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佳楠
我有一個滿口謊話的朋友
錢佳楠
《我有一個朋友》系列
人氣作家輪番上陣講述愛情故事+韓松落一己坐鎮(zhèn)逐個解讀
錢佳楠簡介:上海市作家協(xié)會簽約作家,譯有《粉紅色旅館》,出版有短篇小說集《人只會老,不會死》,還喜歡給自己的小說畫插畫,時而明麗時而暗黑。新浪微博:@錢佳楠寫小說
阿真是和我們一起長大的朋友,曾住在同一個小區(qū),就讀同一所小學(xué)。她很美,可卻永遠神秘,讓人摸不著頭腦。有些事情是后來我們幾個相互“對口供”才發(fā)現(xiàn)蹊蹺的,譬如說阿真對她父親的形容,小羽得到的版本是她很崇拜她父親,說她父親是名軍人,孔武有力,剛正不阿。而我得到的版本卻與此截然相反,她曾在一次很偶然地喝了一些酒的情況下向我發(fā)牢騷,說她父親又去賭了,這一輩子都是小工,一事無成不說,還一直賭,給她和她媽帶來了無止境的麻煩……
小羽和我都堅信自己沒有記憶串線,但也都覺得阿真說話的時候不像在撒謊,可是越來越多的岔子出現(xiàn)之后,我們更愿意相信,阿真或許真有這種本事,把謊話說得栩栩如生。身為朋友,我們雖感到悵然,但唯有做到配合演戲。畢竟,誰的人生不是千瘡百孔呢?
兩年前小英和男友不敵七年之癢分了手,小英傷心欲絕,叫我們一起到KTV喝威士忌劃拳。那天阿真也來了,她說新交了一個武警男朋友,談得挺好,準(zhǔn)備要結(jié)婚,男方?jīng)]房子,不過婚后可以分得一間宿舍,位置嗲的,在黃浦區(qū),出門就是外灘。我們說恭喜你呀,她卻皺眉頭,問在民政局工作的小羽,軍婚是不是真的不能離?
小羽想了一會兒,回答說,比較困難。
阿真又問她,那是不是軍婚被抓到出軌要判刑的???
小羽說,是啊,那不是很好嗎?這樣你未來老公就不敢在外面胡來。
剛受過感情創(chuàng)傷的小英也念叨說,好,就應(yīng)該把渣男全關(guān)起來。
阿真臉上的表情更凝重了,她說,那不行啊,我會被抓起來的。
而后不曉得是不是出于對軍婚的恐懼,阿真沒兩個月又換了個男友,這個新男友和阿真之前所有的男友一樣,只聞其貌不見其人,聽說是一個氣功大師,比她大10歲,北京人。阿真擺弄著無名指上的戒指,說她要結(jié)婚了,準(zhǔn)備月底辭職,然后去北京。
我們很為她擔(dān)心,一個聽起來就不靠譜的什么氣功大師,而且還要去北京吸霧霾。小羽問她,你到底想清楚了沒有?為了這個人放棄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值不值得?
阿真冷冷地說,上海也沒什么值得她留戀的了。
那已是快一年半以前的事了,說出這句“上海沒什么值得留戀的”之后,阿真就此銷聲匿跡。
她再沒出來和我們聚會,當(dāng)中她很偶爾地問我們中的每一個借過一些錢,數(shù)額都不大,而后也都還了。去年小羽和我相繼搬家,新家的“暖屋”派對她以人在北京為由無法到場;而后小英大婚,也去請她,她說她在北京懷孕備產(chǎn)—但我們沒一個相信,因為她發(fā)的朋友圈即便很小心,可從微小的標(biāo)志上我們發(fā)現(xiàn),那是上海的坐標(biāo)。
似乎只有被包裹在謊言里才能賦予阿真一些安全感,身為朋友,我們雖感到悵然,但唯有做到配合演戲。畢竟,誰的人生不是千瘡百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