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爐·蘆根(四川彝族)
最接近泥土和石頭的山人
用泥土壘屋墻
用石頭磨煙鍋
喝原汁原味的水
山竹為歌,彩云為舞
必備之外的東西,送回來時的路
山川有限,心海無疆
試想出離囂煩而非逃避
回歸自性本心,能走出自己么
最適宜的寺廟古剎
是自己的心,不需削發(fā)食齋
各自可成佛
我常常夢見一個中年
青布一襲,油燈一炬
長發(fā)及地,素窗竹舍
與心靈結跏趺坐
閃爍的孤寂華光,清澈芳香
我的山人 往往深居山林
沒有誰打著層層疊疊的香水
他們是茱萸,是索瑪
山鄉(xiāng)本就多具茱萸和索瑪花
我的山人 他們的腿很壯實
那是受泥土滋養(yǎng)的肉體
多具大地元氣,最宜登山
搏擊,打豺狼,受女人堅貞的青睞
我的山人 他們的食欲很賤
因為進食只為解決饑餓
跟人無關,更與生命和靈魂無關
我的山人 毫無疑問,是最清凈的
雖然這座城市,沒有一爿族人的商鋪
但他們說:吃的東西怎么好意思談錢
那個有酒肉必分,有米面必分的村莊
我發(fā)現(xiàn)花兒開得很有水平
淳樸得受不了一記對視
受不了一粒米的恩,割肉也不痛
就我一個痛得無處縫傷
我想知道
誰是誰的痛
落下去的聲音
一瓣花有一噸重
我想知道
用全部力量站起
又用全部力量償還
都是一種全部的痛
圓滿的撕裂,或者愈合
風聲削尖山峰
越往上越渺小
我僅僅愿意,把種子
從泥土里落向天空
和星光換個位置
左邊是呻吟
右邊是嘆息
走動的腿舉起摔傷的心
上面是揮霍
下面是啼哭
從頂樓到地下室
墻體跟隨一個影子裂開
血泊似的漫進血色獨杯
那些肝,那些肺,那些胃
那些精心設計的心腹
都逃開,躲起來聽見裂開
在酒碗的沿上走幾天
冬天來臨,春天不遠了
過年之時
我們都在爺爺?shù)木仆肜镤в?/p>
找到最真的過去,拿捏將來的無定數(shù)
他硬要我喝一海碗
承認孫子長大了
我就用成人的姿態(tài)招手
親族的孩子們就像鮭魚
回彝鄉(xiāng)產(chǎn)下大紅大紫的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