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丹雅

窗臺夕陽斜照，光影交錯在地板上，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手執(zhí)針線細細縫補著孫女的大衣紐扣。一針一線，老人微瞇著眼，不時舉起大衣對著陽光看，露出滿意的微笑。那神情，那目光，讓恰好看到這一瞬的我不禁為之動容。這位老人就是我外婆，一位全身心愛著家人的可愛老人。

那是一天下午，寒風刺骨，我縮著脖子跑回家。四肢已凍得冰涼，外婆一邊把我的手握在她的手里暖，一邊抱怨般道：“給你縫的手套也不記著戴！”來自外婆手的溫度像一股暖流溫暖了我的心，“這扣子是咋回事？”外婆手捧著我的大衣?lián)崦?，我看了一眼，壓根兒想不起來什么時候少了一顆紐扣，因此我只是笑了笑，埋頭吃完外婆包的羊肉餃子就睡覺了。當我睡醒時，看見外婆正在縫我的大衣扣，我悄悄地站在她身后，靜靜地看著她，她實在太投入了，沒察覺我的出現(xiàn)。就要縫補好了，她抬起頭對著陽光瞇眼笑著，然后拿起剪刀將線剪斷，當時陽光很好，外婆在陽臺的剪影仿佛一幅極美的油畫，那雙粗糙的長滿皺紋的手，在光線的照射下，微微有些發(fā)紅，像一件樸拙的藝術(shù)品。

霎時感慨良多，縱使歲月蹉跎了容顏，縱使光陰花白了頭發(fā)，外婆一輩子對子孫的愛不變。那一針一線，穿進去的是無私，抽出來的是無言，穿進去的是關(guān)懷，抽出來的是掛念。那份默默無言，那份深情厚愛已演變成涓涓細流滋潤著我們的生活，灌溉著我們的心田。

媽媽曾說過外婆一生奉獻，年輕時她把青春奉獻給了家庭和子女，老年她又把時光奉獻給了孫子孫女。外婆經(jīng)歷過艱苦的歲月，她把八個兒女拉扯大，其中的辛苦和煎熬也許能寫一本小說。外婆是文盲，但她的兒女都是知識分子；外婆腳小沒出過遠門，但她的孩子們都是各領(lǐng)域的精英。勞作了一輩子的外婆，已經(jīng)86歲，早該享清福了，可她勤勞慣了，從不讓自己閑下來。

就連出門曬太陽，她的手都沒有停，你瞧她手起刀落，一整個大紅辣椒就被她剪開，晾曬在太陽下。她身旁閑聊的老奶奶們呵呵笑道：“瞧你一天到晚盡給自己找事兒做，沒見你閑過。”外婆把剪好的辣椒放在紙盒里，她開心地笑著說：“今年秋天的辣椒便宜，多曬些，等冬天泡好給我孫女做辣椒絲炒肉?！痹谕馄艁砦壹叶潭痰膸讉€月里，她不僅曬過辣椒絲，還曬過茄子干、豆角絲、蘋果干……她每天都在給自己找事做，好像只有不停地做事她才有成就感與幸福感。

外婆的心里都是自己的兒孫子女，看電視時為三姨織毛褲，周末為二舅和姐姐的到來蒸包子，在寒冬為小孫女煮一鍋熱氣騰騰的餃子。每逢過節(jié)我們一大家子回去探望外婆，她總是親自下廚房，為我們做上一桌可口的飯菜?？粗覀兝峭袒⒀实爻?，外婆總是很開心，好像她的愛就是要通過這種方式來表達。

外婆的手干瘦粗糙，道道青筋凸起，指尖像砂紙一般長著小小的毛刺，摸上去像老樹皮一般，但她的手心里卻透著一種暖，這種暖足以撫平游子的憂傷，這種暖足以融化一顆冰冷的心，這種暖也足以收緊一張愛的網(wǎng)……

發(fā)稿/小靜

插圖/蟈菓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