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凝
或許我因受了這文字的影響,跪坐得久了便也覺出些疲沓。是眼前一簇狗尾巴草又活潑了我的思緒,它被女主人插在一只青花瓷筆筒里。
我猜想,這狗尾巴草或許是鮮花的替代物,茶道大約是少不了鮮花的。但我又深知在我們這座城市尋找鮮花的艱難。問過女主人,她說是的,是她發(fā)現(xiàn)了校園里這些瘋長的草,這些草便登上了大雅之堂。
一簇狗尾巴草為茶道增添了幾分清新的野趣,我的心思便不再拘泥于我跪坐的姿態(tài)和茶道的表演了,草把我引向了廣闊的冀中平原……
要是你不曾在夏日的冀中平原上走過,你怎么能看見大道邊、壟溝旁那些隨風(fēng)搖曳的狗尾巴草呢?
要是你曾經(jīng)在夏日的冀中平原上走過,誰能保證你就會看見大道邊、壟溝旁那些隨風(fēng)搖曳的狗尾巴草呢?
狗尾巴草,莖纖細(xì)、堅(jiān)挺,葉修長,它們散漫無序地長在夏秋兩季,毛茸茸的圓柱形花序活像狗尾。那時太陽那么亮,壟溝里的水那么清,狗尾巴草在陽光下快樂地與澆地的女孩子嬉戲——搖起花穗掃她們的小腿。那些女孩子不理會草的騷擾,因?yàn)樗齻冋鞠逻@草穗,編結(jié)成兔子和小狗,兔子和小狗都搖晃著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也有掐掉草穗單拿草莖編戒指的,那扁細(xì)的戒指戴在手上雖不明顯,但心兒開始閃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