情之后,葉昭覺在齊唐面前已經(jīng)收放自如。
齊唐穿著幾千塊的襯衣,像個打工小弟一般,謙和有禮地站在收銀臺前給客人找零,還轉(zhuǎn)頭不屑地鄙視著葉昭覺:“我留學的時候也不是沒打過工,你少看不起我?!?/p>
“我可沒有看不起你哦。”最近收益相當可觀,葉昭覺心情大好,眉飛色舞地跟齊唐斗嘴,“我可是非常崇拜你哦?!?/p>
“那你怎么不和我在一起?”齊唐冷不丁地拋出這么一句話。
葉昭覺轉(zhuǎn)過頭去看著他,兩人四目相對了片刻,誰都沒有再繼續(xù)說話。
關(guān)上店門之后,他們倆才開始吃晚餐。
外送的牛排已經(jīng)冷了,葉昭覺將它們放進微波爐加熱。此刻,喧囂了整天的店終于清靜下來,齊唐關(guān)掉了大部分的燈,只留下其中小小的一盞。
忽然,他聽到葉昭覺說:“因為我們太不匹配了?!?/p>
齊唐怔住了,緊接著,他明白了——這是一個延時了的回答。
葉昭覺俯下身去,拿出兩個白磁盤:“你這么聰明的人,”她打開水龍頭沖洗盤子,之后用干凈的布擦干盤子上的水,“難道不明白我為什么,”然后轉(zhuǎn)過頭來,定定地望著呆若木雞的齊唐,“不能和你在一起?”
她雙目明亮如同寒星。
恍惚之間,齊唐覺得,多年前那個站在中學門口、拖著兩大袋空礦泉水瓶的青蔥少女,又回到眼前了。
就是那種神情,不卑不亢,不怒不喜,一張堅定而頑強的面孔,風霜雨雪縱然可怖卻又能奈我何的面孔。
他看著葉昭覺,像是欣賞著一件自己珍藏了多年的瑰寶。
微波爐“?!绷艘宦暎伤麄冋l都沒有動。
“匹配是什么意思?”齊唐明明快要餓死了,可偏偏還要在這個無聊的問題上糾纏。
葉昭覺毫不畏懼他的故意刁難:“就是用安卓手機的數(shù)據(jù)線沒法給蘋果手機充電的意思?!?/p>
齊唐實在憋不住笑:“葉昭覺,你可不能這樣物化我們之間的感情啊,哈哈哈?!?/p>
葉昭覺氣鼓鼓地等著齊唐笑完,從微波爐里取出牛排,用碟子盛好:“吃不吃???不吃餓死你?!?/p>
他們坐在快餐店的廉價餐桌前,沒有紅酒,也沒有燭光,各人面前一塊已經(jīng)喪失了最佳食用時間的牛排,以及同樣被辜負了的沙拉和湯。
“有一天,蘇沁對我說了幾句話?!饼R唐一邊為葉昭覺分切牛排,一邊平靜地重復了蘇沁針對他歷任女友做出的總結(jié),“我不否認,看起來確實如此。”
他把切好的一份推到葉昭覺面前,示意她先吃。
“什么看起來?這是事實?!彼肫鹚麖那澳俏怀y伺候的女友,那人雖然德行惡劣,但外表的確楚楚動人。
“我知道很難講得清楚,我的性格——”齊唐嘆了口氣,“很多事情,我也不愿意講得太清楚,更何況,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本身就是很悲哀的?!?/p>
對此,葉昭覺有深深的共鳴:“是啊,在大部分人看來的所謂交流,其實只是自說自話,每個人都在講自己想講的,也只愿意聽自己愿意理解的,那些聒噪的聲音根本不配稱為對話。”
“很多時候,他們說著同一個詞語,其實,他們說的根本不是同一個意思?!饼R唐開始吃自己盤子里的食物,“葉昭覺,我們跑題了?!?/p>
她的胃口早就大不如前,不用說更久以前,僅僅只和在公司時,她一個人可以干掉一個六寸的賽百味漢堡的歷史相比——現(xiàn)在食量實在小太多了。
她放下刀叉,定了定神,知道今晚注定是自己人生中非同尋常的一晚。
她不預備再繼續(xù)逃避,因為齊唐顯然不是一個凡事都好商量的人。她曾是他的助理,見過他和顏悅色,與員工沒上沒下的樣子,也見過他雷霆震怒,在會議室里把蘇沁他們罵得狗血淋頭的樣子。
更何況,她心里知道,雖然開店時自己咬碎了牙也沒有向他借錢,但是除了金錢之外,她受他的關(guān)照實在太多太多,多到已經(jīng)沒有虧欠之感。
“沒有女生會不喜歡你?!比~昭覺聽見自己是這樣說的。
齊唐心中一驚,第一個反應是想接一句“我知道”,可是直覺告訴他,這不是開玩笑、抖機靈的時候。
“我當然也喜歡你?!比~昭覺笑了笑,終于講出來深埋在她潛意識里這么久的話。她用了一萬座山壓住它,生怕一不留神它就從哪個不起眼的縫隙里鉆出來,就時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監(jiān)視著它。
她從姿態(tài)上輕視它,卻又在戰(zhàn)略上如此重視它。
無數(shù)個夜晚,當生活從現(xiàn)實層面剝離,她敏感而脆弱的靈魂從疲憊的身體里被釋放出來,在那些時刻,她從來不敢承認,她想念他,但這還不是愛。
她愛過簡晨燁,知道愛一個人是怎么一回事,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危險了,她必須懸崖勒馬。
“可是,也就只能到這里了?!彼傅匦π?。
“原因就是你說的我們不匹配?”那一瞬間,一股怒氣自他心中升起,“你是封建時代的人嗎?”
葉昭覺料到他會有此反應,并不驚慌,她要用“物化”的方式來讓他理解自己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
她開始收拾餐桌上的碗盤,把該倒掉的倒進垃圾桶,還能再吃的就用保鮮膜包上,放進冰箱。她一邊做這些事情,一邊說:
“如你所知,我一直很窮。從小到大,因為這個原因,我吃了不少苦。當然,比我更窮的人多的是。我之所以會吃那么多苦,是因為我有著與自己的經(jīng)濟條件毫不相稱的欲望。”
她一邊講,一邊發(fā)覺,原來要把這些話講出來,尤其是當著齊唐的面講出來,并沒有她想象的那么困難。
“你大概不知道,從我知道LV 起,我就一直很想很想很想,”她重復了三次這個“很想”來強調(diào)她真的很想,“有一個Neverfull。”
齊唐記起上次送她回家時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那個包——原來是這么一回事。
她開始打開水龍頭洗碗,邊洗邊說:
“我身邊的人都知道,簡晨燁也知道,但他從前沒有辦法買給我。邵清羽也知道,所以有一年我生日——你知道,曾經(jīng)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她把我拖進了LV 專賣店,叫店員把這款包的大中小三種規(guī)格都拿給我試一下?!?/p>
“我一眼看中那個中號,問了價格——對于我來說是個很沉重的負擔,但我知道對于清羽來說真的不算什么。于是,我興致勃勃地背上它,走到鏡子面前,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她笑了笑,一副很苦澀的樣子,“我看到一個狐假虎威的葉昭覺,一個裝腔作勢的葉昭覺?!?/p>
“邵清羽完全沒有察覺到我的異樣,她在試其他的包,我轉(zhuǎn)過身去看著她——你知道嗎?那種強烈的對比讓我自慚形穢!那是她的世界,我不過是誤入其中。所以,最后無論她怎么堅持,我都不肯要那個包。我拼命地說我不喜歡,但我其實想說——”葉昭覺抬起頭來,“我和它,不匹配?!?/p>
齊唐早在聽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明白她講這件事情的含義,卻還是耐著性子聽她說完了,到此時,他終于忍無可忍,負氣般說道:“有什么匹不匹配的?包而已,明天我叫人買十個送過來!”
葉昭覺不愿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拿起抹布開始擦桌子,自顧自地繼續(xù)講:“前陣子,簡晨燁從法國回來,送了我一份禮物,我不用拆就知道里面是什么。可是你看,我一次都沒有背過?!?/p>
“齊唐啊……”她低沉地、輕聲地叫他的名字,讓這夜晚因此蒙上了濃厚的悲傷氣息,“齊唐,不屬于我的,我不會要。”
“你的邏輯根本就是笑話?!饼R唐冷冷地說,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動怒了,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靜如止水,“人與物之間的從屬關(guān)系,是不可以和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相提并論的?!?/p>
“你的人生,迄今為止,有過什么想而不可得的人或者東西嗎?“葉昭覺終于忙完了,她坐下來,真誠地看著齊唐,頭一次,她的眼神像大人看著孩童一般,“我猜你沒有過。”
“自作聰明。”齊唐冷笑一聲。
她的問題喚醒了他記憶深處的一些細枝末節(jié)。
他是凡人,當然也有過求而不得的經(jīng)歷,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閱歷的增長,他知道,那些沒有得到的,對他的人生并沒有多重大的影響。
“無論如何,請你包涵一個貧窮的人殘存的這點自尊吧?!比~昭覺雙手交叉,對齊唐深感抱歉。她知道,在任何人看來,她實在是太愚不可及了。
有時,她甚至會怪自己——既然你那么虛榮,那么執(zhí)著于物欲,何必還要擺出一副“我要依靠我自己”的欠揍模樣?
可是她沒有辦法呀!她望著齊唐,眼淚緩緩地流下來,想止卻止不住。
我是如此的拙于表達,我所經(jīng)歷過的時間和萬物,真正能夠算作美好的并不多,所以我才會對你如此珍而重之。
小時候夾在書頁中的樹葉和彩色糖紙,到處收集來的美少女戰(zhàn)士和哆啦A 夢的貼紙……如果時間可以倒回到童年,我愿意把這些都送給你。
可是,如今我已經(jīng)是一個真正的成年人,母星的飛船還沒有來,或許今生也不會來了。
我只能像大多數(shù)地球人一樣,接受自己的命運,并盡最大的能力去真正地理解它,就這樣一天一天地活下去。
眼淚爬滿了她的臉。
齊唐的怒氣消散了,他的心變得非常非常柔軟,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很難受,不舒服,甚至自我厭棄。
他站起來,走到她面前,蹲下,抬起頭看著她,捧著她濕漉漉的臉。
“葉昭覺,我不著急,你也還很年輕。我們再給對方一些時間慢慢想,好嗎?”他的聲音很溫柔,像是要把一個秘密埋進很深很深的土壤里,“我不在乎還要等多久,只要那個人真的是你?!?/p>
第四章
[1]
如果說,開店初期,喬楚大部分時間待在這里幫忙還算合情合理,那么,將近一個季度過去之后,葉昭覺已經(jīng)得心應手,喬楚卻仍然幾乎天天到場,其用意就很明顯了。
“你有空就多出去玩玩啊?!蓖砩希瑑扇耸滞熘只丶視r,葉昭覺故意用很輕松的語氣勸喬楚,“老是做免費幫工,是不是怕我不還錢給你呀?”
喬楚笑起來還是很漂亮的,可是說的話卻讓人有點心疼:“我不知道去哪里玩呀?!?/p>
葉昭覺很明顯地感覺到,比起自己最初認識的喬楚,現(xiàn)在的她變得很不一樣了。
這天晚上,難得齊唐沒空來找葉昭覺,關(guān)上店門之后,她們倆決定一起去看場電影。
這個時候,喬楚的手機響了。
她從包里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神情有些許微妙的變化,但她沒有接通電話,而是調(diào)了靜音,又把手機放回包里。
“喬楚?!甭牭竭@個聲音,葉昭覺和喬楚都知道是誰。
幾米之外,一個人倚墻而站。閔朗從黑暗中走出來,燈下的他看起來有些憔悴:“這么久了,你的氣還沒消?”
喬楚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
閔朗又說:“我想和你好好談一談。”
電影一定看不成了,葉昭覺連忙表示自己有事要先走。喬楚表面上淡淡的,挽著葉昭覺的手臂卻硬是不肯松動分毫:“有什么事?。课疫€不知道你?”
她說話的時候看都不看閔朗。
“我肚子疼,想回家休息?!比~昭覺隨口撒了個小謊,“那你們倆陪我一起回去吧?!?/p>
喬楚白了她一眼,心想:我還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閔朗看著喬楚的側(cè)臉,沒吭聲。
回去的出租車上,閔朗坐在前排,葉昭覺和喬楚一起坐在后排,小小的車廂里氣氛凝重,無人言語,只有收音機一直發(fā)出嘈雜的聲響。
中途有好幾次,閔朗稍微側(cè)過頭去,想要跟喬楚有眼神上的交流。
但每一次,她都巧妙地躲開了他的目光,不是望向窗外,就是望向葉昭覺,或是低著頭摳手指甲,總之,她就是不愿意看他。
閔朗心里一沉,直覺告訴他,情況比自己預計的還要糟糕。
回到小區(qū),喬楚打開自己公寓的門,讓閔朗先進去。葉昭覺有些擔心地看著喬楚,用口型說了“好好談”這幾個字,喬楚又露出那種“我心里有數(shù)”的微笑,對她做了個手勢——快回去吧您!
葉昭覺在走廊里站了一會兒才進門,這兩個家伙,真是讓人不放心??!
“喝什么?”喬楚換上家居服,綁起頭發(fā),素顏的她看起來像一個二十出頭的學生。她拉開冰箱:“沒有碳酸飲料,罐裝果汁OK 嗎?”
她回頭看著閔朗,挑起眉毛,一臉抱歉的樣子,充滿陌生、疏離和距離感。
閔朗清晰地感覺到了喬楚刻意制造的這種氛圍,她從前從來不會這樣和他講話。這看似是禮貌,其實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用了,白水就行?!遍h朗感覺自己的喉嚨發(fā)緊。來見她之前,他想了很久,思路清晰,條理分明,可是見到她這樣冷淡,他忽然不知道要從何談起。
“好,那請稍等?!眴坛α诵?,從收納柜里抽出一只一次性紙杯,從廚房接了一杯飲用水,放在閔朗面前的茶幾上。
“有什么話,你快說吧,我挺累的?!眴坛秒x他有點遠,聲音像是從更遠的地方傳到他耳中。
“喬楚,你不要這樣?!遍h朗被她弄得很尷尬,也很難受,盡管他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但這落差太大了,他一時之間無法適應。
下期預告:
閔朗在喬楚面前傾訴他與徐晚來的過往以及他對喬楚的真實感情,他們的感情似乎到了瀕危之際。葉昭覺為了新店的發(fā)展,決定主動出擊,尋求合作,不料波瀾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