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寧中醫(yī)藥大學（遼寧，110032）曹 瑛

從孫輯本《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看《太平御覽》對輯佚的重要價值*

遼寧中醫(yī)藥大學（遼寧，110032）曹 瑛

《太平御覽》引用了《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大量佚文，孫輯本《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可謂運用《御覽》輯佚《本經(jīng)》的范例。孫氏將《御覽》作為重要材料，對底本文字進行了詳細的考校，在《本經(jīng)》輯佚方面取得了許多成果，如考訂藥名用字、考證《本經(jīng)》經(jīng)文、補充或考?！秴瞧毡静荨坟?、重視《本經(jīng)》及《吳普本草》相關佚文的收錄。孫輯本為類書用于輯佚的思路和方法提供了絕好的樣板，是古醫(yī)籍整理的寶貴經(jīng)驗。孫輯本的成就證明，《御覽》對于輯佚具有重要價值，有待于更進一步地利用。

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孫星衍輯佚太平御覽

輯佚是古籍整理工作的一個組成部分，它是指根據(jù)現(xiàn)存文獻中存留的各種古籍佚文，通過搜集摘錄、考校整理、匯聚編排等工作，使佚書全書或部分復原。類書是輯佚的資料來源之一，充分利用類書中的引文，可以使輯佚的質量大大提高。早期類書所引用的書籍現(xiàn)今亡佚較多，其輯佚價值更加明顯。

《太平御覽》（簡稱《御覽》）是宋代四大類書之一，成書于太平興國八年（983年）。該書共引用宋以前典籍一千余種（大部分今已亡佚），大量宋以前的文獻資料賴此得以保存下來，故此書對于輯佚具有重要價值。由于《御覽》引用了《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大量佚文，所以歷代輯復《本經(jīng)》的學者多以《御覽》為輯佚的重要資料來源。清代孫星衍、孫馮冀叔侄合輯的《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簡稱孫輯本）可謂運用《御覽》輯佚的范例。

孫輯本以《證類本草》為底本，同時參考了經(jīng)史百家文獻中所載《本經(jīng)》佚文，如《抱樸子》、《藝文類聚》、《博物志》、《文選》等，尤其是充分利用了《太平御覽》，將其作為底本的重要補充材料，在《本經(jīng)》輯佚方面取得了許多成果。其利用類書輯佚經(jīng)典文獻的經(jīng)驗值得總結并借鑒。

孫輯本完成于1799年，按上、中、下三品藥分為三卷（序例附于第三卷之后）。正文由《本經(jīng)》經(jīng)文、《吳普本草》原文、《名醫(yī)別錄》原文、孫氏按語四部分組成?！侗窘?jīng)》經(jīng)文以《證類本草》中白字為基礎，《御覽》等《本經(jīng)》引文為參考；《吳普本草》原文、《名醫(yī)別錄》原文以《證類本草》中黑字為基礎，《御覽》等引文為參考。前三部分凡孫氏的校勘、考證等內(nèi)容，均以小字夾注形式出現(xiàn)。案語部分是孫氏對相關文字的考證，資料豐富，考據(jù)翔實，文獻價值頗高。

孫星衍在序中稱：“庶以輔翼完經(jīng)，啟蒙方技，略以所知，加之考證?！笨甲C是孫輯本的最大特色。孫輯本參考了許多典籍，而《御覽》則是孫氏考校文字的主要依據(jù)，經(jīng)統(tǒng)計，孫輯本中運用《御覽》中引文進行考校者有318處之多，涵蓋了孫輯本收錄藥物的絕大部分。成果如下。

考訂藥名用字

孫氏利用《御覽》中的《本經(jīng)》引文考訂了15味中藥的藥名用字。第一卷三味：署豫“舊作薯?！队[》作署豫，是”。奄閭子“舊作菴ɡ?！队[》作奄閭，是”。因陳“《御覽》作茵蔯”。第二卷五味：石流黃“流，舊作硫。《御覽》引作流，是”。通草“《御覽》作蓪草”。女菀“《御覽》作苑”。吳茱萸“《御覽》引無‘吳’字，是”。卮子“舊作梔，《藝文類聚》及《御覽》引作支，是”。第三卷七味：亭歷“舊作葶藶，《御覽》作亭歷”。藜蘆“《御覽》作梨蘆”。鉤吻“《御覽》作肳”。恒山“舊作常山?！队[》作恒山，是”。白及“《御覽》作芨”。蘭茹“《御覽》作閭，是”。雷丸“《御覽》作雷公丸”。這其中，據(jù)《太平御覽》糾正者6處，傾向于《太平御覽》但仍依舊例者2處，只列出異文供參考者7處。孫氏對藥名用字的取舍，后人褒貶不一，但他提示人們，藥名用字應當仔細推究，不當人云亦云。

考證《本經(jīng)》佚文

1.厘定《本經(jīng)》文字

孫輯本中《本經(jīng)》經(jīng)文采自《證類本草》中的白字，但《證類本草》中白字與黑字實有混淆者。尚志鈞認為：“從歷代本草文獻來看，《證類本草》白字無產(chǎn)地記載系后人更改。在原始的《本經(jīng)》中，其實是有產(chǎn)地記載的?！庇种赋觯骸啊侗窘?jīng)》藥產(chǎn)地標記的更改，似始于《新修本草》。宋代本草沿襲《新修本草》舊例，將全書《本經(jīng)》產(chǎn)地全作墨書。”[1]

孫輯本的重要成就之一，即將《證類本草》原黑字“生山谷”等字樣，根據(jù)《御覽》中《本經(jīng)》引文，首次補入《本經(jīng)》經(jīng)文之中，并且得到之后輯復學者的認可[2]。在孫輯本中，第一味藥丹沙，孫氏注曰：“《太平御覽》引多有生山谷三字，《大觀》本作生符陵山谷，俱作黑字?？忌焦仁墙?jīng)文，后人加郡縣耳，宜改為白字，而以郡縣為黑字。下皆仿此?！睂O氏認為，“生山谷”等字樣為本經(jīng)原文，郡縣名等是后人所加，而據(jù)尚志鈞的研究，《本經(jīng)》原是有具體產(chǎn)地的，不僅僅是“生山谷”等泛稱。但孫氏的成果是首創(chuàng)性的，對后世輯復者大有啟發(fā)。而這一成果的主要依據(jù)正是類書《太平御覽》。

2.考?！侗窘?jīng)》異文

如上所述，《證類本草》中的白字并非《本經(jīng)》經(jīng)文原貌，所以孫氏在輯佚《本經(jīng)》經(jīng)文時，大量參考了《太平御覽》的《本經(jīng)》引文，據(jù)引文補充藥物異名、功效主治等，遇有異文，則列出供讀者參考。對《本經(jīng)》經(jīng)文的考校，均以小字注文的形式（本文以楷體字）表示。

車前子：“味甘，寒，無毒。主氣癃，止痛，利水道小便，除濕痹。久服輕身，耐老。一名當?shù)??！队[》有云∶一名牛舌。《大觀》本作牛遺，黑字?！?/p>

黃連：“味苦，寒。主熱氣目痛，眥傷泣出，明目?！队[》引云∶主莖傷?！?/p>

防風：“味甘，溫，無毒。主大風頭眩痛，惡風，風邪，目盲無所見，風行周身，骨節(jié)疼痹，《御覽》作痛，煩滿。久服輕身。一名銅蕓，《御覽》作芒?！?/p>

補充考?！秴瞧毡静荨吩?/h2>

孫輯本在《本經(jīng)》經(jīng)文之下，輯有《吳普本草》原文?！秴瞧毡静荨吩牟勺浴蹲C類本草》黑字，但由于《吳普本草》宋時已佚，《證類本草》中存留數(shù)量有限，因此，孫氏利用《御覽》等書中《吳普本草》的引文，不但對《證類本草》所載《吳普本草》文字進行校勘，還補充了大量未見于《證類本草》中的《吳普本草》文字。

例如，“丹沙”下列《吳普本草》文完全來自《太平御覽》∶“《吳普本草》曰∶丹沙：神農(nóng)，甘；黃帝，苦，有毒；扁鵲，苦；李氏，大寒?；蛏淞?。采無時。能化汞成水銀。畏磁石，惡咸水?！薄胞滈T冬”下所列《吳普本草》文字來自底本《證類本草》，但《太平御覽》引文與之差異較大，所以孫輯本兩出其文∶“《吳普》曰：一名馬韭，一名虋冬，一名忍冬，一名忍陵，一名不死藥，一名仆壘，一名隨脂?！短接[》引云∶一名羊韭；秦，一名馬韭，一名禹韭；又越，一名羊齊，一名愛韭，一名禹韭，一名虋韭，一名禹余糧?！毙枰⒁獾氖牵瑢O氏此處引用《御覽》為節(jié)引，只是作為底本的補充，并非《御覽》原文。“細辛”下所列《吳普本草》文字來自《證類本草》，文字與《太平御覽》小異，孫輯本作適當夾注：“《吳普》曰∶細辛，一名細草?！队[》引云∶一名小辛。神農(nóng)、黃帝、雷公、桐君，辛，小溫；岐伯，無毒；李氏，小寒。如葵葉，色赤黑，一根一葉相連?！队[》引云∶三月、八月采根。”

重視收錄《本經(jīng)》及《吳普本草》佚文

孫氏非常重視《本經(jīng)》及《吳普本草》相關佚文的收錄，在孫輯本的最后，將與《本經(jīng)》及《吳普本草》有密切關系的文獻佚文作為附錄列出，為進一步研究《本經(jīng)》提供了素材。在這些材料中，來自《御覽》者尤多。如附錄一“《本草經(jīng)》佚文”共12條，利用《御覽》搜集者5條；附錄二“《吳氏本草》十二條”，來自《御覽》者就有10條之多。

在孫氏看來，《本草經(jīng)》佚文12條原本都是《本經(jīng)》經(jīng)文，之所以不見于《證類本草》，當是流傳過程中被后人節(jié)略的原因。孫氏按語曰：“此諸條，與今《本經(jīng)》卷上文略相似，諸書所引，較《本經(jīng)》文多。又云是太一子說。今無者，疑后節(jié)之?！庇职福骸按酥T條，當是玉石草木三品前總論，而后人節(jié)去?！贝擞^點雖然尚未被《本經(jīng)》輯復學者們認同，但對于研究《本經(jīng)》，乃至《吳普本草》都是有所幫助的。

總之，孫輯本以《御覽》作為輯佚《本經(jīng)》的主要資料來源，對底本文字進行了詳細地考校，為類書用于輯佚的思路和方法提供了絕好的樣板，是古醫(yī)籍整理的寶貴經(jīng)驗。孫星衍是考據(jù)學家，蘊含在此書中的考據(jù)學成果值得深入探討，他利用類書輯復古佚醫(yī)籍的成功經(jīng)驗值得后人總結、繼承和發(fā)揚。孫輯本的成就證明，《御覽》對于輯佚具有重要價值，有待于更進一步利用。

[1]尚志鈞.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藥物產(chǎn)地探析[J].中醫(yī)文獻雜志，1997，15（3）:17-18.

[2]王家葵,張瑞賢.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研究[M].北京：北京科學技術出版社，2001:354-355.

Collenction Importance ofTai Ping Yu Lan to Shen Nong Ben Cao Jing by SUN Xingyan's Edition

CAO Ying
（Liaoning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Liaoning 110032，China）

There were many lost parts quoted by Tai Ping Yu Lan(TPYL)from Shen Nong Ben Cao Jing(SNBCJ).SUN's version is regarded as the classic to apply TPYL on collenction of SNBCJ.SUN made comprehensive researches and examinations with original texts by consideration of importance of TPYL.And he made impressive progress on collenction,such as correction of herbal terms,texts study on SNBCJ,supplement and collation of lost parts in Wu Pu Ben Cao(WPBC),emphasis on collection of relative lost parts in SNBCJ and WPBC SUN's version has provided an excellent model for ideas and methods in collenction,by precious experience in organization work of ancient literature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SUN's achievement suggests that TPYL has important value to further discovery and utilization.

Shen Nong Ben Cao Jing;SUN Xing-yan;Collenction;Tai Ping Yu Lan

R281.2

A

1006-4737（2016）01-0017-03

遼寧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專項“《太平御覽》收載中醫(yī)藥文獻的整理研究”（編號：ZJ2014024）