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顯斌

1

許選聽說這一帶要蓋房，頓時一驚，當(dāng)天深夜，悄悄去了不遠處林子后的沙灘，見四周沒什么動靜，拿起鏟子刨起來。

這兒埋著一具尸體，名叫劉來。這事，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當(dāng)時，他和劉來做生意，聽說劉來帶了三百萬的一張銀行卡，許選想占為己有，趁劉來不注意，將一種本地的巨毒桑樹根蛇放在劉來床上，在劉來睡覺時，將他咬了一口。劉來中毒，頓時昏迷過去，不一會兒就斷了氣。但許選在劉來身上僅搜出一萬多塊錢，十分喪氣，無奈只好將劉來葬在這兒。

一晃，兩年過去。

如果這里要蓋房，一旦發(fā)現(xiàn)這具骸骨，那就慘了，因此，他想把劉來的骸骨移走。

沙地很松軟，很好掏，不一會兒就掏到了墓坑。許選一看，一屁股坐在地上。

墓坑中沒有劉來的骸骨，竟然躺著個女人，月光下，一頭披肩發(fā)，睜著大大的眼睛含情脈脈地望著他，正詭異地笑著。他呆坐在那兒，不見對方有什么動靜，用手撐地準(zhǔn)備站起來。就在這時，女尸突然一跳，猛地躍起來，撲進他的懷中。

他嚇得險些暈過去。

女尸的臉貼在他臉上，感覺到很冷，很人。他渾身亂顫，膽戰(zhàn)心驚地問道：“你是誰？我們無冤無仇的，你干嘛和我過不去啊?！笨蔁o論怎么哀求，女尸仍不離身，仍緊緊靠在他懷中。

好一會兒，他壯著膽子用手輕輕推開女尸，這才發(fā)現(xiàn)對方不是什么女尸，竟是個橡膠人，手上綁著兩根線，線的一端又綁在沙地上的一根樹枝上，做成一個機關(guān)。剛才自己爬起來時，一不小心撞動了那根樹枝，引動機關(guān)，才出現(xiàn)女尸跳起來的情況。

他忙將橡膠人扔在地上。

他猜測，一定有人知道了自己的秘密，故意嚇唬自己?？勺屑毾胂胗植豢赡埽@事做得很秘密，警察都沒查出來，其他人怎么會知道。

突然，他冷汗一冒，難道說當(dāng)時劉來沒死，此時來報仇。他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最近他總感覺有個人影跟著自己，可回頭又沒人，現(xiàn)在看來那個黑影不是劉來是誰？許選四周望望，壓低聲音喊道：“劉來，出來，我知道你來了?！?/p>

可是，四野沉沉的沒有回音。

他想去林里看看，可那兒桑樹根蛇到處出沒，他最終沒敢去，如果被桑樹根蛇咬上一口，那就沒救了。就在他矛盾糾結(jié)時，隱約聽到那邊傳來響動聲，忙循聲追過去，到了那邊，連個鬼影子也沒看見。

2

無精打采地回到屋子，他隱隱感到屋內(nèi)有些異樣，不由地回過頭四處觀察，透過外面的路燈光，隱隱約約發(fā)現(xiàn)，一個人影靜靜地躲在窗簾后，一動不動如同鬼魅一般。他心里暗暗一驚，想起剛才那個沒追上的人，一定是對方提前到了這里，鉆入自己房內(nèi)躲起來，想等自己回來后，突然襲擊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他想到這兒，嘴角浮起一絲冷冷的笑，熄了燈，假裝大步上樓，走了幾步，又輕輕退回來，輕車熟路靠近窗戶，匕首一閃狠狠刺了過去，手感告訴他，刺中了。他絲毫不停止，咬著牙齒一口氣連刺了十幾下，這才停下來。但是，異樣的是，那人自始至終沒有反抗，也沒叫喊一聲。

他帶著好奇心飛快地打開燈，一把拉開窗簾。

窗簾后面站著個女人，身上一排刀眼，卻沒有一滴鮮血，正望著他含情脈脈地笑著，樣子顯得十分詭異，竟然是墓坑中那個橡膠人。他瞪大眼睛望著橡膠人，再也忍不住了，大叫一聲倒在地上。

原來，他最近檢查出患有高血壓，醫(yī)生囑咐，激動不得，也受不得驚嚇，不然血壓一沖引發(fā)腦溢血，重者當(dāng)場死去，輕者變成半身不遂。他一直叮囑自己千萬別激動，可是，如此驚嚇怎可能不心情激動？

他剛剛倒下，門后閃出個長發(fā)披肩的女人，輕輕走到他跟前，低聲喊道：“許選，許選?！辈灰娝饝?yīng)，那個女人一聲冷笑，把長發(fā)向后一披，露出張支離破碎的臉。她伸出一雙白嫩的手在臉上一扯，扯下一張面具，面前是個嬌媚的女子。

這女子，是許選剛剛懷孕不久的女朋友朱麗。

朱麗望著許選冷冷一笑，輕聲道：“劉來，你可以瞑目了，我替你報了仇?！?/p>

原來，朱麗是劉來的戀人。兩人戀愛不久，劉來就不見了蹤影，痛苦中的朱麗孤苦無依，十分悲傷。這時，許選經(jīng)常去安慰她，一來二去兩人產(chǎn)生了感情，朱麗還懷上了許選的骨血。這時，她發(fā)現(xiàn)許選經(jīng)常去后面的沙地，就悄悄跟隨查看，終于弄清了劉來的死因，以及他埋葬的地方。

她沒有報警，決定懲罰許選。

她知道許選有高血壓禁不住驚嚇后，想出個方法，四處放風(fēng)，說這兒要蓋房。她知道，如此以來，許選一定會移走劉來的骸骨。于是她提前移走劉來骸骨，并埋下個橡膠人，做下機關(guān)，想讓許選驚嚇之中引發(fā)腦溢血?？蛇@家伙很堅強，竟然挺了過來。她躲在旁邊不遠處悄悄窺伺著，眼珠一轉(zhuǎn)，故意引起響動引開許選，自己卻悄悄轉(zhuǎn)回來將橡膠人拿走，藏在許選房間的窗簾后，給許選來個二度驚嚇。她想，如果還不成功，自己就帶著面具出來，給他個三度驚嚇。

現(xiàn)在，終于用不著了，許選已經(jīng)死了。

朱麗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一個人突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倒下死去的許選。

許選并沒有死，他是在裝死，引出暗害他的人，他沒想到這個人竟然不是劉來，而是自己的未婚女友朱麗。

3

許選瞪著朱麗惡狠狠地問道：“你知道劉來埋在那兒，為什么不報案？”朱麗戰(zhàn)戰(zhàn)兢兢連連搖頭。許選狠狠一笑道：“不敢報吧！”

一直以來，對于那個兩年前給自己發(fā)信息說劉來帶有三百萬的人，許選都在暗暗查找，卻無論如何也查不出是誰，現(xiàn)在，面對朱麗，他終于猜出是誰了，那個人就是眼前這個女人。

劉來是獨身一人，靠著做生意聚集了一筆財產(chǎn)，他假如被殺，只有一人能得到好處，這人就是和他熱戀中的女友朱麗。

朱麗想讓劉來死去，自己得到他的錢財，可又不想背上殺人的罪責(zé)，她于是使用借刀殺人手段：她知道許選很貪婪，就匿名給許選發(fā)條信息，說劉來帶著三百萬的銀行卡。許選果然上當(dāng)，殺了劉來。誰知這個女人得到劉來的錢財，并不滿足，又把目光對準(zhǔn)他許選，假裝和他好上，并懷上他的骨血，接著又用女尸還魂的辦法，企圖謀殺他。他如果一死，他的財產(chǎn)理所當(dāng)然地屬于自己的遺腹子。這樣一來，也就進入了朱麗的小金庫。

許選分析著，瞪著眼前這個女人狠狠咒罵道：“臭娘們兒，為了錢，你竟然什么都干得出來？”

朱麗連連后退，煞白著臉色反唇相譏：“你呢，不也是一樣嗎？你以為你和我好的目的我不知道嗎，你也同樣覬覦著劉來的財產(chǎn)！我不害死你，不久，也會死在你手里?！?/p>

許選被人看破心思，愣了一下，他在劉來死后，之所以不避嫌疑地接近朱麗，就是為了這個目的，甚至方法都已經(jīng)想好了，結(jié)婚不久，就用一條桑樹根蛇讓朱麗離開這個世界，將朱麗得到的財產(chǎn)，裝進自己的腰包?，F(xiàn)在看來，自己不能再等了，不然遲早會死在這個女人手里。他抽出匕首冷著臉沖過去，朱麗見了驚叫一聲轉(zhuǎn)身摔門而出，可四野光光無處躲藏，她無奈中一咬牙向后面林子跑去。

許選見了，也緊緊追了進去。

林里不是很黑，有月光亮亮地照著。

眼看快要趕上朱麗，突然，許選感到樹上有根繩子掛下來，被他一碰，落在脖上扭動不止。他一把抓住，眼睛一張，發(fā)出一聲長長的驚叫，將那根扭動的繩子飛快地扔向跑得酸軟無力倒在地上的朱麗身上，朱麗也隨即發(fā)出一聲長長的驚叫。

深夜的林子中，慢慢沉靜下來。

第二天，人們發(fā)現(xiàn)了許選和朱麗兩人，許選由于桑樹根蛇落在脖上引起驚嚇，導(dǎo)致血壓飆升成了植物人。朱麗蛇毒發(fā)作，已經(jīng)死去，地上用手指畫著一句遺言：貪欲毒于蛇。

選自《百家故事》2015.7上

（段明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