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承明+陳伯庚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各級黨委和政府要學好和用好政治經濟學”，就是要求我們以馬克思主義經濟理論為指導，深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經濟體制改革。從根本上講，馬克思的《資本論》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理論依據(jù)和思想武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則是《資本論》在中國現(xiàn)階段的實際運用和創(chuàng)新發(fā)展。過去，人們僅僅認為《資本論》是揭示資本主義經濟特殊規(guī)律的理論，忽視了《資本論》同時也是揭示市場經濟一般規(guī)律的理論。資本主義經濟的實質是社會化大生產和私有制條件下的市場經濟，只要撇開資本主義經濟的特殊性質，《資本論》中關于社會化大生產和市場經濟一般規(guī)律的理論，對于發(fā)展和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是完全適用的，因而馬克思的《資本論》仍然是我們創(chuàng)新和健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理論基礎。

一、《資本論》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提供理論依據(jù)

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建立，不僅有實踐需要，而且有理論來源。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揭示的關于市場經濟一般規(guī)律的理論，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創(chuàng)立和發(fā)展提供了重要的理論依據(jù)。

1、商品交換不是私有制而是原始公有制的產物

正如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所說：“商品交換是在共同體的盡頭，在它們與別的共同體或其成員接觸的地方開始的?！保ā恶R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106頁）這一歷史表明，是先有商品交換，后有私有制的形成和發(fā)展。由此可以推斷，在消滅私有制以后，公有企業(yè)之間以及公有經濟內部的經濟主體之間，仍然可以進行商品交換。特別是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仍然存在國有經濟、民營經濟和混合所有制經濟等多種所有制形式，更需要大力發(fā)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促進多種經濟成分的共同發(fā)展。

2、市場經濟是多種經濟共同發(fā)展的有效形式

馬克思在《資本論》第1卷第2章中講過，在商品交換中“人們彼此只是作為商品的代表即商品所有者而存在，”而不問生產該商品的要素歸誰所有。（同上，第102—103頁）這一事實說明，經過市場實現(xiàn)的商品交換，對不同所有者都是公平的。這一規(guī)律表明，市場經濟既可以與生產要素的私有制結合，又可以與生產要素的公有制結合。這就為在社會主義條件下，發(fā)展市場經濟提供了理論依據(jù)。鄧小平正是從實踐中認識到這一規(guī)律，明確指出：“不要以為，一說計劃經濟就是社會主義，一說市場經濟就是資本主義，不是那么回事，兩者都是手段，市場也可以為社會主義服務?！保ā多囆∑轿倪x》第3卷，第367頁）這就從理論上徹底否定了只有資本主義才能搞市場經濟的思想認識，有力地推動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建立和發(fā)展。

3、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在市場經濟上的本質區(qū)別及聯(lián)系

大家經常要問，資本主義搞市場經濟，社會主義也搞市場經濟，二者究竟有什么區(qū)別呢？有的人甚至說，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就是掛著“社會主義”招牌的資本主義經濟，二者沒有區(qū)別。這實際上是不了解資本主義市場經濟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本質區(qū)別和必然聯(lián)系。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指出：“資本主義的私有制，是對個人的、以自己勞動為基礎的私有制的第一個否定。但資本主義生產由于自然過程的必然性，造成了對自身的否定。這是否定之否定。這種否定不是重新建立私有制，而是在……生產資料的共同占有的基礎上，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保ā恶R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832頁）這就是說與市場經濟相聯(lián)系的所有制變化有一個辯證否定的揚棄過程。第一次否定，從小生產市場經濟轉變?yōu)橘Y本主義市場經濟，揚的是私有制，棄的是小生產;第二次否定，從資本主義市場經濟轉變?yōu)樯鐣髁x市場經濟，揚的是大生產，棄的是私有制。通過兩次否定，使市場經濟在大生產和公有制的基礎上得到發(fā)展?！顿Y本論》幫助我們理解了市場經濟從本源、變異到復歸的歷史演變，解決了資本主義市場經濟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既有本質區(qū)別，又有必然聯(lián)系的問題。這說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是市場經濟的本源在更高層面上的復歸，為我們理直氣壯地發(fā)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指明了方向、鋪平了道路。

二、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的內在聯(lián)系和外在矛盾

關于社會主義和市場經濟到底是對立的還是統(tǒng)一的，二者能否有機結合的問題，分歧很大，爭論很多，需要我們進行深入的分析研究，正確認識和揭示它們的內在聯(lián)系和外在矛盾。

1、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關系的三種理論

第一種是對立論，認為社會主義和市場經濟是完全對立的，不能相容的。搞社會主義就要否定市場經濟，搞市場經濟就是恢復資本主義，把市場經濟等同于資本主義。我們摒棄了這種觀點，認為市場經濟不具有基本制度的性質，它可以與不同的經濟制度相結合，因而我們建立起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但是至今還有人認為，社會主義搞市場經濟，實質是掛“社會主義”招牌走資本主義道路，說明對立論還有市場，仍在延續(xù)。

第二種是中性論，認為市場經濟沒有基本制度的特性，而是一種經濟手段和生產方式，是生產力發(fā)展的動力和形式，因而是中性的。這就是鄧小平理論的一個重要創(chuàng)新點，也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理論的一個重大突破。鄧小平用戰(zhàn)爭的經驗證明，市場經濟跟打仗的武器一樣，本身沒有基本制度特性。市場經濟只是手段和方法，資本主義可以用，社會主義也可以用，而且用了以后效果更好，使生產力顯著提高了。由于生產力的發(fā)展和人民生活的改善，使社會主義的優(yōu)越性更充分地顯示出來。

第三種是內在聯(lián)系論，這是在中性論基礎上進行的深化和發(fā)展。實踐證明，我們既不能把社會主義和市場經濟看成是對立的，也不能把市場經濟僅僅看成是中性的，而要看到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的內在聯(lián)系，以及使它們有機結合的必然性。而對于我國現(xiàn)階段市場經濟產生的不公平、不合理的現(xiàn)象，甚至出現(xiàn)的爾虞我詐等問題，這是由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市場經濟運動形式造成的，而市場經濟的本質要求與社會主義的發(fā)展趨勢是完全一致的。因此，大力發(fā)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不僅有充分的理論依據(jù)，而且是社會主義經濟發(fā)展的迫切需要。

2、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本質上的一致性

雖然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市場經濟發(fā)展過程中還存在許多問題，但是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在本質上是具有一致性的，這主要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

第一，滿足需要。商品首先必須有使用價值，如果商品沒有用，就不會有人去買，其價值就不能實現(xiàn)。所以市場經濟第一個本質要求是商品有用，其使用價值能滿足社會需要。而社會主義的生產目的就是滿足需要，要滿足全體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生活需要。所以在社會主義社會通過發(fā)展市場經濟來滿足人民需要，成為實現(xiàn)社會主義生產目的的主要途徑和基本方式。

第二，勞動平等。商品除了有使用價值外，還要有價值，并通過交換來實現(xiàn)，所以市場經濟第二個本質要求是勞動平等。商品交換本質上是等價交換，價值是抽象勞動的凝結，等價交換實質是等量勞動相交換，反映了商品生產者之間勞動平等的生產關系。而建立社會主義制度的根本目標之一，就是要消滅剝削，消除兩極分化，在社會化大生產條件下實現(xiàn)勞動平等和共同富裕。因此，勞動平等是發(fā)展市場經濟和健全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的共同要求。

第三，發(fā)展生產力。從本質上講，市場經濟是生產力發(fā)展的動力和形式。價值規(guī)律和價值增值規(guī)律從微觀和宏觀兩個方面，促進了社會生產力的提高。實踐表明，有了市場經濟，生產力就發(fā)展;否定了市場經濟，生產力就衰退。過去，計劃經濟時代生產滿足不了需要，樣樣都要憑票供應。而搞了市場經濟以后，人們滿足需要的程度顯著提高，社會主義的優(yōu)越性也充分顯示出來了?？梢姡l(fā)展市場經濟成為實現(xiàn)社會主義的根本任務，大力發(fā)展生產力和滿足人民需要的有效途徑和可靠方法。

3、消除商品和貨幣拜物教的消極影響

市場經濟與社會主義本質要求存在著內在一致性，但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由于存在多種所有制經濟形式，所以這一階段市場經濟的實現(xiàn)形式與社會主義本質要求還有矛盾的方面。市場經濟實現(xiàn)形式的最大特點，是人與人的關系要通過物與物的形式來實現(xiàn)。正如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所揭示的，所有商品的交換，實質是人們在交換勞動，但是“采取了物與物的關系的虛幻形式”，（《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89頁）這就產生了物的關系掩蓋人的關系的商品拜物教和貨幣拜物教。在思想覺悟不高和法制管理不嚴的情況下，使人們產生了對物的盲目崇拜，導致權錢交易等腐敗現(xiàn)象，對經濟社會形成消極破壞作用。這是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需要特別重視和加以解決的現(xiàn)實問題?，F(xiàn)在黨中央加大了反腐力度，一個重要原因也是為深化改革排除障礙。有些人依靠過去的改革獲得不少利益，成為既得利益者，現(xiàn)在要深化改革他們就不愿意了。因此，要使全體人民都能分享改革的成果，就必須沖破這些人的利益藩籬，為改革清除障礙、鋪平道路。從這個意義上說，研究《資本論》所揭示的商品拜物教和貨幣拜物教原理，對我們清除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的權力拜物教等腐敗問題，全面深化改革和加強法制建設都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

三、按勞分配與按要素分配的相互關系

《資本論》和西方經濟學在解決要素收入問題時的根本區(qū)別在于，西方經濟學只從現(xiàn)象出發(fā)來解決問題，因而割裂了勞動價值論和要素分配論之間的必然聯(lián)系。而馬克思經濟理論的合理性和科學性就在于，他在解決了勞動價值論的同時，又解決了按要素分配的問題，并揭示了它們之間的內在聯(lián)系，這就為市場經濟和社會主義的結合奠定了理論基礎。社會主義要搞按勞分配，市場經濟要實行按要素分配，二者能否結合？我們知道價值是勞動創(chuàng)造的，按勞分配是符合勞動價值論的，但是為什么還要按要素分配呢？這就是馬克思比西方經濟學高明的地方。馬克思指出，商品有兩個因素：價值和使用價值，價值是勞動創(chuàng)造的，使用價值是多要素共同創(chuàng)造的，使用價值又是價值的物質承擔者。如果不承認其他要素也要參與價值分配，那么其他要素的所有者就不愿意參與使用價值的創(chuàng)造，勞動價值也就沒有了物質前提。所以按勞分配只能分掉勞動價值的一部分，剩余部分要按其他要素的貢獻分配，這就為按勞分配與按要素分配相結合提供了理論依據(jù)。但是，西方經濟學沒有價值概念，更沒有按勞分配與按要素分配相結合的思想，因此只能從現(xiàn)象出發(fā)，強調單一的按要素分配，并把所有要素都看成是價值的來源，從而混淆了商品的價值和使用價值。可見，西方經濟學最大的缺點就是沒有價值理論，它所謂的“價值”實際是由商品使用價值決定的均衡價格。西方經濟學否定勞動價值論，就像是高樓大廈沒有堅實的地基一樣，非常容易倒塌。

四、發(fā)展和創(chuàng)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理論

《資本論》的生命力不僅表現(xiàn)在其基本原理上，而且體現(xiàn)在其研究方法上?！顿Y本論》是運用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揭示資本主義條件下價值規(guī)律和價值增值規(guī)律的產物和結晶。特別是關于勞動二重性的學說，成為科學勞動價值論的基石和貫穿全書的樞紐，使《資本論》成為一個有機整體。由于馬克思只能根據(jù)資本主義經濟的發(fā)展規(guī)律，預測未來社會主義的發(fā)展趨勢，因而不可能對其從未經歷的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做出先知先覺的描述。因此，我們要從國情和實際出發(fā)，學習和運用《資本論》的科學方法，充分認識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經濟的兩重性特征及其發(fā)展規(guī)律，以加快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理論的發(fā)展和創(chuàng)新。

首先，在中國社會主義的基本經濟制度上，要發(fā)展和創(chuàng)新“兩個毫不動搖”的思想。

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公有經濟和非公經濟都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們不僅可以同時并存和平等競爭，而且可以相互促進和有機結合。一方面，公有經濟對非公經濟具有支持和引導作用;另一方面非公經濟對公有經濟具有促進和協(xié)調作用。因此，要在公平競爭的市場環(huán)境中，通過股份制、股份合作制和混合經濟等形式，充分發(fā)揮各種經濟的優(yōu)勢和特點，使它們取長補短和有機結合。

其次，在收入分配制度上，要發(fā)展和創(chuàng)新按勞分配與按要素分配相結合的思想。

按勞分配和按要素分配并不是對立的，而是可以相互補充和有機結合的。按勞分配和按要素分配都是市場經濟中不可或缺的收入分配途徑。從當前來看，一方面要按照按勞分配的要求，提高勞動收入在國民收入中的比重;另一方面要按照按要素分配的要求，提高普通勞動者財產性收入的比重，使改革開放的成果能更加公平、合理地惠及全體人民，以克服兩極分化和促進共同富裕。

再次，在調節(jié)機制上，要發(fā)展和創(chuàng)新市場調節(jié)和政府宏觀調控有機結合的措施和方法。

要全面深化改革，就要進一步解決好市場和政府的關系問題。一方面，要改革和完善市場經濟體制，充分發(fā)揮市場機制在資源配置上的決定作用;另一方面，要改革和完善政府的行政管理體制，發(fā)揮好政府在克服市場失靈時的積極作用。這就要劃清政府和市場的邊界。凡是市場能發(fā)揮作用的，政府就要簡政放權;凡是市場不能有效發(fā)揮作用的，政府就要積極干預，以彌補市場的缺陷。

最后，在經濟理論上，要發(fā)展和創(chuàng)新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經濟理論。

我們要以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為指導，同時吸收西方經濟學中的科學成分。強調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主導地位和指導作用，并不否定學習和借鑒西方經濟學的必要性和重要性。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更注重本質的、歷史的、規(guī)范的和質的分析;西方經濟學更注重現(xiàn)象的、現(xiàn)狀的、實證的和量的分析。因此，二者可以取長補短，有機結合，并在不同層面上促進中國經濟的發(fā)展。

總之，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中國經濟不可能是純而又純的，必然會形成一系列具有兩重性特征的體制和機制，形成雙引擎驅動的動力體系。因此，我們要以《資本論》為理論基礎和思想指導，發(fā)展和創(chuàng)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經濟理論，以推動我國經濟穩(wěn)定、持續(xù)、高效地健康發(fā)展。

? ? ? ? ? （作者：華東師范大學商學院教授 ）

? ? ? ? ? ? ? ? ? ? ? ? ? ? ? ? ? ? 責任編輯：狄英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