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柆 柆
從信息播報的那一刻起
我已經(jīng)潛伏在送往天府的列車上
逆行讓陽光和房屋在上映黑白電影
窗臺上的花盆如同噴出的煙火
在拋物點的極限炸開 在丘陵地帶吐沫
沒有水的舊廠房里 成群的烏鴉在休憩
黑翅膀陷入泥土的雛形被我看見
誤以為是畫家的杰作 用嬰兒的手指描摹天真
俊朗的河川坐在馬桶上 還在薰煙
那觸及霧靄的長煙桿
你的煙頭黑作一塊煤
列車在你閃退的榮光里耀武揚威
暗沉得要掉落的是灰色接踵而至
它來迎接我這個新人
帶我乘坐開往天府的列車
我從十三號門上車
急切的風(fēng)把我推到梯口
它不是強壯的男人
沒有健碩的肌肉
所有的慣性施加在隧道里
我的身體被掀翻
在顛倒 在一束長嘯中碰壁
無法到達彼得潘
也見不到荒原
在丘陵的溝壑住下
聽烏鴉鳴唱我寫下的冷淡的歌
誰也不知道耶穌受難的時候我在場
我是那個唯唯諾諾不敢抬頭的人
如今不再受難 只是遍體鱗傷
在烏鴉居住的廠房里 我在為利益斗爭
遠離耶穌 走在圣潔的反方向
走進被烏鴉撕破寧靜的十三號車箱
流水線的程式正在運行
汽車在鬧騰也在踽踽獨行
不愿留下過多的印象
大燈抵著車輪 幾乎
觸碰到支撐你的橋梁
幾輪曲折又浪漫的霓虹
在半空俯視我和
城市固定的流星
試圖追趕小電摩
壓抑肺腑的氣流未得到釋懷
慢下速度效仿繁華背后的蒼容
涪江三橋藏匿在固定頻率里
聆聽淺淺的顫動著的江水
短暫的觸碰在遲疑在滯留
緩解你壓抑著的沒日沒夜的鬧騰
惶恐頭頂一屢屢煞白的光掉落
橋面開出的裂痕透明了視線
江面浮游的星點開始密集
堤壩斷開一道墻一窖江水
尋求一只寧靜的螢火蟲
直至平緩的山脈和一座騰空的老城
冷風(fēng)把鏈鎖吹開
多次審視游離過的眼神
木訥地看看我再看看前方
流水線徹底灌洗奔走的視線
你捧著紅潤的臉蛋醒來
瞭望褶皺的被子
發(fā)現(xiàn)強硬的鼾聲將我拴在夢里
以為一直躺在我壯實的手臂上
姑娘氣讓你產(chǎn)生危機感
并把憤怒的眼神投向我
在短暫的缺氧中驚醒
你冷漠而平坦的背在反光
把我的眼睛刺痛
懶散的為你拉扯著被褥
親愛的 我夠不著你的小蠻腰
你若是要離開
不要獨自跑去戈壁灘
那里的風(fēng)很大 水很深
也許你已經(jīng)把我
從心里踢進了監(jiān)獄
這都不重要
只要不往我的眼睛里灌沙
我依舊愛你
用最深沉的方式讓你淪陷 讓你喘息
夕陽伴著黃沙逐漸沉睡下去
天空像脫臼的腿骨遲鈍無力
一群渴望穿著婚紗的孩子們
穿梭在被折枝的柳樹下
只剩下失真的童聲懸掛在湖畔
葉柄綠得發(fā)青 垂涎欲滴的
小肚腩順勢變換 黏附在
一串又一串趨于平靜的軸線上
孵化繼承者 而蟲仔的衣囊變了
在趨炎附勢的背后尋找存活的可能
看似臨近的距離 在另一個的盡頭
用黏液劃分的警戒線將我推向死胡同
站在同樣美麗的影子后面
整理被樹枝勾住的白紗
和渴死的 似要爆棚的頭發(fā)
僵硬的湖水綠得發(fā)黑
暗沉的籠罩在薄膜里的天空
實在悶熱缺氧
外灘上骨折的野花在掙扎
而野花上躺著一塊肥圓的臀
我的裙里飛蟲在產(chǎn)卵
亮堂的肚皮??吭谌彳泤^(qū)域
等風(fēng)來臨
等拍結(jié)婚照的情侶走遠以后
我也帶著你疲憊的身體離開
頸上一對卸了妝的裝飾
像小伙子一樣簡單
盡管身高增加一寸
體重增加兩磅
你十八歲的年齡
簇?fù)碓阡仢M田野的鐵道之上
好似被我擁在懷里
執(zhí)拗的性格摩挲我的脾性
把你拉進我的車廂
你望著窗外 而你成了我的風(fēng)景
到過的每一個地方
用叛逆的動作把流逝的風(fēng)景塞進耳朵
可愛的小眼在玻璃窗上反射
當(dāng)你望見盛開的蘆葦花驚嘆時
我已偷偷將你的溫柔占據(jù)
你的發(fā)絲輕柔的
飄散在一個時辰的孤寂里
一條迂回蜿蜒的嘆息
打碎了你的玻璃窗
輾轉(zhuǎn)回頭 你已經(jīng)下車
在一個叫天堂的車站
你把溫柔一并帶走
只剩下了殘損的 停在鐵道上的夢
在睡眼磨蹭的時候
找來一潭渾濁的水
試著重復(fù)過濾
把過濾的水捧在手心
仍舊無法辨識清澈的影子
眼花繚亂 緊接著暈眩
吞進一口藏有尸骨的水
濕潤干出裂痕的咽喉
這算是懲治我的貪婪么
無力稟報上帝祈求施舍清泉
一個孩童讓我咀嚼艾草
咬碎吞并
不畏懼甚至躺在黑暗的蛇洞里
苦澀 脾臭 抱著
煎熬與死神裹在一張床上
看不清梳妝臺上的鏡子里
是誰的黑白臉 我的面孔在水里
被腐蟲咬碎 摸不見自己的頭骨
光滑而冰涼的蜷縮
一層層纏繞凹陷的洞孔
在蛇背上享受尊愛 享受癱軟
享受上帝賜予的活著的權(quán)利
阿莫西林膠囊脫殼的顆粒
寄住在每個腦細胞以后
一切繁忙與你無關(guān)
迷迷糊糊陶醉在
自我與意識的沖動里
醒來 睡去 再醒來 空無一人
淪為攪拌機的周圍沒有擁擠
落葉不會擠占空間設(shè)法挪用公款
你也無需湊熱鬧
不要只顧敲著筆桿子走神
余暉里駝峰凸起在地平線上
還留有半踏逆著光的剪影
螃蟹邁開左右腳
對寵物的憐憫早已
被鄰居吃的一干二凈
從凌晨開始往外爬
逾越安靜、邁過樹林
經(jīng)過沙發(fā)上的泡沫削?
站在駝峰凸出的地方,高高在上
也不算是咎由自取
將個人主義再次浮夸
皇帝的新裝尤其適合你
只是遺憾沒有參加穆斯林的葬禮
你說你珍惜臉上的恐懼
嘿?我并沒有誠意聽你的故事
水杯在桌上 開水還很燙
放我走吧?在阿莫西林還沒
沖昏頭腦之前 我將拒絕服用抗生素
釣魚竿拖著從腹部投射出的光
慢慢被流動的波浪沖回岸邊
望著倒立在水里的燈影 尋找去路
昏暗的低垂的階梯
逐漸舒展發(fā)酵的脾氣 遙遙無期
開始懷疑眼光變色是否屬實
風(fēng)怎么會把背影染黑
紛至沓來的殘渣
堵塞了觀望美的事物的道口
最好不是社會的附屬品
金毛還在水里酣暢
至少等到靈性找準(zhǔn)主人
一堵白色的墻 不是
用作拍證件照的背景
若是在那里看見悲劇
巖層的黑洞吞噬毫無
真實的瞳孔也算是理所當(dāng)然
魚還沒上鉤 耐心已消耗殆盡
踢水踢亂了尋找死路的思緒
熱度在稀釋壇子里死水的沉默
哪里還有良知 燃燒著的鐵爐
早已熔化唯一用玻璃瓶包裝的善意
游仙把虛幻戴在
我禿頂?shù)念^上 掩飾的手段
全全使用 只差抓起耳機
從橋上的護欄開始漂洋過海
絢麗不比死寂更具意義
在逃亡面前 誰能脆弱的喘息
缺乏考證的摯言已經(jīng)毫無意義
燈光仍舊沉淀在水里假裝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