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佳威

傍晚騎車經過鄉(xiāng)間小路，一陣淡淡的清香隨風而來，是桂花香。 循香望去，抬頭看見月色，方覺天色已晚。 雖不是梅香，卻讓人想起北宋詩人林逋的 《山園小梅》，詩曰：“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p>

記得小時候，屋前有一棵桂花樹。 仲秋時節(jié)，叢桂怒放，風吹過，小院就彌漫著桂花的清香，那香氣清可絕塵、濃能遠溢，鄰人經過，也不由贊嘆：這桂花可真香??！那時候，我常駐足花前，仔細欣賞那小巧玲瓏的桂花：花冠合瓣四裂，甚是可愛，花是嫩黃色的，像剛出生的雛雞。 桂花不像有些花那樣妖嬈嫵媚，而是散發(fā)著一種淡雅，花香也是淡淡的，母親曾對我說：“做人就要像桂花，有著一顆素心，悄悄地盛開，淡淡地飄香，最后默默地奉獻。”之所以說桂花有一顆素心，默默奉獻，是因為它的諸多功效。 據 《中外花語花趣辭典》 記載：桂花，淡黃白色，芳香，提取芳香油，制桂花浸膏，可用于食品、化妝品，可制糕點、糖果，并可釀酒。 桂花味辛，可入藥，以花、果實及根入藥……

后來我到異地求學，每逢桂花盛開的季節(jié)，校園里到處都洋溢著桂花的香味。 走在路上，總能看見桂花鋪了一地，遠望，就像一塊金色的長毯。 輕輕一嗅，仿佛從我身邊經過的每一個人，都香氣襲人。 人沉浸在花海里，怎能不香呢？我尤為喜歡宋代女詩人朱淑真的詠桂詩 《木犀》：“彈壓西風擅眾芳，十分秋色為伊忙。 一枝淡貯書窗下，人與花心各自香。 月待圓時花正好，花將殘后月還虧。 須知天上人間物，何稟清秋在一時。”

秋風習習，人們三三兩兩地從桂花樹旁經過，偶爾駐足，總會在不經意間，被花落了一身。 看著手上身上細碎的桂花，莫名心動，眼前的桂花樹那么親切，仿佛讓我又回到了兒時的農家小院。 裊裊的清香飄進了我靈魂深處，輕輕喚醒那悠遠的時光。

詩人們不約而同吟誦過杭州的桂花，柳永的 《望海潮》：“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卑拙右椎?《憶江南》：“最憶是杭州，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何日更重游?！彼沃畣柕?《靈隱寺》：“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飄?！庇谑乔锶臻e暇時，我前往杭州尋花，不料桂花遲遲未開，無獲而返。 當地人說，天熱少雨，所以今年的桂花遲開。 也罷，這種景象在心底幻想或許才是最美的。

然而在這個傍晚的小路上，我再次遇見桂花，心中不免欣喜，像與故友久別重逢。 這素淡的桂花如星子般散綴在枝葉繁茂的桂花樹上，伸手便可采擷。

在某個閑適的午后，與友人坐于農家小院中，我把晾干的桂花泡成桂花茶，請友人品嘗，幾瓣桂花在水中上下翻滾后慢慢沉下，猶如我沉淀的心，淡淡的香味縈繞，啜上一口，情意在心中無限蔓延，亦如王維在 《清溪》 中所吟：“我心素已閑，清川澹如此。”

時光把這個嘈雜的午后變得溫婉而又安寧。 對著這些花兒，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時駐足花前的時光，以一顆素心對著素花，拋開塵世的喧囂，拋開煩惱的情緒，重歸本真。 也是在時光的醇香中，我明白了母親那句話的真諦——在繁花爭艷的時節(jié)，心要如桂花般不驚。

? ?（責任編輯 曹 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