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菲
毒素順著你的喉嚨上來,遇到磷火,開成釅釅花朵。
從那時起,便拒絕睜著眼睛說話。
你醒的時候像蘇格拉底房間,微風斜陽下的灰燼,它們一寸寸消失,然后你一點點壘砌。
你睡了,戴著麥的耳朵里熱淚滿盈,淹沒比搖滾樂更盛大的聲音。語言,在肺那里已被煙嗆死。你睡了。
無力想象醉,狂飲烈酒在愛的女子懷里,化成一灘菊花,還是像活著一樣痛苦,握住青筋不肯平靜,喝酒,也抽煙的哥哥。
切
有時候,這是職業(yè)。下午陽光南窗而來,沉舟側(cè)畔。銀色小刀。一道又一道。
舊字。舊照片。薄涼傷口塵灑遍。橡樹窗下,樹影。雜念。
一刀一刀。凈凈切完。
長安元夜
家外的外面,燈火一定新鮮。偷離之后,小水滴,貼住元夜行走。匯入帝國最明亮的夜晚。
我看見元夜,鵝黃衫,微動。我微笑。
母親,這一夜,臍帶斷開。血落滿掌心,不知怎樣潔凈。
多想長安落雪。愛情透著光下來,洗凈雙手。
終于玩忽尋找,躲在昆侖奴面具下面,我不敢看我的子民。漆黑。那時我想到子宮。陣痛。羊水。母親我想我們再永不見面,多好。戴著面具,我聽到微吟細細,絲竹瀟瀟。我聽到,愛情被揭開的感動。羞恥。自慚。這些足以讓我淚流滿面。
信仰與雪一起輕輕舔舐,一寸一寸。揭開面具的瞬間,似一千年,一千年前,母親,我還是您的公主。
桑?葚
最高處的桑葚熟透了。黑郁,一如夜將沉潛。腐爛于泥土的高貴愿望,破壞或消失,只好騰出手,將不易馴服的靈魂安在枝頭。
西?藏
渡。爬滿綠松石的漿。船里酣眠擺渡人。赤腳。朝天。
誦。水意微醺。眼睛在天空下睜不開。
看不見布達拉宮的時候,只記得瑪吉阿米的袍子,絳紅,從我枕著的后腦勺下寸寸抽離。寸寸堆積。
恍惚迷離,金面,慈悲,只視我,佛。
蓮花總在靈魂苦修的地方潔白照耀。神山。圣湖。阿媽的背水桶,牛羊一一散落。這些神的事跡,在船上閉著眼睛講述,講到頭發(fā)都白了。仿佛在你面前,張了一千年口。還是說不出,如鯁在喉,說不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