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澤濤,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游泳隊運動員。2015年8月6日第16屆國際泳聯世錦賽游泳男子100米自由泳決賽在俄羅斯喀山市舉行,寧澤濤以47秒84的成績力壓群雄,成為史上第一位在男子100米自由泳上獲得世界大賽金牌的亞洲選手。由于賽場內的成功,擁有8塊腹肌,身高1米91,長相精致帥氣的寧澤濤,一夜之間被大家奉為了新的“國民男神”。
天 賦
寧澤濤的運動故事有一個極常見的開頭。他從小身體瘦弱、免疫力差,為了增強體質,8歲那年,父母將他送到河南省體育局業(yè)余體校學游泳。
“他剛來的時候是白板一塊,上小學二年級,我當時覺得年紀有點兒大。”啟蒙教練郭紅巖至今還能清楚地回憶起寧澤濤在體校時的許多細節(jié)。她說:“體校直屬于省體育局,以向上輸送高水平運動員為目標。小孩子六七歲時開始訓練是最好的時機,寧澤濤當時已經8歲,在陸上也看不出特別的潛力。”
“但他一學我就發(fā)現不一般,接受能力強,兩堂課就學會了蛙泳。而且會游泳是一回事,掌握游泳技術是另一回事。他游起來就像專業(yè)的?!惫t巖說,一般的孩子腿能蹬、手能滑,但動作不標準,教練講解技術后,往往也達不到要求。“比如我說蹬腿的方向應該是45度角,要向后蹬、不要向側蹬,他都能領會,而且能做到,說明他的神經末梢支配能力強?!庇袧摿Φ暮⒆訒还膭钸M行為期一年的長訓,寧澤濤只訓練了3個月,就升入了大孩子們所在的大班。
寧澤濤最突出的項目是蛙泳?!巴苡竞推渌N泳姿都不一樣,蹬腿時是勾著腳的,其他泳姿都是繃著腳打腿。寧澤濤的腳腕柔韌性好,一般人勾腳時,腳面和小腿呈90度,他能達到70度。這樣的話,受到的水的反作用力大,就能游得快?!惫t巖說。
寧澤濤雖然起步偏晚,但按郭紅巖的說法,無論是動作節(jié)奏訓練還是心肺功能訓練,他沒有錯過任何一個敏感期,“抓什么就有什么”。從教近30年的郭紅巖也曾帶出過亞洲冠軍和全國冠軍,她說,好苗子都有突出的天賦,教練拿到手上一練就知道,那種感覺無法用語言形容。而在天賦之外可以被描述的,是主動學習的意識。郭紅巖畢業(yè)于北京體育大學,訓練時會講解一些科學訓練、運動生理學的理論知識,但是小學、初中階段的孩子很難聽懂。寧澤濤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聽了教練的講解,竟然自己跑去買了一本游泳專業(yè)雜志,讀上面的技術類文章,這讓郭紅巖感到很不可思議。
2004年,寧澤濤進入河南省體工二大隊,成為專業(yè)運動員?!拔也患庇诎阉统鋈?,希望他能先練好基本功,尤其是心肺功能,這樣長大后任何強度都能承受。很多好苗子都是在十五六歲上強度的時候病了、傷了?!睂帩蓾跇I(yè)余體校時,每堂課的訓練量是3200米,一進入專業(yè)隊,訓練量直升到五六千米,跟早就進隊的其他隊員一起訓練,他總是排名末尾?!澳銈冞@不行啊,跟不上我們?!笔£牻叹殞t巖說,但她了解寧澤濤,認為他的基礎扎實,能承受增加的訓練量?!?個月后,我們就打頭了?!?/p>
寧澤濤轉到海軍游泳隊是父母主動尋求的機會。他們希望兒子能到一個蛙泳和整體水平較高的專業(yè)隊訓練,又因為是軍人家庭,對軍隊有認同感,最后鎖定了名教練葉瑾所在的海軍隊。“海軍隊是葉瑾一手打造出來的?!斌w育媒體人、《第5頻道》雜志執(zhí)行主編楊旺說。葉瑾此前最得意的弟子是“蛙后”齊暉。以她的級別,不可能親自帶教寧澤濤這樣一個新來的、幾乎沒有任何突出成績的小隊員。但是寧澤濤以自己的表現引起了她的注意。
2007年,葉瑾正在國家隊為北京奧運會做準備。有一次訓練間歇,她回到上海。“我回來的時間很短,拿一點東西就要走,大概在房間里就10分鐘時間,我把門一打開,他站在我的門口,我下樓,從三樓走到一樓,他居然可以陪著我,一直送我上車?!边@件事給葉瑾留下了很深的第一印象?!拔揖陀X得這小孩挺機靈的,他懂得跟教練有一個交流,也懂得應該怎么做。其實我們大人認為這是一種表現的欲望?!?/p>
挫 折
在河南省隊時,寧澤濤的兩只膝蓋開始出現傷勢。經年累月,其中右膝骨頭鈣化嚴重,疼痛不只影響訓練,走路時也難以忍受。而蛙泳又十分倚賴蹬腿發(fā)力,這個傷病成為他轉向自由泳的重要原因。
除了膝蓋,寧澤濤身體的多個部位都發(fā)生過傷病。八九歲調皮時,在家里沙發(fā)上蹦來蹦去,就造成了手臂骨折,休息了一個多月。2014年仁川亞運會前,曾有兩次胸椎關節(jié)錯位紊亂,這并不常見的病癥會導致胸悶不適,上肢不能發(fā)力。而使他退出短池世錦賽的手指舊傷,則來自于2014年初在澳大利亞訓練時,一次提東西時的意外。
折磨他最久的還是胃病。楊青山說,沈陽全運會之前的一年,是寧澤濤胃病最嚴重的時候,高強度訓練后,他經常會出現嘔吐癥狀。河南省和海軍隊在河南、上海請了許多專家為他會診,用中西醫(yī)、飲食上的各種辦法,近一年的時間才調節(jié)好。
雖然從小胃腸不好,但寧澤濤既挑食、又貪吃,在隊內,他曾因早飯不吃雞蛋牛奶而被嚴厲訓斥,貪吃的小毛病則為他帶來了迄今為止人生中最大的挫折。
2011年3月,寧澤濤接受了一次例行的賽外興奮劑檢查。一個月后,正準備在全國游泳冠軍賽大展拳腳的他被告知,興奮劑檢測結果呈陽性。海軍隊和河南省都很震驚,他們聯合申訴、開聽證會,但未能改變禁賽一年的處罰。詳細的檢查結果顯示,寧澤濤服用的興奮劑是克倫特羅,亦即俗稱的瘦肉精。
“體工隊條件不是特別好,晚上就會經常吃泡面,干吃泡面肯定不行,我還在生長發(fā)育期間,就會放一些火腿腸、午餐肉、咸蛋,善待自己嘛,對自己好一點……”時隔幾年,寧澤濤盡量輕描淡寫地說出那段經歷。這件事對寧澤濤來說無疑是一個極大的教訓,他說:“說一萬遍也是因為自己口誤、貪吃,是我一輩子的教訓。”
禁賽是可能宣布一個運動員職業(yè)生涯“死刑”的事件,所有人都在擔心寧澤濤是否能承受、會不會從此一蹶不振。“國家需要你,就會保護你。我們都鼓勵他,一定要繼續(xù)訓練,把成績提高上去?!惫t巖說。
寧澤濤在隊里的集體宿舍里住在上鋪,在禁賽期,他頭頂的天花板上多了一張字條:我一定要破亞洲紀錄。每天睡前和起床時都能看到,以此作為激勵。海軍游泳隊訓練館的硬件條件差,6條25米長的短泳道,數十名運動員像下餃子一樣日日在此訓練。隊內管理嚴格,周一到周五不能使用任何電子產品,只有周末才能打開手機與家人通話。每天晚上18點到21點,宿舍走廊里唯一的電視機會打開,隊員們圍成一圈看固定的節(jié)目。禁賽期的寧澤濤不能像隊友一樣外出參加比賽,在基地度過了漫長的低潮期。葉瑾說,即使如此,她也從來沒見寧澤濤因委屈或痛苦而哭過。但他自己說:“在水里面哭出來,別人是看不見的?!?/p>
起 飛
2014年9月22日夜里,寧澤濤失眠了。在待了7年的海軍游泳隊,按隊里規(guī)定,他每天晚上21點半就熄燈睡覺。但在運動員村,過了午夜,他還醒著。第二天上午,這個21歲的年輕人將登上人生中第一個重要國際賽事的舞臺,參加男子50米自由泳預賽。他的報名成績排在所有選手中的第四位,順利的話,當晚的決賽中,也能見到他。
亞運會上,中、日、韓三國激烈對抗的游泳賽場是很大的賣點,寧澤濤也擔負起了“抗日”奪金的任務。電視臺提前一天就播放了關注他的預告,盡管對于大多數只看大賽的觀眾來說,這個名字還很陌生,但在少年天才云集的國家隊中,他已經是大隊員了?!皣谊犑莻€整體、是個家庭,作為大隊員,不應該有不好的情緒影響大家?!彼髞砘貞洠m然非常緊張,但他努力地不表現出來,通過與同去韓國的父親交流來獲得慰藉。
所有緊張都在決賽入水的一剎那被拋在腦后,寧澤濤細長的身體像魚一樣高速地游動起來。自由泳是速度最快的泳姿,50米是距離最短的項目,即便是最慢的選手,25秒之內也將到達對岸。在肉眼尚未判斷出寧澤濤和日本選手誰更有優(yōu)勢時,比賽已經結束了。寧澤濤的眼睛天生散光,他看不清楚大屏幕上的成績,轉頭向鄰道的隊友求助,伸出一只手指疑惑地指向自己,得到奪冠的確認后,茫然的表情也并未完全消散,直到爬上了岸,才代之以習慣性的微笑。
連續(xù)四天,寧澤濤在兩個單項和兩個接力比賽中都獲得了冠軍。他將男子100米自由泳的亞洲紀錄提升到了47秒70,這是歷史上第一次有亞洲人游進48秒。高潮則出現在最后一天,他作為4×100米混合泳接力的最后一棒,生生追回了與日本隊半個身位的差距,逆轉取勝,使得中國時隔24年重奪該項目金牌。
澳洲的特訓
寧澤濤身高1米91,體重78公斤,身材相對偏瘦。游泳運動員,特別是“100米自”這樣的短距離項目來說,運動員的力量是核心能力之一。世錦賽前,寧澤濤的教練葉瑾除了繼續(xù)運用專門為寧澤濤設計的跑跳自重等的體能訓練方式外,還專門請來體能師,以提升寧澤濤的核心力量能力。
寧澤濤前往澳洲進行為期5個月的特訓。在澳期間,寧澤濤跟隨世錦賽冠軍馬格努森的教練布朗,布朗是一位在短距離自由泳訓練上頗有心得的教練。在對寧澤濤的特點進行分析后,布朗提出5周的訓練計劃,他重點加強寧澤濤的腿部力量和前程能力。此前體能師的訓練也為布朗計劃的實施打下了非常堅實的基礎。
腿部技術一直是寧澤濤的軟肋,有隊友戲稱寧澤濤的腿部技術一度還不如女運動員。這幾年,寧澤濤在這方面有所加強,但跟世界頂級選手相比,還有提升的空間。特訓期間,布朗通過水中和陸上訓練,提高寧澤濤的打腿效果。打腿效果好了,游泳運動員就好比裝上了一個小馬達,會在水中產生更大的推進力量。
寧澤濤的特點是沖刺能力強,但前50米相對較弱。布朗加強了寧澤濤的前程能力,此次世錦賽前,他還不斷通過郵件關照寧澤濤,前50米一定要游起來。決賽中,寧澤濤前50米沖得很厲害。轉身時,寧澤濤以22秒76排名第二,僅落后領先的康多萊利0.01秒。那個賽前緊張得睡不著覺、時常躺在父親懷中尋求安慰、因為貪食火腿腸而誤服興奮劑的少年在此刻離開了他的身體。觀眾們被他利用身體極限的表現感染了,不只是少女,連男性也開始稱他為“男神”。(摘自《人物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