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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煙花(之一)

2015-12-24 11:35
東方劍 2015年3期
關(guān)鍵詞:茉莉南海

◆ 王 華

彼岸煙花(之一)

◆ 王 華

第一章 南海之櫻

凌晨時分,金展鵬由夢中醒來。

并非是噩夢,卻帶著說不清的凄清意味。在夢里,他看見一個身著淺色連衣裙的女子背影,女子站在他那幾株價值連城的櫻花樹下,一陣風(fēng)吹過,枝頭的花瓣翩然飛落。

他向來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從來不需要無謂的情緒。對于櫻花飛落所伴隨的悲艷與絕望交織的情緒,他原本是不知道的,但某次在去日本溫泉度假之時,一個容貌甚是美麗的日本女子身著1960年代藝妓服飾,臉上故作的悲凄之色被渲染得戲劇性十足。女子與他大談櫻花極盛時死去之美所蘊含的哲學(xué)意味,他覺得甚是有趣。一邊談所謂的哲學(xué)、一邊做愛所帶來的刺激令他記憶猶新。

他因之知道日本人喜歡櫻花,不是于枝頭開得繁盛而辛苦,卻是在飛落的那一瞬間。

他并不曾真的感覺到凄清,花開花謝,是世間最常見不過的事情,他不是詩人,風(fēng)花雪月不過是最好的拉菲紅酒或者年輕新鮮的女子身體,但這一次,在夢中,櫻花飛落,那女子站在飛舞的花瓣間,他卻莫名其妙地心微微一顫。

他在女子身后不遠的地方,因知道是在夢中,便也不曾妄想走過去。大凡在夢中見到一個人,若是只看見背影,那必是不可能見到臉的,這似乎是夢的潛規(guī)則。他原本也不奢求看見那女子的容貌,但女子卻在他將醒未醒之時,靜靜地轉(zhuǎn)過身。

于是,他便看見女子眼中氤氳著的哀愁。

衣袂與長發(fā)飛揚,粉色極淡到有些發(fā)白的飛花由女子玉石般半透明的面頰旁倏然飄飛,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這婉約之美。原來,女子的美麗竟可以是這樣的!

睜開眼睛,曙色染上窗簾,窗戶是開著的,海風(fēng)吹起窗紗,他無聲地坐起身,一時有些恍惚。但很快,這種令人軟弱的情緒便消彌無蹤,他的意識開始清明,隨著櫻花飛落的神魂也似回到身體里。

側(cè)頭看看身邊仍然在酣睡的喬茉莉,他有些意興闌珊。這女子跟在他身邊已經(jīng)有三年了,由最初的喜愛,變成現(xiàn)在的可有可無,他覺得與這女子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走到了盡頭。

雖說如此,他仍然不得不承認喬茉莉之美,即便是在絕世美女都傷不起的清晨睡夢中,她仍然是美麗的。

他沉思良久,終于想起夢中的女子是誰。他與那女子只是匆匆見了一面,在一個房展會上。人太多,也不知是誰帶著女子過來與他見面。并不曾一見鐘情,那女子雖然美麗,卻并非令人驚艷的絕世之美。若說有什么是讓他無法忘記的,或許便是那女子略帶哀傷的雙眸。

那種哀傷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氣質(zhì),女子并非皺眉不語或者滿面愁容。事實上,女子一直帶著淡淡的笑,但奇怪的是,當(dāng)他看見女子如霧氣鎖湖般的雙眸時,他便有奇異的認知,女子是哀傷的。

他見過的美女車載斗量,本以為轉(zhuǎn)頭便忘記了,誰知竟會在夢中再次想起。當(dāng)此之時,他忽然有一種認知,他必然被那個只見過一面的女子迷住了,而令他忘記她的唯一方法,便是與她上床。

金展鵬的臉上掠過一抹興奮的笑,他已許久不曾有如此雀躍的心情,便如同是渴望糖果的孩童。

與此同時,城市的另一端,剛剛起床的安曉旭莫名其妙地打了兩個噴嚏。揉揉鼻子,她看著鏡子里自己的臉。她今年二十七歲,仍是人生最美的年華,鏡中的臉仍然潔白如玉,皮膚細膩是她最引以為傲之處,五官小巧玲瓏,搭配得恰到好處。她的妝一向很淡,因她深知自己的優(yōu)點便是清新自然。她不是那種令人一見傾心的絕世美女,但她卻知道如何將自己的美麗更好地體現(xiàn)出來。

這并非是天生的,天生的容貌無法改變,但聰明人卻知道如何彌補。這許多年,她一直用盡全力使自己變得越來越完美,從來不吃燒烤煎炸辛辣的垃圾食品,每天堅持運動一個小時,十一點以前必然睡覺,絕不因看電視或者玩游戲而通宵,坐姿永遠優(yōu)雅,走路的姿態(tài)也永遠迷人。這些事情,做幾天或者覺得無所謂,若是年復(fù)一年,終究會成為一種苦行。

她苦行僧般地遵循著自己定的所有教條,只因她知道,她一無所有,而上天唯一待她不薄之處,便是給了她頗為美麗的容貌。她只能利用這容貌,得到所有她想要的。

現(xiàn)在,她的人生似乎正在通往成功,她卻仍然如同過去的許多年般,只是獨自一人走在這條路上。

挽著愛瑪仕限量版手提袋走出寓所,跨入地下車庫中自己那輛大紅色的Acura跑車,向著公司疾馳而去。她做事一向低調(diào)卻不失奢華,比如手袋從來不用LV的,車子也從來不開奔馳或者寶馬的,那些品牌已經(jīng)是暴發(fā)戶們的專屬品,她的品味必須要與眾不同才行。

她的地產(chǎn)公司開在城中一棟高檔寫字樓內(nèi),公司租下了十三樓的整層。大多數(shù)經(jīng)商的人都喜歡八、十八之類的數(shù)字,她卻并不忌諱十三,甚至經(jīng)常說十三對于她來說是個挺不錯的數(shù)字。深心里,她卻知道,十三層的租金比較便宜也是原因之一。

新建的地產(chǎn)公司,舉步維艱。她要把門面做得漂亮,必須要把公司開在最好的寫字樓內(nèi),卻也因這高昂的租金而有捉襟見肘之感。

一走進公司,就看見前臺接待員正在與一個身高有一米八的帥哥說話,看那小妮子杏臉含春的模樣,顯然是春心蕩漾。與她說話的人,是公司的法律顧問鄭睿軒,是她的老相識。她全未料到會在南海見到他,原本他的律師行是開在S市的。

一看見她進來,前臺收起花癡般的笑容,恭敬地問候:“總裁早!”

她點了點頭,順便狠狠地瞪了鄭睿軒一眼,鄭睿軒顯然不明白她的不悅來自何處,滿臉無辜。說老實話,這個男人確實長得很帥,五官深邃,劍眉英挺,手長腿長,腰上完全沒有一絲贅肉。人長得帥也便罷了,偏偏還要事業(yè)有成,不過才四十來歲,開的律師事務(wù)所已經(jīng)在國內(nèi)都享有盛譽。這樣的一個人,無論走到哪里,都會成為女性們追捧的對象。

公司里也有職員在懷疑,法律顧問與總裁之間是否有什么曖昧關(guān)系,畢竟一個是帥哥一個是美女,且又是工作上的搭檔,一個未娶一個未嫁,日久生情也是難免的事。

對于這種傳言,安曉旭只是一笑置之。除了鄭睿軒外,無人知道,在來南海以前,她剛剛離婚不久。離婚并不讓她感覺到有多么悲傷,生活確實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但這變化卻是讓她欣喜的。

而無法與鄭睿軒日久生情也并非是她對感情失去了信心,其實她與鄭睿軒已經(jīng)認識很久了,久到不可能再產(chǎn)生凌駕于友情之上的任何感情。她是那種女子,若要與什么人產(chǎn)生男女之情,在見過那男人幾面之后就已經(jīng)知道是否會令自己心動了,若是認識了數(shù)年,都不曾心動的話,那便永遠也不會心動。似乎鄭睿軒也是同樣的男子,因而兩人之間淡淡的君子之交就很是順其自然。

跟著安曉旭走進辦公室,鄭睿軒仍然不明白安曉旭瞪他的原因,“大總裁,你干嘛一副要吃了我的樣子?”

安曉旭哼了一聲,這個法律界的奇才卻在某些方面驚人的遲鈍,他似乎永遠不明白自己一出現(xiàn)就會成為女子們注視的焦點。她道:“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勾引我公司的女職員?”

鄭睿軒這才明白她瞪他的原因,只覺得天下奇冤莫過于此,比竇娥還冤上三分:“我什么時候勾引過女職員了?剛才和前臺說兩句話,問問她你來了沒有,這也算是勾引???”

安曉旭“嘩”的一聲將百頁窗拉下來,南海的陽光總是如此燦爛,燦爛到讓人睜不開眼睛。她不喜歡太明亮的地方,因而她的辦公室中百頁窗總是拉下來的。她道:“秘書處的小李和小王兩個人為了你勾心斗角,工作都影響了,我只好把兩個人開除了。偏偏你這個當(dāng)事人還一副躺著也中槍的無辜嘴臉,生得帥就應(yīng)該注意點影響?!?/p>

鄭睿軒苦笑:“這怎么能怪我呢?或者你用硫酸把我毀容算了,那就不會影響你們公司了?!?/p>

安曉旭凝神想了想,莞爾一笑:“是個不錯的辦法?!?/p>

鄭睿軒嚇了一跳,連忙護著自己的臉:“那可是犯罪的,你可要想好了。”

安曉旭在心里嘆了口氣,鄭睿軒什么都好,就是不太有情趣,對于男女之間打情罵俏之類的事完全不在行。她道:“找我有何貴干?”

鄭睿軒道:“給你送份材料,最近要拍賣的一塊土地使用權(quán)。地段很好,你看看?!?/p>

安曉旭接過鄭睿軒遞過來的材料,大體看了一眼,土地的位置確實不錯,臨海,位于高檔寫字樓與小區(qū)之間,若是建個休閑娛樂場所,前景不錯。但這樣的地方,價格也必然可觀。安曉旭知道自己公司的實力,新建地產(chǎn)公司,背后雖然有幾個股東卻都不是什么特別財大氣粗的主兒,實在不適宜染指這種人人眼紅的地塊。她隨手將材料放在桌子上,有意無意地道:“金展鵬這個人,你了解嗎?”

鄭睿軒眼中閃過一抹異彩,果然問到他了,雖說料到安曉旭總有一天會遇到他,卻不想來得如此之快。他道:“這個人是南海一霸?!?/p>

安曉旭啞然失笑,莫名地想起南霸天。她生得晚,對于這些掌故并不很了解,不過是由老人口中聽到南霸天似乎就是南海一霸。她道:“在美麗與智慧并重,英雄與俠義的化身鄭大律師面前,居然也有人敢稱霸?”

鄭睿軒聳聳肩:“強龍斗不過地頭蛇,他是南海本地人,在這里根深蒂固,我只是個外來的打工仔,想和人家斗也得有那實力才行。南海的地產(chǎn)界他就是大佬,若你想在這里順風(fēng)順水地發(fā)展下去,不和他周旋是不可能的?!?/p>

安曉旭默然,想起金展鵬,兩人只見過一面,金展鵬大概一米七五不到的身材,若是南海本地人,也算是高的了。相貌說不上特別出眾,卻是不令人討厭的,一雙眼睛甚是陰鷙,看人的時候帶著一股陰森的味道,若是被他盯著看,不免有點毛骨悚然。

不過安曉旭卻并非是普通的女子,若是被人看上幾眼就心里發(fā)毛的話,她也走不到這個地步了。她敏銳地感覺到鄭睿軒對金展鵬隱隱的敵意,她將這歸咎于鄭睿軒的正義。

鄭睿軒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身為律師,雖然有時不得不使用一些手段,但對于是與非,他分辨得有點太清楚了。他這個人,只要自己認為正義的事情,就會無休止地堅持下去,而對于違法犯罪的事情,就算是打死他,也不能強迫他做一絲一毫。她經(jīng)常會覺得奇怪,這樣的品性本應(yīng)該是不諳世事的青年才會有的,鄭睿軒都老大不小了,也在商場打滾了這么多年,居然還固執(zhí)地堅持原則,真不明白他是怎么走過來的。

身為南海地產(chǎn)界的大佬,不問可知,必然是有許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心中有些許自己都說不上的情緒,五年以來,還是第一次產(chǎn)生這種情緒。

她拉開房門:“這些人際關(guān)系的事,不用你教我,我自然會做的?!?/p>

鄭睿軒知道她拉開房門的意思就是送客了,這個女子一向如此,若她要送客的時候,絕不會用什么委婉的方式,直接就是打開房門,讓人想留都留不下來。他知道安曉旭足夠干練,但這種干凈利落的脾氣有時真讓人有點受不了。她生著一張迷惑人的漂亮小臉,誰都認為這張臉的主人應(yīng)該更加婉約一些才對,但只要一接觸就會發(fā)現(xiàn),她天生就是個女強人的脾氣,有事說事,想讓她撒嬌發(fā)嗲,這輩子大概是不可能了。

剛送走鄭睿軒,桌上的電話就響了。安曉旭拿起聽筒,對面?zhèn)鱽硪粋€陌生的聲音:“安總,我是金展鵬,還記得我嗎?”

安曉旭一怔,剛提到他,他便打電話來了。她忙道:“當(dāng)然記得,金總的大名哪個不知?”

金展鵬似乎笑了一下,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我想請安總欣賞櫻花,不知安總可愿賞臉。”

安曉旭又是一怔,重復(fù)了一句:“櫻花?”

誰都知道南海如此炎熱的氣候是不適宜種櫻花的,也從來不曾聽過南海竟也有櫻花。她道:“難道是去日本?”

金展鵬哈哈大笑:“去日本也行,不過我和安總才剛初識就結(jié)伴去日本,只怕會唐突了佳人?!?/p>

安曉旭的臉一紅,有些嗔怪地道:“那到哪里去看櫻花?”

金展鵬道:“我的私人苗圃就有幾株,若是安總賞臉,過一會兒我派司機來接你。”

安曉旭第三次怔了一下,過一會兒?像他們這樣的人,無論做什么事情都要預(yù)約,哪里可能一個電話過來就立刻去做的?她遲疑著道:“可是我今天還有個會……”

金展鵬打斷她的話:“會是永遠開不完的,賺錢是為了什么?還不是為了更好的生活,怎可為了開會而放棄享受生活?我就當(dāng)安總答應(yīng)了。”

電話“啪”的一聲掛斷了,安曉旭有些愕然地注視著聽筒,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自說自話的男人,但奇異的,她卻不覺得討厭。習(xí)慣發(fā)號施令的男人說明他總是居于高位,若這話是出自一個民工之口只會讓人覺得可笑,但出自南海地產(chǎn)大佬之口,卻莫名地魅力十足。

安曉旭放下電話,急急沖入洗手間。她的辦公室自帶洗手間和更衣室,里面有一些應(yīng)急的衣物和化妝品。匆匆補了妝,看看今天穿的套裙,莊重有余嫵媚不足,不過既然只是第二次見面,穿得莊重點不會顯得輕浮。

才剛補完妝,秘書就打電話進來告訴她金總的司機在等著她。安曉旭的唇邊掠過一抹幾不可見的笑意,看來金展鵬很急切想見到她。

她一向知道自己雖然美麗,卻不是那種令人一見驚艷的絕世美女,原本以為要與金展鵬接近,還需得用一些心機,想不到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上了門外那輛加長版賓利,安曉旭有些目眩神迷之感。她畢竟也算是富婆,但如此豪車,她還是第一次見。這車顯然是特制的,外觀看起來和普通的賓利加長版車沒什么區(qū)別,但內(nèi)部的設(shè)計卻如同是一座移動的行宮,除了沒廁所以外,日常所需要的設(shè)施一應(yīng)俱全。

才一坐下,手邊就彈開觸屏按鍵,上面是各種飲料的選擇。安曉旭略看了一下,雖然飲料的品種不多,卻都是極上等的,顯然金展鵬很偏愛紅酒,紅酒有六種,都是世界上最頂級的。安曉旭卻只是選擇了橘子水,她喜歡奢華的生活,卻在大多數(shù)的時候更懂得如何韜光養(yǎng)晦。

一按下橘子水的按鍵,對面的小型冰柜中就緩慢地移出一杯橘子水來。安曉旭有些郁悶地看著,都是地球上的汽車,怎么差別會那么大?

所以說,這個世界上,一切都是可以用錢買到的。只要有錢,想要去外太空旅行一圈也不是什么難事。

賓利一直向著郊外開去,現(xiàn)在是四月,若是在長江一帶,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jié)。對于四季如夏的南海來說,仍然是一樣的炎熱。安曉旭看著窗外飛馳的景色,這里的風(fēng)光與江南區(qū)別很大,她也從來不曾料想過自己會到南海來發(fā)展。人生似乎總有出乎意料的驚喜在等待著自己,雖然大多數(shù)時候這驚喜很可能是以一種令人驚悚的形式出現(xiàn)的。

忽然之間,她覺得自己似乎看見了一個人。那人站在路旁,穿著深色長袖衣服和長褲,頭上戴著一頂草帽,草帽壓得很低,把臉面都遮住了。南海許多人為了防曬都是這種裝束,讓人無由地想起萬惡的舊社會,愛美的江南人絕不可能將自己打扮成這么一副怪樣子。但南海人大多還比較實際,不似江南一帶人們那么虛頭巴腦的。

這原本也沒什么奇怪,但安曉旭的心卻咯噔一下。那人是站在路邊的,飛馳的汽車由他的身邊一掠而過,他便如同是路邊的一個剪影。這么快的速度,安曉旭原本是看不清什么的,她卻莫名其妙地覺得,那個人很眼熟。

那人已經(jīng)不見了,她按捺住自己打開車窗探頭向后張望的沖動。雖說車里只有一個司機,她卻不想給任何人留下自己很古怪的印象。

但是,那個人是誰呢?為何看見他的瞬間就覺得自己是認識他的?

她的直覺相信那個人是“他”,想必是出于異性相吸的動物本能。

車子停在一棟歐式的別墅之前,安曉旭才下車,金展鵬便由里面迎了出來。他只隨意地穿了一件POLO衫,休閑長褲,與他相比,安曉旭倒是顯得過于正式了。

金展鵬并沒有如同許多人初次見面一樣說一些什么大駕光臨、蓬蓽生輝之類的話,只是很隨意地笑笑,道:“來了!”

安曉旭不由地點了點頭,金展鵬這種態(tài)度倒像是兩人相識很久,但其實不過是第二次見面。而上次見面的時候,不過是互相介紹了一個姓名和公司。

金展鵬拉起安曉旭的手:“櫻花開得很好,我?guī)闳タ??!?/p>

安曉旭的身體不由地有些緊繃,她不是那么可以隨便和男人拉手的女性,但對方是金展鵬,南海地產(chǎn)界的大佬,如果此時甩脫對方的手,是否太令他沒面子?

她略一遲疑,終究還是任由金展鵬拉著自己的手向別墅后行去。心里暗暗嘆了口氣,自己終究不復(fù)是二十出頭的時光。那個時候,一切都是美好的,也一切都是勇往直前,無所畏懼的,因根本就是一無所有,便不怕失去,于是去做任何事情只是依著自己的心思,從來不曾怕會得罪誰,或許自己真的是老了。

奔三的年紀,人變得更圓滑,手里握著的東西多了,便患得患失?;蛟S這便是男人們不喜歡年紀大的女子的原因,即便容貌沒有改變,但心情卻改變了,不復(fù)少女那般單純。

但,多年前的安曉旭也不單純,她的人生一向復(fù)雜得自己都不想要??墒菂s仍要堅定不移地活下去,走下去,只因人活著不單純是為了自己,還有從出生那一刻就背負著的責(zé)任。

她雖然沒說話,金展鵬卻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忽然回頭看著她道:“你在怪我過于孟浪嗎?”

安曉旭注意到金展鵬用詞有些古怪,她不由得失笑,現(xiàn)在還有誰會這樣說話呢?她道:“你都是隨便就牽女孩子的手嗎?”

金展鵬雙眉微揚:“那怎么可能?通常是女孩子想牽我的手,我躲都來不及,總是被不同的人牽手,也不衛(wèi)生??!能讓我主動牽手的女孩子,寥寥無幾?!?/p>

安曉旭笑道:“金總說話真有意思,聽起來不像是商人,倒像是學(xué)者?!?/p>

金展鵬有些得意地道:“你以為現(xiàn)在的商人還像以前那樣財大氣粗,除了錢以外對什么都不感興趣嗎?儒商儒商,現(xiàn)在想做成功的商人,沒點文化底蘊可也不行的。我可是中山大學(xué)經(jīng)濟系的高才生,美國哥倫比亞大學(xué)MBA畢業(yè),別把我看成鄉(xiāng)下的土財主。”

安曉旭笑笑不語,哥倫比亞大學(xué)MBA學(xué)歷有錢就可以買來,但中山大學(xué)畢業(yè)至少說明他在高中時代是個還不錯的學(xué)生。

忽然之間,四棵櫻花樹出現(xiàn)在面前。滿樹的櫻花開得甚是爛漫,遠遠地看去,似是白色的,但走近了就發(fā)現(xiàn),其實是淺粉色的。安曉旭真的被驚到了,在南海這種地方居然能看到櫻花,不知金展鵬用了多少心思來培育。

很明顯,金展鵬對于這四棵櫻花樹也極為滿意,“這是最具有觀賞價值的枝垂櫻,在日本也只有東京附近才有種植,為了把這幾株櫻花移植到南海來,我花了無數(shù)的金錢和人力。”

安曉旭眨眨眼睛,“金總用了那么多心思在南海種幾株櫻花,只是單純地喜歡櫻花嗎?”

金展鵬聳聳肩:“你能不能別叫我金總?”

安曉旭笑道:“那叫你什么?”兩人互相之間用“你”來稱呼,已顯得很是親密。

金展鵬道:“叫我展鵬或者鵬哥,其實我更愿意你叫我鵬。”

有一瞬間,安曉旭有種汗毛立正的感覺,這種話若是在親密的戀人之間說,自然沒什么不妥,但他們兩個實在是連熟悉都談不上。她壓制住自己異樣的感覺,笑道:“那我就叫你鵬哥吧!”

金展鵬道:“那我就不客氣了,直接稱你為曉旭了?!?/p>

安曉旭點了點頭,她還在等著金展鵬回答自己的問題,金展鵬卻忽然拉著她的手,讓她站在櫻花樹下,自己卻走開一段距離遠遠地觀看。

安曉旭有些愕然,這是要演哪一出?一陣微風(fēng)襲來,樹上的櫻花忽然紛紛飛落。安曉旭不由抬起頭,滿天花雨,她深感自己若是長發(fā)和裙裾一起飄飛,似乎更符合此時意境,但可惜的是,她工作的時候一向是盤著發(fā)髻,且穿的套裝下身是一步裙。她莫名地覺得自己似乎正在吃著肯德基聽古箏,轉(zhuǎn)頭望向金展鵬,只見他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緩緩地道:“或許我種櫻花就是等待這一刻。”

安曉旭呆了呆,一時有些意亂神迷。記憶似乎回到了若干年以前,眼前的金展鵬給她一種似曾相識之感。那時候,似乎也有人說過類似的話!

金展鵬并未留她吃飯,他叫她來似乎就是專為看櫻花的??赐隀鸦?,居然就很直接地送她回公司。安曉旭覺得金展鵬頗有些文人雅士的味道,她記得《世說新語》里有個故事是講王徽之的。據(jù)說有一天王徽之忽然想拜訪友人,坐了一夜船后到了友人家門口,卻直接返回。別人很奇怪,問他為何到了卻不進去。他回答說:我本來就是乘興而來,興盡而返。

在公司門口下了車,眼角的余光忽然掃過了一個人影。她心里一動,那個人穿著深色衣褲,頭上戴著草帽,似乎就是剛才在路邊看到的人。他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她連忙望過去,卻見那個人已經(jīng)轉(zhuǎn)過街角,她立刻向著那人追去。跑到街角,卻見馬路上空空如也,那人已經(jīng)不知去向。

安曉旭只覺得心亂如麻,那人到底是誰?為何一看見他,她就會失去了冷靜?

這些年來,她變得越來越內(nèi)斂,很少有人能看出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穿著高跟鞋在馬路上狂奔根本就和她端莊高貴的形象不符。

發(fā)了會兒呆,她長長地嘆了口氣,說不上原因的意興闌珊。才走到公司門口,只見鄭睿軒匆匆走了過來。她吸了口氣,掃去臉上的落寞,笑道:“怎么?大律師,這么思念我?才剛分開多久,你又跑來做什么?”

鄭睿軒揚了揚手中的文件夾:“有件東西要交給你。”

安曉旭聳聳肩:“若是你說的那個地塊的補充材料,那就算了。那個地塊炙手可熱,以我們公司目前的實力怎么可能競爭得過別人?”

鄭睿軒笑道:“不是補充材料,你看看就知道了?!?兩人回到安曉旭的辦公室,安曉旭漫不經(jīng)心地打開文件夾,才掃了一眼,她的雙眸驀然睜大,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的文件。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這是什么?”

鄭睿軒笑笑:“是他的全部財產(chǎn),他以前整理好的,托我在合適的時候交給你。”

合適的時候?她剛來南海的時候鄭睿軒不交給她,卻在這個時候交給她,現(xiàn)在就是合適的時候嗎?“為什么是現(xiàn)在?”

鄭睿軒道:“因為那個地塊,你應(yīng)該拿下來?!?/p>

安曉旭不由地蹙起眉,她知道鄭睿軒不是那種無緣無故會隨意作出決定的人,他若是這樣說必然有拿下那個地塊的原因。

“三年前,他就是死在那里的!”鄭睿軒淡淡地道,“我交給你的材料你并沒有認真看,那個地方原本是個夜總會,是他一手創(chuàng)辦的。三年前那里發(fā)生了火災(zāi),人們在火災(zāi)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了他被燒焦的尸體,連面目都無法分辨了。”

安曉旭的眼睛有些潮濕,她深吸了口氣:“既然連面目都無法分辨又怎么知道死的一定是他?”

鄭睿軒道:“在他尸體旁邊發(fā)現(xiàn)的物證有燒毀了一半的證件,這些都能證實死去的人就是他?!?/p>

安曉旭沉默片刻,低低地道:“我明白了,我會盡我所能的?!?/p>

看著手中的文件,她卻有些心神不定,那人死了嗎?為何總有一種感覺,他還活在這個世上?或許只是因為不曾親眼目睹他的死去??傆X得他就在不遠的地方注視著自己,難道說那是亡魂帶給她的靈感?

她重新拿起那個地塊的材料,既然一心要得到地塊,就要做一些充分的準備工作了。

不知不覺間便到了傍晚,最后一個職員也離開了公司。安曉旭伸了伸懶腰,工作了一整天,實在是有些疲憊了。手機忽然響了,她拿起手機,來電顯示居然是金展鵬。她不由輕輕一笑,一天的時間,先是見面,再接到電話,對方用意如何,想要故作不知都不可能。

電話對面?zhèn)鱽斫鹫郭i略帶南海方言的普通話:“下班了嗎?”

“正打算下班呢!”

“好,我在你公司門口?!?/p>

安曉旭含笑掛斷電話,金展鵬的舉動似乎在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他顯然是那種從來不掩飾自己居心的人。這樣也好,大家直來直去,不必兜圈子。

走出公司,卻不是日間的賓利車,換了一輛法拉利敞篷跑車,金展鵬就坐在司機位上,雖說年紀大了一些,倒卻也有點風(fēng)流倜儻的意味。

看見安曉旭過來,金展鵬笑著拍了拍身邊的座位:“上車,我?guī)闳コ酝聿?。?/p>

安曉旭雙眉微揚:“你就知道我晚上不會有約嗎?”

金展鵬志在必得地道:“從五點開始,我就在這里等著了。如果你要出去,我一定會把你劫下來。我金展鵬要請的人,就算是有約,別人也得靠邊站。”

又是霸氣中帶點強迫的語氣,不過女性似乎都很吃這一套。不覺得被強迫,反而常感有男子氣概。安曉旭上了汽車,微笑道:“鵬哥是大人物,現(xiàn)在主動和我接近,不怕我會對你有所求嗎?”

金展鵬哈哈大笑:“有什么你想要的,只管直接說,在南海這個地方,還有什么是我辦不到的?除了天上的月亮,我什么都能給你?!?/p>

這話正是安曉旭想聽到的,不過她深知一點,若想得到什么,必然會失去一些。所謂舍得,有舍才有得。身為女子,在鵬哥面前,所能失去的,不問可知。臉上雖然帶著笑容,心中也不免輕輕嘆了口氣。她經(jīng)常覺得,通過出賣肉體而換來某些東西的行為,與娼妓無異,但偏偏,連她都不能免俗。

她可以遠離鵬哥,但是,正如鄭睿軒所說的,若想在南海發(fā)展,就必須與鵬哥周旋。何況,她并不討厭金展鵬,有些時候,她甚至覺得金展鵬是有魅力的。

此后數(shù)日,金展鵬總會在她意想不到的時候忽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他極端隨性,有時一天會出現(xiàn)兩三次,每次可能只碰個面,喝杯咖啡就離開了,有時則是帶著她去高檔餐廳用餐。偶爾,她見到金展鵬接電話,他并不諱言,對方是和他同居的女子。這倒令她恨不起來了,對于一個如此誠實的人,就算明知他腳踩幾條船,又有什么好說的呢?

何況以他的地位,儼然是南海地產(chǎn)界的土皇帝,身邊哪能沒幾個女人?

直到安曉旭見到那個女子的那天,她才忽然發(fā)現(xiàn),人生的許多事情,似乎早就有所安排。命運是一盤精心設(shè)計的棋局,當(dāng)你身在其中之時可能會當(dāng)局者迷。但當(dāng)一切塵埃落定后,回首往事,才猛然發(fā)現(xiàn),原來每一步棋子都有其深刻的用意。蕓蕓眾生,身陷棋局,以為自己掌握著自己的命運,卻原來也不過是別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一清早,就聽見尖銳的女聲在與秘書爭吵:“什么預(yù)約不預(yù)約的,你告訴那個狐貍精,我立刻就要見她?!?/p>

“小姐,請您注意措辭,每個見總裁的人都是要預(yù)約的?!?/p>

“哈哈哈!金展鵬想見她需要預(yù)約嗎?你告訴她,是金展鵬的老婆來了?!?/p>

有一瞬間,安曉旭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大學(xué)時代,宿舍里經(jīng)常能聽見脾氣不好的喬茉莉尖銳的聲音。

辦公室的門打開了,秘書滿臉尷尬地出現(xiàn)在門口。不等她開口,安曉旭便點了點頭:“讓她進來吧!”

秘書如釋重負,一轉(zhuǎn)頭,女子已經(jīng)沖進了辦公室。

兩個女子一個坐一個站,面面相覷,辦公室里流轉(zhuǎn)著一股詭異的安靜氣氛。

秘書悄悄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房門。過了好一會兒,喬茉莉忽然笑了笑:“果然是你!”

安曉旭知道她既然能查到自己的辦公室地址,沒理由不知道自己是誰,但初見面的瞬間兩人卻仍然被心底洶涌的浪潮魘住了。

有五年未見面了吧!再見之時,人事全非。喬茉莉的美更加張揚,她不應(yīng)該叫茉莉而應(yīng)該叫玫瑰。安曉旭也改變了許多,雖說仍然清麗,眼底卻歷盡滄桑。

安曉旭點點頭:“坐吧!”

都是老朋友了,也用不著寒暄。

喬茉莉一屁股坐在安曉旭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目光挑剔地打量著安曉旭。由安曉旭的發(fā)型到耳環(huán),到脖子上細細的白金項鏈,再到桌上的皮包,每一個細節(jié)都不放過。

安曉旭心底掠過一抹滑稽的感覺,這許多年,她都不曾參加過校友會。所謂的校友會,除了多年老同學(xué)見面以外,更重要的一點,是要互相攀比。女生們比較自己過得如何,自己嫁的老公如何,自己的容貌有沒有老去。男生們比較自己的事業(yè)如何,自己的女人如何,甚至自己的小三如何。

她與喬茉莉曾經(jīng)是大學(xué)里最好的朋友,現(xiàn)如今再見,恍若隔世。

足足看了五分鐘,喬茉莉才開口:“你的品味比以前好多了,這也難怪,你一直處心積慮,不就是想讓別人看得起你嗎?”

安曉旭淡淡地道:“我的品味不是一向與你接近嗎?喜歡的服飾差不多,喜歡的品牌差不多,連喜歡的男人都差不多?!?/p>

她刻意強調(diào)了一下男人,果然喬茉莉的眼底掠過了一抹怒氣。若是以前,喬茉莉只怕已經(jīng)當(dāng)場發(fā)作,但經(jīng)過了五年,喬茉莉似乎也成熟多了。她很快便按捺住了自己的憤怒,冷笑道:“你以為我還會任你擺布嗎?”

安曉旭道:“你當(dāng)然不是任我擺布的人,不過我也不是任你擺布的人,五年前你不就知道了嗎?”

喬茉莉冷笑:“我已經(jīng)和鵬哥住在一起三年了,在鵬哥的兄弟們眼里,我才是他們的嫂子。你現(xiàn)在橫插一腿想要怎樣?難道又想像五年以前一樣,橫刀奪愛嗎?”

安曉旭似乎被她逗樂了,忍不住“格格”笑了好久,“橫刀奪愛?你怎么能這樣大言不慚?根本不是自己的東西怎么能叫被奪呢?現(xiàn)在也一樣,你和鵬哥結(jié)婚了嗎?不就是個同居女友嗎?若是你有本事,鵬哥自然會被你牢牢地拴在身邊。你若是沒本事,找我有什么用?男人的心可不是你和我談判就能抓回去的。再說了,若是鵬哥對你厭倦了,就算沒有我,也會有別人出現(xiàn)的。你現(xiàn)在來找我談判,還不如從自身找找原因?!?/p>

喬茉莉默然,安曉旭一語中的,她早就感覺到金展鵬對自己的厭倦。這原本也是無奈之極的,男人大多喜新厭舊,更何況是金展鵬這樣的人。在喬茉莉以前,他便交過不計其數(shù)的女友,即便是和喬茉莉在一起,逢場作戲的情事從來不曾斷過。兩人在一起久了,他會覺得厭倦,本也是預(yù)料中的。不是有句話說是握著老婆的手,就像是左手握右手?雖說她不是金展鵬的老婆,同居三年,對于彼此身體的熟悉程度卻也和夫妻差不多了。

但喬茉莉卻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認輸?shù)呐?,更何況面對的人還是安曉旭。她的臉上掠過一抹略顯陰狠的笑容:“你還是一樣伶牙俐齒,其實你的邏輯和我沒什么區(qū)別,不過就是自己的東西絕不能容別人拿走,自己要想的,用盡心機也要得到。既然如此,那你就等著看看,現(xiàn)在的我會如何捍衛(wèi)自己的東西。是我的東西,我不會再讓你拿走一分一毫?!?/p>

她施施然起身,踩著十厘米高的細跟高跟鞋,優(yōu)雅之極地轉(zhuǎn)身離開安曉旭的辦公室??粗鴨誊岳虻谋秤埃矔孕竦男牡茁舆^一抹怪異的感覺,喬茉莉終究不是過去的喬茉莉了??墒撬矔孕褚膊皇沁^去的安曉旭,五年前她不曾怕過她,五年后更不會怕她。

難得的,一整天,金展鵬都沒聯(lián)系她,想必是被喬茉莉纏住了。安曉旭全無焦慮期盼之類的感覺,她知道對付金展鵬不可操之過急,在深心之中,雖然不討厭金展鵬,卻也沒有觸電般的感覺。或許是她的心還不曾由過往的滄桑中被拯救出來,還不能過早地接受別人。

臨下班的時候,忽然收到了金展鵬的短信。內(nèi)容很簡單:七點鐘,在珊瑚之夢海岸見面。這正是金展鵬的風(fēng)格,沒什么廢話,也不詢問一下別人的意愿。

最近這段時間,安曉旭已習(xí)慣了金展鵬的自說自話。兩人的關(guān)系十分微妙,并非是男女朋友,卻又比普通朋友要親密。哪里會有普通朋友天天見面的?但金展鵬并沒有要求過什么,而安曉旭對于這種關(guān)系也頗為滿意。她還沒有做好接受金展鵬的心理準備,更愿意將這似是而非的關(guān)系維持下去。

驅(qū)車到了約定的地點,她將汽車停好,向著海灘走去。雖然已經(jīng)七點了,天卻還沒有完全黑下來,隱隱的暮色中,看不見幾個人。這個地方不是熱鬧的景點,平時就人不多,海岸邊倒是有一家頗高級的餐廳,她聽過名字,還不曾來過。

才走了沒幾步,忽然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她不由地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一個戴著墨鏡的年輕男人正由后面走過來。她心里一動,雖說天未全黑,但也黑得差不多了,這個時候戴墨鏡除非是瞎子。那人顯然不是瞎子,而且看他的動作很敏捷,似乎就是向著安曉旭走來的。

安曉旭不由得緊張起來,這條路很是僻靜,除了她以外,就只有那個年輕男人了。雖說燈火就在不遠的地方,但走過去卻還有兩三百米的距離。她連忙加快腳步,忽見另一個男人由前面走過來,那個男人也戴著墨鏡。

一前一后兩個男人將安曉旭夾在中間,她前進不得又后退不得。她立刻明白,這兩個人果然是沖著她來的,連忙拿出手機,想要撥通報警電話。身后的男人緊走兩步到了她身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只來得及撥了一個號碼,手機便被奪了下來。

她大驚,想要尖叫,那男人摸出了一把匕首架在她的喉嚨上,她立刻安靜了下來。男人冷笑:“我們哥兒倆只是收人錢財,你要是不想死,最好乖乖地聽話?!?/p>

這一瞬間,安曉旭的腦海中掠過喬茉莉眼底的那一抹怨毒。她果然與以前不同了,做事情有了江湖氣,大概是跟在鵬哥身邊久了的原因。鵬哥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沒點黑道的背景?就算他表現(xiàn)得再儒雅,安曉旭也知道他不可能是單純的商人。

安曉旭咬了咬牙:“她給你們多少?我出雙倍?!?/p>

其中一個男人哈哈一笑:“我們雖然是求財,但道上混的也有混的規(guī)矩,若是為了多賺點錢就出賣雇主,以后還有誰請我們做事?我們也不想要你的命,你乖乖地脫光衣服讓咱們拍幾張照片,就算是交差了?!?/p>

安曉旭怔了怔,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眼睛不由地四下張望。另一個男人笑道:“你想找人嗎?忘了告訴你了,這家餐廳今天歇業(yè),內(nèi)部整修,你就算喝破了嗓子也沒人來救你?!?/p>

安曉旭這才明白為何剛才停車的時候停車場上根本就沒幾輛汽車,她原本還以為是金展鵬將整間餐廳包下來了。這樣的事情,金展鵬也曾經(jīng)做過,當(dāng)時給出的答案不過是想要清靜。

男人的匕首輕佻地挑上了安曉旭的衣扣,安曉旭不由后退了一步,低低道:“我自己來?!?/p>

她知道今天的事情喬茉莉既然計劃好了,定然不會讓任何人來救她,雖說脫了衣服被人拍裸照這種事情會造成很可怕的后續(xù)效應(yīng),但若是她不聽話,只怕下場會更難堪。

手指不由地顫抖起來,誰知道喬茉莉拿著照片會做些什么?給金展鵬看是必然的,只怕還會發(fā)到報社,到那個時候,她的名聲就毀了,只怕她在南海也呆不下去了。

心中掠過一抹恨意,倒是小看了喬茉莉,想不到她現(xiàn)在變得這么狠。

“快點,我們可沒那么多時間浪費!”年輕男人不耐煩地催促著。

安曉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脫就脫,老娘又不是見不得人?!彼幌蚝苌偃绱舜拄敚F(xiàn)在卻是有些被惹惱了。心中暗暗發(fā)誓,喬茉莉,今天的事情記住了,以后會讓你雙倍還給我。

她一向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對不起她的人,她絕不會輕易放過,而對她有恩的人,她也一定會感恩圖報。雖然她只是一個女子,在這方面卻比男人還更加堅持。

脫去外衣,露出黑色蕾絲的內(nèi)衣內(nèi)褲。一個男人不由嘖嘖地贊嘆道:“果然是上等貨色,皮光肉滑,曲線玲瓏,連內(nèi)衣都穿得這么講究?!?/p>

安曉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她現(xiàn)在很后悔自己沒有打電話給金展鵬就貿(mào)然赴約,若是打個電話,她便不會上當(dāng)受騙。

贊嘆的男人淫浪地抓住她文胸的帶子,用力一拉,文胸原本只是輕薄的布片,如何能承受這樣大力拉扯,一雙白嫩的小兔子立刻便跳躍了出來??粗茄┌咨角鹕系囊荒ㄦ碳t,連另一個男人也不由自主地咽了口水。

安曉旭別過頭,“要拍快拍,拍完快滾?!?/p>

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前面一個男人笑道:“哥,這么極品的貨色可不多見?!?/p>

另一個男人似乎也無法抵制誘惑,或者說根本也沒想抵制,“正是,不如把事兒辦得更徹底點?!?/p>

安曉旭的心一沉,所謂把事兒辦得更徹底點,難道是要拍她被強奸的照片嗎?

“你是哥,你先來吧!”這個時候,當(dāng)?shù)艿艿倪€挺謙讓的,安曉旭真有點哭笑不得。

“行,你拿著手機全錄下來,錄得清楚點?!碑?dāng)哥的很開心地交代著。

安曉旭心知今天是萬萬無法逃過被強奸的命運,她知道此時反抗也無濟于事,不過是讓自己多受點苦。她盡量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不令聲音過于顫抖,低低地哀求道:“你們要強奸我也可以,不要把精液留在我身體里面。”

兩個男人怔了一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哥哥道:“你這妞還有點意思,不哭不鬧的,挺特別的。行,就依你的要求,我們不把精液留在你身體里。”

安曉旭垂下頭,不就是強奸嘛,都是離過婚的人了,又不是處女,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是有潔癖的人,一想到這些惡心男人的東西留在自己體內(nèi),就不由得反胃。

男人走到她面前,手摸向她的胸口。雖說做好心理準備,但事到臨頭,安曉旭卻還是忍不住顫抖。她的反應(yīng)卻更加刺激了那個男人,那雙粗大的手掌肆無忌憚地揉捏著安曉旭柔軟的胸部。安曉旭只覺得不寒而栗,被男人手摸到的地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原本是想忍耐,甚至想配合,讓兩個男人快點完事,她好離開此處。但當(dāng)男人的手揉捏著胸部之時,她卻猛然發(fā)現(xiàn),原來她高估了自己的忍耐能力,被陌生男人強奸竟是如此無法忍受。

幾乎是下意識的舉動,她猛然彎起腿,重重地頂向男人的雙腿之間。這是她能想到最直接打擊男人的方法。那男人怪叫了一聲,立刻彎下了身子,顯然是命根子被安曉旭撞到了。

拿著手機拍照的弟弟原本正看到興頭上,忽然見安曉旭居然敢反抗,立刻丟下手機,一只手抓住安曉旭的頭發(fā),另一只手便是一巴掌打在安曉旭的臉上。

這一掌打得極重,安曉旭眼前一黑,只覺得嘴里泛著一絲腥味。與此同時,那哥哥因被撞疼了,火冒三丈,由弟弟手中奪過安曉旭,正正反反一連打了安曉旭十來個巴掌。

安曉旭被打得頭暈眼花,身子一軟,倒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她感覺到男人正在粗魯?shù)胤珠_雙腿。她心底掠過一抹復(fù)雜的情緒,說不上悲喜,惡心的感覺更加強烈。據(jù)說許多女人都曾被強奸過,卻羞于報警,而她的被強奸只怕不會靜悄悄地了事。

當(dāng)此時,她所關(guān)注的并不是自己可能會被強奸這件事本身,而是這件事會帶來的后續(xù)效應(yīng)。喬茉莉是存心想毀了她,而她還能安然度過這次危機嗎?

意識正在離開身體,雙腿間一陣劇痛,她感覺到異物正在強行擠入自己的身體。身體撕裂般的疼痛著,雖說不是處女,但離婚后一直不曾有過房事,緊窄的身體根本無法忍受強行突破。

失去意識前的最后瞬間,她似乎聽見男人的驚呼:“哥,有人來了!”

有人來了?太好了!是誰?!

安曉旭醒來之時,首先看到的是白色屏風(fēng)。略轉(zhuǎn)了轉(zhuǎn)頭,一束黃色的金魚草映入眼簾。她怔怔地看了一會兒,有一瞬間忘記了自己身在何時何地。很多人認為金魚草的花語是金玉滿堂,黃金萬兩,有金有余,十分吉祥。其實金魚草真正的花語卻是請察覺我的愛意。

那個時候,只有那個人喜歡送這種花,而她卻總是寧愿相信金魚草會帶給她萬兩黃金。眼角有些濕潤,她慢慢地坐起身,還有誰會送這種花給她呢?

門打開了,鄭睿軒走了進來,一見她醒來,立刻如釋重負的模樣:“醒了就好了,你放心,沒什么大礙的,只是一些外傷?!?/p>

她點了點頭,低低地道:“那兩個人呢?”

鄭睿軒搖了搖頭:“跑掉了,警方已經(jīng)立案了,你安心休養(yǎng)就是了?!?/p>

“是誰救了我?”

鄭睿軒聳聳肩:“是當(dāng)?shù)氐囊粋€工作人員吧!我也不太清楚是誰。”

安曉旭微感意外,這不像是鄭睿軒的作風(fēng),身為律師,他一向喜歡把所有的細節(jié)都調(diào)查清楚。她有些狐疑地注視著鄭睿軒的臉,鄭睿軒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畫蛇添足地加了一句:“大概是想做無名英雄。”

安曉旭壓下心頭的疑惑,目光再次落到那束金魚草上,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為什么要幫我?”

鄭睿軒一怔,“什么意思?你雇傭我當(dāng)法律顧問,你就是我的老板,我當(dāng)然要幫你?!?/p>

安曉旭搖了搖頭,鄭睿軒顯然誤會了她的意思,她道:“我剛到南海的時候,你忽然來找我。我覺得很意外,因為在我的印象里,你應(yīng)該是不喜歡我,甚至是討厭我的。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何要全心全意地幫我創(chuàng)辦公司,以你的地位,根本就不會在乎我付的那些傭金?!?/p>

鄭睿軒想不到她竟會在此時忽然提起這件事,正如安曉旭所說,若干年前,他不僅不喜歡安曉旭,甚至對她滿懷戒備。只不過時移勢易,物是人非,這其中有多少隱情,又如何才能說得出口。他略沉吟片刻才道:“或許是因為天弘吧!他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而你卻是他唯一深愛的女子。在他生前的最后幾個月,他似乎已經(jīng)預(yù)感到自己的命運,將所有的財產(chǎn)托付給我,希望我能夠守護你。我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實踐我對好友的承諾罷了?!?/p>

“就是這么簡單嗎?”

“就是這么簡單!”

喬茉莉挽著自己那款限量版LV手提袋,踩著十厘米高的高跟鞋,婀娜多姿地走進家門。她剛剛購物回來,身后的司機抱著小山一樣高聳的紙袋。喬茉莉心情很好,這一趟購物共計花費了十七萬九千元,與平時相比,不算太奢侈,也不算太節(jié)儉。

一眼看見坐在沙發(fā)上看報紙的金展鵬,喬茉莉立刻嬌滴滴地叫了一聲:“Darling,今天沒應(yīng)酬嗎?”

金展鵬抬頭看了喬茉莉一眼,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司機手上。喬茉莉早已經(jīng)湊上前去,將自己軟綿綿的身體緊貼在金展鵬身上:“Darling,人家今天很節(jié)約了,十八萬都不到呢!”

金展鵬唇邊掠過一抹冷笑,用一種冰冷的目光注視著喬茉莉。喬茉莉以為金展鵬是怪她花錢大手大腳,故意用胸部摩擦著金展鵬的身體:“Darling,前幾天和幾個太太打麻將,她們身上穿的,鞋上踩的,手里提的都比我要好,我這樣出去怎么見人?。吭僬f了,我要是丟臉還不是丟你的臉嗎?”

金展鵬淡淡地道:“你真以為你是我老婆嗎?”

喬茉莉一怔,有些訕訕的:“雖然不是,也差不多了。再說了,那幾個也不是真的老婆嘛!”

金展鵬臉上的表情更加冷漠,他驀然一巴掌打在喬茉莉的臉上,喬茉莉猝不及防,尖叫了一聲,被金展鵬這一巴掌打得倒在地上。她摸著自己的臉,有些驚恐地看著金展鵬。

金展鵬很少發(fā)脾氣,喬茉莉只見過兩次,那兩次發(fā)脾氣的結(jié)果是有一個人由頂樓跳了下來,另一個人的尸體十?dāng)?shù)天后在海里被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被魚咬得面目全非。她知道金展鵬雖然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還經(jīng)常喜歡掉點詞包,吟個風(fēng)弄個月什么的,其實他的本質(zhì)就是一個嗜血的魔鬼。

她勉強自己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鵬哥,我只是買了點東西,以前也買的?!?/p>

金展鵬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你只要跟在我身邊,喜歡買什么就買什么。只不過,你居然敢去動我想要的女人,你是不是活膩了?”

原來是為了安曉旭。喬茉莉眼底掠過一抹怨毒,臉上的表情卻立刻變得炫然欲滴:“鵬哥,我知道錯了,我只是太愛你了,受不了你把心放在別的女人身上。”

金展鵬淡淡地道:“是嗎?”

喬茉莉心里一突,在金展鵬面前說謊實在有些不智慧。她深吸了口氣,表情恢復(fù)平靜:“安曉旭是我的大學(xué)同學(xué),鵬哥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吧!”

金展鵬臉上的表情不置可否,這種事情想要調(diào)查實在是輕而易舉。喬茉莉咬了咬牙:“對,我嫉妒她,由大學(xué)時代就開始嫉妒她。是我找人搞她,因為我不想輸給她?!?/p>

她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金展鵬的臉色,見金展鵬的神色果然和緩了一些。她暗暗松了口氣,金展鵬的脾氣就是如此,越是說謊越是害怕,他反而會用厲害的手段來對付你,但說了實話,便還可能不會受到懲罰。她道:“我只是為了守住我愛的男人,用點手段又有什么錯?這個世界上,有誰沒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用過卑鄙手段的?都用過吧!”

金展鵬淡淡地道:“你想怎么和她斗,那是你的事,你不該偷用我的手機。我最恨的就是我身邊的女人盜用我的名義,你只是我的情婦,對于我來說,根本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p>

喬茉莉勉強一笑,這話說得很傷人,但她知道這是實情。她道:“鵬哥是真想得到安曉旭嗎?我和她是老同學(xué),大學(xué)時代的閨蜜,我最了解她的脾氣了?!?/p>

金展鵬雙眉微揚:“哦?”

喬茉莉道:“若是鵬哥真想得到她,就需得把她逼到絕路。她不是輕易就范的女人,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了,很難讓她心甘情愿地寬衣解帶。”

金展鵬默然片刻:“你這是在給我出主意嗎?”

喬茉莉由地上爬了起來,不顧紅腫的半邊臉,臉上再次掛起了一個嫵媚的笑容,她似乎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剛才被金展鵬掌摑的事,再次將自己成熟性感的身體貼上金展鵬:“Darling喜歡的東西,我當(dāng)然會想辦法幫你得到。不就是一個女人嗎?Darling身邊的女人還少嗎?”

金展鵬心里一動,暗想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了喬茉莉,這個女人并不像她表現(xiàn)的那樣鼠目寸光,沉溺于各種名牌,看她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竟也是很隱忍的。他道:“你剛才不還說要守住我嗎?現(xiàn)在怎么忽然就大方起來了?”

喬茉莉故意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誰讓Darling你是這樣一個頂級的男人呢?像Darling這樣的人,身邊怎么可能只有一個女人?”

金展鵬默然,審視著喬茉莉的臉。喬茉莉嫵媚地笑著,完全看不出心里所想,難道這真是她的真心話嗎?是也好不是也好,金展鵬并不在乎,無非就是個女人,就那么點小心眼,他還在乎不成?

他站起身:“我先走了,你好自為之?!?/p>

看著金展鵬的背影消失,喬茉莉臉上性感嫵媚的笑容慢慢斂去。在沙發(fā)上坐下來,腦海中浮現(xiàn)起那天看見的那個人。

金展鵬并不知道,喬茉莉收買那兄弟兩人襲擊安曉旭的時候,她是躲在一旁觀看的。對于安曉旭受辱這件事,喬茉莉?qū)嵲谑翘胗H眼目睹,尤其是看到兄弟兩人要強奸安曉旭時,她興奮得差點笑出聲來。

可惜的是,兄弟兩個的好事才剛開始,就有一個男人匆匆趕來,且警笛尖銳的叫聲也正從遠處傳來,顯然那個男人在出現(xiàn)之前就報警了。

那兄弟兩個都是江湖老手,自然不愿意面對警察,幾乎是在一分鐘內(nèi)就消失不見。那個男人守護在昏倒的安曉旭身邊,看到警車出現(xiàn)后,便也瞬間消失。

雖然如此,喬茉莉卻仍然看見他細心地為安曉旭蓋好衣服。雖說看不清那男人的臉,卻分明感覺到他動作的溫柔。

那個人……到底是誰?

喬茉莉靜靜地坐著,那個人到底是誰?雖然不曾看到他的臉,但他身上帶著的氣息卻是如此熟悉。難道會是他嗎?這怎么可能?他不是已經(jīng)死了三年嗎?可是那個人卻又分明和他很相似。難道他并沒有死?

她有些頭痛,一個明明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再次出現(xiàn)在眼前,這是現(xiàn)實生活,又不是拍電視劇。她長長吁了口氣,一時有些恍惚。

在醫(yī)院里住了三天,安曉旭就有些住不下去了。她是公司總裁,雖說人不在公司,卻也是閑不住的。其實她的傷并不重,只是臉部擦傷,陰部撕裂,這些傷很容易就可以治愈了。比身體上的創(chuàng)傷更令人難堪的是心靈上的創(chuàng)傷,畢竟被強奸這種事不算是小事,當(dāng)?shù)貓蠹堃矆蟮懒?,雖說不曾指名道姓地說出被害人是誰,但業(yè)內(nèi)人一看便知這位年輕美麗的地產(chǎn)界女企業(yè)家便是指她。

這種事情錯不在她,但中國數(shù)千年留下的傳統(tǒng),即便到了這個年代仍然無法改變。在罪犯被抓住以前,受害者不得不獨自承受心理壓力和社會壓力,有許多女子就是因為怕被人知道自己曾被強奸,因而不愿報警。而有些報了警的女子,事后也因為別人的指指點點,即便沒有自殺,自己的人生也變得一塌糊涂。

對于安曉旭來說,實情更加令人難以啟齒。雖說是被強奸,但強奸的行為只開了個頭,并沒有進行下去,細節(jié)雖然警方都清楚,媒體卻不知道。經(jīng)媒體的大肆渲染,安曉旭不僅被輪奸,且被打得面目全非,被人發(fā)現(xiàn)時赤身裸體,整個過程還被拍成了小電影。雖說媒體報道不實,但安曉旭總不能辟謠說她不是被輪奸,事實上她只被強奸了一半。

鄭睿軒替她辦理出院手續(xù),她坐在旁邊的長椅上等待,隱隱聽見有兩名小護士竊竊私語:“看那個女的,就是被強奸的地產(chǎn)界女企業(yè)家,男朋友長得真帥!”

“這事都見報了,你說那個男的還會要她嗎?”

“誰知道啊?不過那女的長得也挺漂亮的,而且還有錢,說不定不會分手吧!”

安曉旭有些哭笑不得,對于別人的議論她倒不覺得憤怒,只是覺得世人還真多事。向著那個方向望過去,兩名小護士立刻低下頭匆匆離去。

人們就是喜歡看見別人的不幸,因為只有別人不幸了,自己的不幸才會顯得微不足道,也才能反襯出自己是幸福的。

曾幾何時,安曉旭也是這樣的女孩子!因為自身的不幸,怨恨著整個世界,巴不得所有的人都像自己一樣不幸。不!是比自己更不幸!

安曉旭開始忙于四處奔波,為酒吧地塊的競拍做準備。所謂朝中有人好辦事,即便是商業(yè)競爭,如果和政府部門搞好關(guān)系,也是大有裨益的。

因她生得漂亮,見到政府官員的時候也能發(fā)發(fā)嗲撒撒嬌什么的,該送禮的時候絕不手軟,原本在南海的各個部門,都還算過得去。但當(dāng)她真的開始著手準備競拍地塊之時,她卻忽然發(fā)現(xiàn),原本對她態(tài)度還不錯的各部門主管領(lǐng)導(dǎo),全都不知為了什么原因,采取避而不見的態(tài)度。

求人辦事的時候,所有的人都不在,不問可知人家的意思就是拒絕。安曉旭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些政府官員喜歡打太極她是知道的,但做到避而不見卻也有些奇怪,至少見個面聽聽條件也好。

四處碰壁后,以她的聰明立刻就感覺到,定是有人在背后做手腳,做手腳的人必然也是對地塊感興趣的。在拜訪國土局再次被告知孫局長不在的時候,她是真的光火了。不過她知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商是被官管的,在官面前,商人總是矮了一頭。除非她能做到壟斷南海地產(chǎn)界的經(jīng)濟,令看中GDP的官員們不得不求她,那時候,她才真正能在官員面前揚眉吐氣。

看了看停車場上的紅旗轎車,她知道這是孫局長的車子。她坐在自己的汽車里注視著那輛汽車,不是說不在嗎?汽車都停在這里,他若要出門,總是要坐車的吧!

她雖然外表秀美,脾氣卻是比男人都還要倔強幾分的,自小到大就有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固執(zhí)。這一等便等了四五個小時,才看見孫局長的司機過來開車,她知道是孫局長要出門了。

果然,司機剛把汽車停在國土局的門前,孫局長便腆著將軍肚出現(xiàn)在門口。

安曉旭立刻一踩油門,汽車立刻發(fā)動,疾馳到孫局長的汽車前面。孫局長嚇了一跳,一聲尖銳的急剎車后,安曉旭打開車門走了出來。

孫局長有些不悅:“怎么是你?”

安曉旭滿臉堆歡,笑瞇瞇地一把挽住孫局長的手:“孫大哥,我可是一直都很想你,來了幾次你都不見我,是小妹有什么得罪之處嗎?”

孫局長已經(jīng)五十多歲的年紀,當(dāng)安曉旭的父親都差不多了,但安曉旭卻甜甜地喊他孫大哥,孫局長原本的幾分不悅立刻就在安曉旭嫵媚的笑容里沙彌于無形。他忍不住捏一下安曉旭光滑的手臂:“怎么會?安小姐是地產(chǎn)界的奇葩,要是我們南海地產(chǎn)界多幾位像安小姐這樣年輕漂亮的女強人那就好了?!?/p>

安曉旭道:“我還以為孫大哥嫌棄小妹呢!小妹年紀輕,容易得罪人,有的時候自己得罪了人都不知道。小妹在南海這個地方,本來就人生地不熟的,就靠著大哥指導(dǎo)呢!大哥若是也不管小妹,那小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彼秸f越悲慘,臉上的表情也是炫然欲滴的。她本就是個嬌滴滴的美人,此時故意露出幾分風(fēng)情來,把孫局長看得心都痛了。

孫局長道:“其實你來的意思我怎會不知,但那塊地有別人看上了?!?/p>

安曉旭眨眨水汪汪的眼睛,“小妹也知道是自不量力,那么好的地段,競爭的人一定很多?!?/p>

孫局長撇撇嘴:“若是別人也沒什么,但偏偏看上那塊地的人是金展鵬。你的地產(chǎn)公司做點穩(wěn)當(dāng)?shù)纳饩托辛耍瑳]必要和他爭?!?/p>

安曉旭微微一笑,若有所思地道:“原來是他??!”

金展鵬終于等到了安曉旭的電話。過去的這段時間,都是他主動打電話給安曉旭,雖說安曉旭對于他的約會從來不推脫,但卻也從未主動約過他,這還是第一次。

兩人約好了在一家西餐廳見面,金展鵬一走進餐廳就看見安曉旭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面前的桌子上點了一根高高的素白蠟燭。即便是夜晚,她仍然沒有化太濃的妝,身穿一襲白色的連衣裙,頗有些衣袂飄飄的仙氣??磻T了喬茉莉的濃妝艷抹,無由地覺得安曉旭的清淡別有一番滋味。

其實金展鵬自己也深知,自己不過是厭倦了喬茉莉而已。男人都是如此,吃太多山珍海味,自然想吃點家常小菜,但總是吃家常小菜,也會覺得厭倦,不免會懷念山珍海味。

好像是張愛玲說的: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墻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

他便莫名地興奮起來,只覺得這白玫瑰般的安曉旭竟是莫名地激起了他的欲望。這些日子,面對喬茉莉,他已經(jīng)許久不曾有過這種沖動了。即便是在餐廳之中,身體仍然無法抑制地發(fā)生了變化。

坐在安曉旭對面,他道:“你終于肯主動約我了?!?/p>

安曉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燭光之下,眼波亦像是水波一樣盈盈動人。她道:“我若是再不約金總,只怕我那個小小的公司連怎么倒閉的都不知道了?!?/p>

金展鵬嘻皮笑臉地道:“誰敢得罪南海地產(chǎn)界第一美人的安總?”

安曉旭斜睨著他:“這個人似乎就是南海地產(chǎn)界的皇帝金總?!?/p>

金展鵬故意裝作滿臉無辜:“我怎么了?再說了,我也不是什么皇帝,只不過是個小商人罷了?!?/p>

安曉旭道:“我想的東西金總一早就知道了,若是金總不高抬貴手,南海哪有我混的地方?!?/p>

金展鵬道:“你要的東西我知道,可是我要的東西你知道嗎?其實以你如此冰雪聰明,不必我明言吧!”

安曉旭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望著金展鵬:“其實我真的不明白我有哪里好。金總閱人無數(shù),像我這種女子一定是見得多了,為何會對我與眾不同呢?”

金展鵬聳聳肩,也不諱言:“我自己本來也不知道,但我卻夢見了你。能讓我夢見的女人很少,一生不超過三個。我不能向你保證會永遠和你在一起,但我可以保證的是,即便是將來要分手,我也不會讓你吃虧?!?/p>

安曉旭秀眉微鎖,能以如此坦率的口氣要求女子當(dāng)自己的情婦,而且還不愿意負責(zé),似乎也只有金展鵬能做到了。不過對于她來說,又有什么損失呢?其實金展鵬早就知道她不會拒絕,因為她不僅是安曉旭,還是安總!對于她來說,公司或許是更加重要的。

拿起面前的酒杯,她輕輕地呷了一口。

(未完待續(xù))

發(fā)稿編輯/冉利敏

插 圖/陳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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