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雄
她玩笑說她要去南京,上江蘇臺的婚戀節(jié)目《非誠勿擾》,然后在他的半信半疑中踏上了開往南京的列車。她這么一走,他的心似乎空在那兒,不知是啥滋味。他只意識到他的胸口有一種隱隱的疼,或失落。像武俠小說里的吸血蝙蝠,又一次抽干了心中的所有。他覺得又一個無望的等待似乎又該畫上句號。他和她本來就是兩條不能相交的平行線:宿命再延伸千萬里都不相交。他悄悄把一艘所謂情感的船無聲無息地駛進心靈深處那個叫往事的地方。
雖然說白了,所謂的這段情,他也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yī),他不是她生活里的白馬,她也不算他夢里的公主,彼此本就不適合,就談不上什么白馬或公主。只是該結(jié)婚了,她剩著,他更單著,但他卻忽略了一點,湊合是湊合不來,他可以違心,她也不會湊合。這點她更像一位公主,一位驕傲的老公主,這里,他絕無半點貶抑之意,而且他更是人到中年,如果說年齡,再剩的女孩到他這里都正當年——如果她不棄,他真的想靠岸了。
他也不是沒有試著靠向那些風華正茂的女孩,但他永遠只是一位笨拙的未婚大叔,不會哄,甚至連愛都不會說,即使兩情也有相悅,即使那女孩也讓他很心動,蠻荒的愛情里終于有芽在發(fā),但也只是他自個的事。他只能徘徊在愛情的門口,進不去,棄又不舍,他只能一退,再退,于是有了上文的死馬當活馬醫(yī)。又再退,又退,便接受了好心的同事有句沒句的慫恿,在本地的婚戀網(wǎng)站征婚。是啊!人已近中年,再也不能再在一棵樹上吊死,其實他早已走過了激情坐進了深深的理性,他奇葩地構(gòu)思起貼子的內(nèi)容。雖然他的潛意識里多少年來一直固執(zhí)地不接受征婚這種玩意兒,甚至有點不齒,更不相信虛擬的網(wǎng)絡(luò)能帶來一份姻緣。他還是認真地撰寫著貼子,傳統(tǒng)或者保守落后的他卻又是一個較真的人,他做任何事都以認真、較真著稱。
在提交貼子時,他又突然感覺缺了點什么,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咬著嚼著,終于發(fā)現(xiàn)貼子的“貼眼”還沒畫龍點睛。他鄭重地在貼子后打上四字:“若誠請擾”,仍覺不夠盡意,想了想又補上四字:“若誠速擾”,并煞有其事地把它們放大染成紅色,他覺得紅紅的才像心,也才“誠”?!叭粽\請擾”,“若誠速擾”,他念了念沒心沒肺地笑了。當然他已忘了,曾有段關(guān)于死馬的感情,里面的女主人公去了南京“非誠勿擾”節(jié)目。
貼子貼出,他自我感覺良好,他對自己的“獨創(chuàng)”感到很滿意,不由興奮了好些日子。慢慢地他又坐回單位和父母的家兩點一線的生活,其實他一直這么兩點一線地生活著。就在貼子慢慢變老時,一個春風沉醉的傍晚,他的手機意外地響了,說是意外,是因為號碼是個熟悉又久違了的號碼——“非誠勿擾”。點開接聽,手機里傳來一句玉溪方言版的:“你誠我擾!”他正迷糊中,那頭呵呵地笑了:“傻了吧,你不是‘若誠請擾’、‘若誠速擾’嗎,我都到你小區(qū)了,你幾幢幾單元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