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停止了追問和抱怨,開始反思自己能為這個世界做些什么。
周杰倫上“中國好聲音”當(dāng)導(dǎo)師了,叫人心生感嘆。盡管與其他三位導(dǎo)師比起來,他仍然屬于“后生派”,可迷戀過他的人都知道,這個發(fā)了胖、滿面微笑、剛剛升級為奶爸的周杰倫,早已不是《范特西》封面上的那個倔強少年了。
我和周杰倫是同齡人。開始聽他的歌,是大學(xué)剛畢業(yè)的時候,第一次聽到的是那首《可愛女人》,當(dāng)時我剛下火車,在出租車上,正匆匆忙忙地趕去和大學(xué)男友見面。那天下雨了,雨水打在窗玻璃上,收音機里放著這首歌,唱法很古怪,歌詞像念經(jīng)一樣聽不清,可就是有那么一股莫名的甜蜜隨著旋律漾開來,讓人忍不住微笑。
然后我失業(yè)了,也失戀了,身心俱疲地逃回從小長大的家。父母不說什么,給我棲息的空間,我卻知道對于二十四歲的我來說,這并非久留之地。在媽媽種滿月季花的陽臺上,我戴著耳機,循環(huán)播放周杰倫的《半島鐵盒》,聽他一遍又一遍地追問著:“怎么會這樣子?怎么會這樣子……”
我還記得第一次清楚地從歌里看到周杰倫成長的痕跡,那是在 2006年,他寫下了《聽媽媽的話》。少年停止了追問和抱怨,開始反思自己能為這個世界做些什么。而那一年的我,進入后來工作了整整八年的公司,開始踏踏實實地想做一些事情。那一年,我們 27歲。
周杰倫成名早,2007年時他的事業(yè)已經(jīng)告別了沖刺期,進入了平臺期,這從那一年的專輯名——“依然范特西”就可以看出來。而彼時的我剛剛開始沖刺。我用了三年的時間從員工、資深員工做到主管,又用了兩年的時間從主管做到經(jīng)理。在這段時間里,我忙得沒有時間再聽歌。
2011年的一個晚上,發(fā)掉了最后一封郵件,整理好了明天的工作思路,我準(zhǔn)備離開辦公室。早已習(xí)慣了自己是最后一個離開的人,并隨手關(guān)掉電燈,那一天卻在走廊盡頭的茶水間里,看見新進公司的小姑娘捧著一杯咖啡在發(fā)呆。
我問她怎么還不離開。她緊張地站起來打了個招呼,支吾不成句。我理解年輕人多半被感情所困,也就不再多問,只是囑托她一會兒離開時關(guān)燈。
在關(guān)上公司門的前一刻,我聽到茶水間里傳來音樂聲,是那個我曾經(jīng)無比熟悉、如今卻變得有些陌生的聲音,他在唱著:“如果超人會飛,那就讓我在空中停一停歇。不要問我哭過了沒,因為超人不能流眼淚。 ”
他唱得好疲憊,我卻再一次被擊中。時間過了那么久,我和他的歌又走到了同一個路口。雖然他面臨的比我多得多,但是在我的小世界里,面對永無止境的工作,父母的盼望,愛人的失望,我也同樣是一個很累的超人。
好在時間會給我們一切的答案。四季又走了幾圈,當(dāng)時不能接受與不能放下的一切,隨著時間已經(jīng)能夠自然而然地接受與放下。事業(yè)退居次位,我的主題變成了一個軟綿綿、香糯糯的小生命。抱著她的時候,我的腦海里又流過數(shù)年前的那首《可愛女人》。當(dāng)年聽不清的歌詞,如今已了然于心。
“漂亮的讓我面紅的可愛女人,溫柔的讓我心疼的可愛女人,透明的讓我感動的可愛女人,壞壞的讓我瘋狂的可愛女人?!迸诉@一輩子,無論在什么樣的境遇之中,都別忘了,讓自己是一個“可愛女人”。
50后追著羅大佑的演唱會,60后跟著李宗盛的歌流淚,其時的我都不明其滋味。但如今的我已經(jīng)可以想象,再過十年二十年,我也會在周杰倫的演唱會上,在有關(guān)青春的記憶中,歡笑,流淚,大叫。那時的孩子想必也會費解,但唯有我們自己知道,那首歌、那個旋律、那句歌詞,曾經(jīng)在時間怎樣的節(jié)點上,與我們的青春密不可分。
然后,我們一起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