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清
一塊青磚,方方正正,不會有什么奇特之處讓人留下更深的記憶,這是我兒時的認為。然而,有一次去鄰村游玩,看見一塊人家丟棄的磚,上面有福祿字樣,覺得十分有趣,也就改變了記憶里對磚的印象。后來,出去讀書了,看的建筑多,才發(fā)現(xiàn)原來有印記和圖案的青磚是很多的,只是沒有去留意罷了。
隨著關注程度的深入,目睹了很多有圖文的青磚。我大體將其可分兩類,一是文字類,多為福壽磚,磚面凹形,正面陽刻“福壽”二字,字體有楷體、隸體;還有的磚,磚面有長寬不等的邊框,正中陽刻“福祿壽”等字;還有葫蘆圖案的福壽磚,即葫蘆內刻“福壽”字。此外還有目前較少見的陽刻“文儒壽星”、“狀元及第”、“光前裕后”字樣的磚。二是圖案類,如錢紋磚,磚一側刻三個錢紋,錢紋磚出現(xiàn)的朝代在晉到五代之間;雕刻最精細也較少見的是一塊“鯉魚跳龍門”的磚雕圖案磚,磚面四周有邊框,框內陽刻著跳躍的龍、鯉魚及水紋、亭子等等。來到錦溪工作后,對于磚的認識有了新的認識。鎮(zhèn)上有古磚瓦博物館,有朋友來,常帶他們去館內參觀。館內珍藏的珍品很多,歷史最久的是距今五千余年的,考古界稱之為“紅燒土”的良渚文化遺物,非磚,但可稱磚之雛形。還有一塊秦代望夷宮的裝飾磚,圖案花紋最是完美,磚面呈黃褐色,鐫刻著四形回文,線條簡潔流暢,透出一種古樸的滄桑之美。最奪目的是西漢墓室磚,磚面菱形紋飾十分精美,中空而壁薄,輕叩磬然有聲,據(jù)說可以與琴聲產生共鳴,使琴聲更加悠揚動聽,故稱之為“琴磚。然而,給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一塊晉代古磚,上有一清晰的掌印,從那凹陷程度看,那是一只肌肉發(fā)達而有力的手,所以可以斷定是一只勞動者得手。為此我曾經寫下過一首詩:“沒有秦那么遙遠的歷史/沒有青銅器般精巧的技藝/作為一點歷史/一塊普通的晉代青磚/在窯鄉(xiāng)留傳/凹陷的痕/凸現(xiàn)有力的肌肉/偶爾的工間游戲/留下了粗糙的手跡/無意間/向后世證明/歷史/正是由這樣的手創(chuàng)造。”
其實關于青磚,除了圖案,印有手印的還是挺多的。在古代,凡寺廟、州、縣所在地或名勝處,均有塔建筑。唐宋時期盛行的修塔建廟之風,一些燒制建塔之磚的工匠,將自己的手印按在了每一塊塔磚上,以此記數(shù),表明這是自己的勞動成果,不容他人竊為已有,如沈陽出土的太清宮,磚塊上的手印主要是用來記數(shù)取得報酬。還有負責工程的官員,把自己的手印印在磚上,作為簽名,表明對工程質量的一種肯定和負責。近年來出土的墓葬,也一再地證明了這一點。
我不是做專業(yè)研究的,只是覺得有一點好奇,我只在乎手印,認定那是一種工間游戲什么的。為此我自然想到了一個美麗的傳說,一個關于青磚上手印的美麗傳說。
與鶯鶯初次謀面的張生,被鶯鶯的美貌和氣質所吸引,完全顧及不到讀書人的矜持與本分,向回廊深處的鶯鶯追逐而去,鶯鶯情急之下一不小心跌倒,左手在回廊的地磚上留下了自己的手印。千百年來,蒲州一帶的民間仍流傳著:“日當午,塔影中,塔下張生戲鶯鶯,鶯鶯回頭望張生,一跤載倒地流平”的傳聞,現(xiàn)在很多來到普救寺的妙齡少女都要將自己的手印與磚上鶯鶯的手印重疊,說是這樣就能找到像張生那樣的如意郎君,這時的手印成為了緣份的象征。
鶯鶯小姐的手印我沒有親眼目睹,但是,那一剛一柔,兩個手印,兩塊手印青磚,在我記憶里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也給予我一種對于歷史無限的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