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躍剛
一個人的冬天(組章)
周躍剛
周躍剛。90后,作品散見于《美文》《中國詩歌》《散文詩》《四川文學(xué)》《散文詩世界》等報(bào)刊。作品入選了《中國新詩精選300篇》《中國散文精選300篇》(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等。
丫頭,村莊的湖邊站著。思念的天空壓得很低很低,一些打著點(diǎn)滴的風(fēng),正無力地拖著你的腮紅。我的丫頭,說要扒開那叢蘆葦,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你說,城市的燈火太紅,鋼筋混泥土的味道太重。你要回去,回到那鄉(xiāng)間,散發(fā)泥土氣息的故鄉(xiāng)。
丫頭,你的眼睛如明月般發(fā)出梔子色的光,漫漫塵路上,孤獨(dú)如上了枷鎖的小老頭,上不了岸。
我的丫頭,青春是本倉促的書,當(dāng)你倒背如流記下,每一個書中溫暖的句子。時間忘記回答,零度的翻閱,也含情脈脈。
我的丫頭,我親愛的丫頭,為你,我愿回到干凈的叢林,以及那未被發(fā)掘的大陸。
底片正一色一色地褪,像褪去的潮;無法涌起,翡藍(lán)的驚嘆。
我開始近視一千多度,開始看不清,塵土的厚與天空的黑。
你多像一條離開大山的河流,最終抵達(dá)大海;又像風(fēng),雨,電和雷。
遠(yuǎn)去的風(fēng)景,像十八年前,學(xué)語的童年。
你正遠(yuǎn)去,遠(yuǎn)去;我的目光越來越疼,你越來越模糊。
給我溫暖,也讓我疼痛
一個老人與一頭羊,走在黃昏的中央。
鳥群如黑色的閃電,瘋狂霹在老人和羊間,只剩剪影在肩上。
家就在不遠(yuǎn)處撐起的一個帳篷里。
老人走在前面,羊緊跟在后面。羊成為了老人的新娘,夕陽成為了新娘的乳娘。
這一去又是十年。
為什么夜又高舉夜光杯?把醉了的老人又灌醉?
為什么蒼老的黃土總在夜里偷襲,老人深藏于最高原的夢?
我的戀情,再一次,在那陣橘黃色的風(fēng)聲里曝光。
村頭的牛羊,睜著濺濕眸子的眼,向我曾步履堅(jiān)定離開的方向,望了很久。它們雪白一色,從容如水淌過,像我們停駐在過去的時光。
在村里,還有那閃電的悸動,還有那村口怨婦的翹首以盼,還有滾滾的炊煙,倦鳥的夢囈,紅色的朝霞晚霞,清涼一夏的風(fēng)。它還有一個別名,叫大山。
我曾站在村頭的山坡,享受這片土地的安寧與美麗。而今,只身在異地尋夢,再也聽不到村頭牛羊的歌聲,再也看不到滾滾的炊煙,再也嗅不到山坡上野花的芬芳,我忽然提筆,在一張鋪開的白色宣紙上,潦草地寫下記憶中的它們,陶醉在字里行間。
后來,我的戀情經(jīng)不住誘惑,終于在文字與鄉(xiāng)村之間,曝光。
零度偏下,仍不見雪。
一個人望著天空,望穿一月之初灰蒙的云層,仍不見你。
心有點(diǎn)慌,遂戴上圍脖,披上風(fēng)衣,一個人在凝重的空氣中,尋覓那夢。
還有那路邊的香樟樹,打著謎底述說芬芳的臘梅,以及三三兩兩哈著白霧取笑的人,次第成為了時令的泡影。
我依舊一個人,靠摩擦雙手取暖。欲在夜深人靜時,讓靈魂擦出花火,重燃小時候?qū)ξ磥碓S下的種種承諾。
野外,依舊風(fēng)涼。
也許,這座城市除酒香之外,再沒有什么讓我動情。
烈酒似的風(fēng),一次次從城市吹向村莊,吹透我的鄉(xiāng)愁。連同我的父親,也在二兩二鍋頭里,紅著臉,想念他的至親。
我想,這個冬天,我也將以釀酒的方式來釀造我的青春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